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 98 章

98.第 98 章

見貞怡快要哭了出來,貞書才放輕了聲音道:「如今就剩你一個,若也不自愛,那這家子的姑娘,真真是全成了笑話。」

貞怡溜到地上跪了哭道:「二姐姐,我再也不敢了。」

貞書拉她起來坐了才道:「你往後不能再與行兒這樣親近,必要守到成親了才能跟他親熱,懂嗎?」

貞怡抹著眼淚點頭,貞書又拉了她手安慰道:「我會將這間鋪子留給你,你與行兒兩個好好過活,父親留了許多字畫,也夠你們用上許多年。但是如今他也小你也小,他要專心學手藝,你更要守好自己不能叫他輕易得了,明白嗎?」

貞怡小聲道:「明白了。」

貞怡走了,貞書坐在干床板上閉眼昧著。心中忽而浮出杜禹腆著臉的樣子,心中一陣煩躁,拿腳蹬了床尾狠狠的踏了幾下坐了起來,拆了簪子抖亂了頭髮欲要大喊幾聲,硬是忍住了。

若杜禹真是個長工,或者早死在五陵山中也就算了。他如今這樣沖了出來,若自己不將話說明白叫他知道,只怕他早晚要打聽了尋到此處來。他聲音又大,嗓門又亮,做起事情來不管不顧,如果再嚷嚷到街坊四鄰皆知,旁人還可,若叫玉逸塵知道了怎麼辦。

她是答應過他永遠不會嫁人的,若他知道自己嫁過人,而且還是杜禹,只怕他心裡也會難受,倒不為她的過去。而是杜禹那個人,他什麼都是好的,健壯,高大,陽光,而玉逸塵恰與他相反,陰鬱,消瘦,缺了那麼一點。

他不怕她知道她的過去,她早坦白過。但是不想叫他知道是杜禹這樣一個人,說到底,她仍是心疼他心底的那點卑微與凄涼。

想到這裡,貞書起身匆匆綰好了頭髮將那比甲罩上扣好,下樓跟趙和交代了一聲,又匆匆的往應天府衙而去。到了府衙門上,因方才那幾個衙役還在,見了她並不阻攔。

貞書上前問道:「官家,你們這裡可有個叫杜禹的?」

涼州的大將軍如今被發派在此巡街,誰人不知。那衙役道:「他方才進了裡面去。」

貞書問道:「在裡面何處?」

黃子京不知從那裡冒了出來,走了過來道:「小娘子,我帶你去吧。」

貞書斂衽謝了,與他一起進了院子,走到一處齊平的公房前站了道:「他方才鬧累了這會子怕在裡間躺著,小娘子可要進去?」

貞書道:「不必,請官家將他叫出來即可。」

黃子京進去不知輕言了些什麼,杜禹騰的一下便竄了出來,見貞書站在門上,腆了臉笑道:「娘子!」

貞書見那黃子京在屋內偷聽著,自己先走遠了走到空曠處站了,才道:「我今日是叫別人騙來的,其實我根本不想給那個府尹作妾。」

杜禹連番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

貞書見他看著像是冷靜了些的,才又輕聲道:「你可知女子名節閨譽很重要?」

杜禹又連番點頭,俯首道:「我對不起你。」

貞書忙擺手道:「如今你也不必再說那些。我很快就要嫁人了,我不想你將原來的舊事翻騰出來嚷的世人皆知。」

杜禹本是好好聽著話的,聽她言要嫁人,騰的抬起頭問道:「你要嫁誰?」

貞書往後退了退道:「這你不必知道。我也知道你很快就要娶親。過去的事,你也不要再提我也不會再提,咱們就悄悄的壓下去好嗎?」

杜禹沒有聽清她的這番話,腦子裡只回蕩著她方才說過的那句:我要嫁人了。

他仍是問道:「你要嫁誰。」

貞書道:「普通人而已,你又不認識。但是我很愛他,其實我們早就成親了,你明白嗎,就是說我與他早已……只是因我父親新去,還未正式成禮而已。」

貞書說的十分誠懇,怕杜禹聽不明白,索性拿手指比劃了一雙道:「你明白嗎,我們該做的都做了。你也知道,我不是個會守貞的女子,若我真的貞潔就不會與你……」

言畢見他塌肩聳背在那裡愣著,也不多說,拱手道:「所以千萬拜託了。」

她才轉身,就聽杜禹問道:「你是宋工正的孫女?二房宋岸嶸的女兒?」

貞書點頭道:「正是。」

他真是個榆木腦袋,想來想去想破了天,其實當初他就該明白,從京城而來,就當與京里沾著些親事的。可她太能幹了,就像個真正的農子女子一樣,什麼活都乾的那麼好,讓他一心以為她不過是個普通的農家女子。

杜禹一手擊著拳狠捶著自己掌心,見貞書又要走,忙又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閨名。」

貞書道:「宋貞書。」

原來她就是宋貞書。竇明鸞還曾說過,宋貞書與旁的女子不同,不但在北順侯府被圍的時候救出了竇五的小女兒,還勸竇明鸞給他寫信,叫他回來負荊請罪。他對別的女子沒有多看過一眼,也萬死不會想到這個宋貞書會是他的娘子。

但她是知道的,她那夜也許就聽到了他言自己在京城的荒唐事,知道自己就是杜禹。她在京城滿滿三年時間四個年頭,都是在知道他是誰,在那裡的情況下,就那麼不聞不問不理的活著。杜禹想到此,心中五味陳雜,見貞書已經走遠了,追上去堵住了問道:「是你勸竇明鸞給我寫的信?為什麼?」

貞書道:「不為什麼。」

杜禹不信,但又想不出所以然,見貞書要走,仍是堵住了問道:「你早知道我在對不對,那日在許府,內間送畫的人就是你。後來在竇五府上,我才去你就走了。你是明知我來才躲的我對不對。」

貞書迎上他目光,抬頭認真道:「是,我不想見你。你還不明白嗎,我要成親了,找了個很愛我的人,我此來就是為了要告訴你,不希望你將曾經的事情宣揚出來。」

杜禹心中如被雷一遍遍轟著,腦子裡亂成一團。他的娘子還活著,但是要跟別人在親了,可他還在為她守制。他愣了半天才把腦子裡的亂麻縷順,復又問道:「你是怪我騙了你,才不肯再要我的嗎?」

貞書道:「跟這沒關係,都過去了你明白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杜禹道:「怎麼可能,咱們拜過天地入過洞房,只要你未死,就是我的娘子,你怎麼能再嫁他人。」

貞書道:「可你如今眼看也要娶妻了,竇明鸞若知道過去的事情,心裡也會不舒服。我也要成親了,不希望你將此事張揚出去,咱們就彼此替彼此回護點顏面不好嗎?」

杜禹搖頭道:「不好,我娘子若還在人世,我為何要還要再娶。」

貞書見他越說越難以說通,氣的跺了腳道:「你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我也未跟你成過親,若你再敢將此事吵嚷出來,大不了我與你拚命!」

言畢狠狠瞪了杜禹一眼,轉身走了。

杜禹站了半晌,招呼了黃子京過來問道:「你知道宋氏裝裱鋪嗎?」

黃子京道:「知道。」

他又問:「那你知道宋貞書嗎?」

黃子京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她啊,宋氏裝裱鋪的宋貞書姑娘要嫁給玉督察,京城都傳遍了。」

他的信息滯后,只知道要嫁,不知道婚事未成,所以才會這樣說。

杜禹愣了半天高叫道:「她要嫁給那個閹人?」

黃子京點頭道:「早就聽聞這樣的消息,我還不知道宋貞書長什麼樣子,今日一見,真是可惜啊。」

他幾步追了出去,見貞書還未走遠,上前堵了問道:「你要嫁給玉逸塵?」

貞書聽他聲音很大,左右四顧無人了才道:「並不是,你大概是聽錯了。是別人。」

杜禹又問:「那究竟是誰。」

貞書道:「反正是你不認識的人,你也莫要再問,快走吧。」

杜禹道:「不行。只要你還未嫁,你就是我娘子。就是你嫁人了,我也有本事把你搶回來。」

貞書唯一怕的就是怕他嚷出來叫人盡皆知,此時氣的無法,見杜禹堵著前路不肯叫她離開,伸腳在他腳上狠狠踩了一腳道:「你若想害死我,你就儘管喊吧,喊得世人皆知了才好。」

言畢徑自走了。杜禹見黃子京也跟了過來,拉了他道:「走,咱們去瞧一瞧東市上的宋氏裝裱鋪走。」

他倆沿途買了兩隻胡餅端了嚼著,到了東市打聽到宋氏裝裱鋪,便如那些乞丐一樣蹲在門對面的牆根下朝里望著。杜禹見貞書低著頭在店鋪內不知寫些什麼,點頭贊道:「我娘子真有本事。」

黃子京道:「老大,怕是你認錯了吧,我怎麼瞧著她不像是會給你當娘子的人?」

杜禹瞪了黃子京一眼嘿嘿道:「你懂什麼?她是個心眼兒頂好的姑娘,有些俠肝義膽,但是最恨人騙她。我當初騙了她,受她些罰也是應該的,只要她活著,便是她整日打我罵我將我當條狗,我也能樂得笑出花兒來。」

他經過了早晨的驚,如今漸漸反應過來成了喜,果真是樂出花兒來,涎著口水笑的像條狗一樣。

黃子京也瞧見了貞書,見貞書往外望著,忙揚手揮了揮手。不揮還好,一揮手貞書瞧見杜禹蹲在門外牆根,如腳上踩著蛇了一般騰的站了起來,狠狠瞪著杜禹,瞪了半晌,見他笑的像個無賴一樣,轉身往內間去了。

杜禹本是管著御街並皇宮一周圍的巡差,此番見過貞書之後,別處就不去了,每日只在東街宋氏裝裱鋪門前站著當差。他穿著燕服帶著刀,跟黃子京兩個一左一右就在門外對面的牆跟上站著,除了偶爾吃個飯,一站就是一整日。

趙和雖在後間作活,但偶爾也要到鋪子里來轉轉,他來了幾次,見這兩個巡差都在門外站著,問貞書道:「這兩個巡街的怎站在這裡不走?」

貞書叫那杜禹纏的心中煩悶,悶悶道:「我也不知道,這裡是背街有何可巡,趙叔還是出門將他們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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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二姑娘擇婿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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