122.私奔
她這是準備帶著他的孩子跟玉逸塵私奔,只是玉逸塵如今只怕出皇宮都難,又怎麼能跟她走?
他與她皆是朝堂之外的人,如今也跟著時局扯在了一起。他本不欲問朝堂,如今卻也要揪心玉逸塵的前途。
貞書見他總絮絮叨叨說些有的沒的,心裡煩悶懶欲理他,自針線中抬了頭問道:「為何今日不去西屋讀書?」
杜禹一溜煙下炕,到西屋拿了兵書來,仍盤腿坐到炕上來大聲誦讀起來。貞書叫他吵的煩不勝煩,戳了針橫了眉道:「你平時不是只在西屋默讀,今日為何非要大聲誦讀?」
杜禹伸手過來摸了把貞書圓鼓鼓的肚子道:「我與我爹一直弄不到一起,只怕就是因為我還在我娘肚子里的時候,他沒有來瞧過我,與我說過話。所以我決定往後都多說說話叫我兒子聽到,給他留個好影響,莫要生下來就如我一樣不聽話。」
貞書伸手拿了書過來道:「我來替你讀吧,你聲音太大吵的我頭疼。」
她才要翻頁,杜禹忽而一拍腦袋叫了聲:「要命!」
言罷就要來搶書。貞書回護了將書壓在懷中捶了他兩拳問道:「要死,你想幹什麼?」
杜禹嘻皮笑臉伸了手道:「好娘子,把書給我。」
貞書見他一臉猴急的樣子,越發心中懷疑,伸手指了道:「小心壓到孩子,快離我遠些。」
杜禹最怕她拿孩子說事,豎起雙手慢慢往後退著。貞書猛得抽出書來嘩啦啦一翻,書中掉出幾張摺疊的畫片來。杜禹一縱腰趴過來就往懷中攬著。貞書砸得他幾拳撈到了一張,翻看一開,差點氣個半死,展了給杜禹道:「你還要給你兒子看這些?」
杜禹瞧著畫片上光溜溜抱在一起的男女嬉皮賴臉笑道:「想必也得等他大些懂人事了,才能給他看。」
貞書氣的拿畫片甩了他頭兩下,翻過來細瞧那畫片,見那男子脫的精光,女子身上還掛著些,唯兩隻三寸金蓮尖尖翹的老高,氣的折起來又拍了杜禹腦袋道:「你還喜歡這小金蓮,竟也不嫌臭。」
杜禹其實也不疼,反而貞書這樣欺負他,倒顯得他們是真實夫妻一樣。心中如被撓著痒痒般舒爽,卻還故意裝出十分疼的樣子來哎喲叫道:「我那裡會管什麼大腳小腳,不過是那女的□□大些……」
貞書氣的伸腳狠狠蹬了道:「你再多說一些好叫你兒子聽了,出來就學你的本領。」
杜禹伸手抓了貞書的腿撲上來,將貞書壓在倒在炕上,在她頸間廝磨了許久,見貞書也不反對,伸手就要去拉她衣帶。貞書猛得抓了杜禹手,在他耳邊輕聲言道:「對不起,我……」
杜禹抬了手扶她起來,笑了笑道:「我懂。」
拖拖延延到了正月十三這日,夜裡杜禹與貞書正睡的香,忽而院門外有人重捶門響,杜禹翻坐了起來,下床出院開了門,見是黃子京,問道:「何事?」
黃子京道:「國公府傳來消息,叫咱們督察院馬上集結,到宮門口去。」
杜禹也早知會有這日,回屋急急的套著公服。不知何時貞書也穿好了衣服,過來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杜禹見她撐著支高燭,臉上雖無表情,眉間看得出焦慮來,實言道:「只怕是要捉玉逸塵。」
貞書問道:「我能不能同去?」
見杜禹不言,她又補了一句道:「我答應過替他收屍的。」
杜禹點點頭道:「好吧,只是你不能與我在一起,我叫黃子京跟著你,如果現場太亂你也不能往前擠,畢竟孩子要緊。若真到了他死的那一步,不用你說我也會護著不叫別人撕辱他,可好?」
貞書點頭道:「好。謝謝你。」
杜禹心中難過,眼眶中忍不住有淚要湧出來,拿手抹了道;「走吧。」
杜禹打馬到了東華門外,見宮外空地上已經豎起帳篷,杜武亦在馬上瞧著宮內。宮牆上御林軍持槍以待,已是劍拔弩張的境地。他拍馬到父親杜禹面前,拱手道:「小官督察院督察使前來領命。」
杜武側眼見兒子已經穿備整齊領人前來,略點點頭道:「已到了早朝時候,宮門不開。昨日我去探視時就見聖上已經不行了,如今怕是這玉逸塵知聖上薨了我要與他算舊帳,索性今日緊閉城門叫御林軍也戒備了起來,你要準備好,若他今日不開門,我們就要強攻。」
御林軍不過幾千人。杜禹回頭見身後旌旗搖動,宮門外所圍怕有上萬人。也不知杜武無聲無息何時集結了這樣的部隊,默默點頭退了下來。
黃子京將貞書安置在督察院的兵士們身邊,一起陪守等著。見杜禹遠遠來了,貞書奔過去問道:「情形如何?」
杜禹攤了手道:「怕要圍得兩天,等玉逸塵出來。若他再不出來,只怕就要強攻。」
貞書問道:「皇帝真的死了?」
杜禹點頭道:「想必是。」
宮中生變,坊禁自然不開,白日也要宵禁。偌大的宮門口並整條御街上空空蕩蕩,除了杜武的所領的大軍之外,一概文臣武官,也只能守在家中靜等朝事塵埃落定。
等到中午,貞書有些撐不住了。杜禹尋了間帳篷叫她躺著,又尋了些乾糧與水來給她解飢。這才又到杜武大帳中去面見。
杜武與幾個武將正在籌措該從那裡強攻,又該如何架雲梯,如何最快找到玉逸塵等事宜,見兒子來了,杜武扔了手中的棍子問杜禹道:「你來做什麼?」
杜禹道:「來瞧瞧你們何時進攻,我們督察院又該做些什麼。」
杜武道:「你們主要的任務是守著御街莫要叫他逃脫,至於我們何時進攻,到時候自然會通知你們。」
他們父子自上次在國公府大鬧一場后,還是頭一回見面。杜武見兒子眉頭緊鎖,自己一叫就立刻來,可見大事上仍是向著自己的,況且他是個武將,在外還頗有些名聲,此時也將挑剔的心放到一邊,叫他同坐了問道:「你那外置的娘子,如今在何處?」
杜禹自然不敢說帶到了這裡,下意識撒謊道:「在家中等著。」
杜武道:「這就對了。雖說她是個外女又行止放蕩不能作妻,但若真懷著你的血脈,你就不能任由她再任性胡鬧將孩子弄掉。你是我兒子,天下無不盼兒子好的爹。她若真的替你生養了孩子,你便將她安置在外叫她做個外室,我也不反對。」
杜禹點頭道:「好。」
父子無言半晌,杜禹退了出來分配了督察院的任務,從城門口到御街將人都派齊了,才又來到帳中。此時貞書熟睡,也不知外頭情形如何。他蹲在床邊守了半晌,復又出來在外站著。
這樣一站就站到了晚上,如今仍是大年中,後日就是上元節。只是今年這個上元節,只怕大曆一朝的朝臣與百姓都在家中裝死,無法再像往年一樣歡度了。
貞睡醒來見外面還在僵持,吃了些乾糧又蒙頭睡了。她要蓄著體力好等他,無論他到了何種境地,既然曾說過必會要著人通知她見最後一面,想必是有辦法的吧。貞書見杜禹時不時進來敲自己一眼,安慰道:「我並無事,你快出去好好守著,莫要叫你父親責罵。」
待杜禹出了帳篷,她便扎紮實實閉上眼睛睡起覺來。總得養好精神,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吧。大約到了十四日這日響過更聲,宮外林立的大軍便開始了攻城,貞書揣手坐在帳篷里定定坐了半晌,自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來試著刀鋒,黃子京忽而掀簾走了進來,手裡捧著杯熱水,見貞書中手持著匕首,忙勸道:「夫人,凡事往好處想。」
貞書合了匕首仍□□靴筒中收起來,笑著接過了水問道:「攻的如何?」
黃子京道:「我瞧著怕還要些時候,宮內御林軍不好對付。」
到了五更時分,因宮牆上御林軍抵抗頑強,況天也漸亮。杜武便止兵停了攻城,叫大家退到金水橋外休整,再接著圍困。
這樣一等又是一天,到了中元節這日更起,杜武又揮兵來攻,攻到三更仍不能下,他又氣又焦,也怕探子報到涼州平王知曉了要來勤王,與手下將士們商討著是要放火燒宮門,還是再架雲梯硬沖。
杜武此舉是為兵諫清君側,然則若真到了放火燒城門的一步,那就等於是行兇作亂。再者,究竟宮中皇帝有沒有死,雖聖人送了消息出來給他,但畢竟兩人結盟未久,聖人與那玉逸塵早就有結勾扯,此時宮門緊閉,大家也不清楚。將士們商討來商討去,又到了五更天亮時分。
這日正是上元節,本該是全京城歡慶的日子,御街上要置燈展,燈謎,護城河中還要放蓮燈應景。但如今已然宵禁兩日,就怕城中百姓遭了煸動鬧起內亂來,也是火上澆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