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番外一
韓瑾在一個小時之後到達了周程安的辦公室,此時周程安正在辦公,聽見有人進來就抬起了頭,看見是韓瑾,不由笑了笑:「這麼快就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和鄭生多待一會兒呢。」
韓瑾挑了挑眉,坐到了周程安對面,雙手交疊:「我之前沒有和他在一起,我去見了我父親。」
「你父親?」周程安不由皺起了眉:「他怎麼了?」
「還能怎麼樣。」韓瑾有些諷刺的笑了笑:「他聽說我要開董事會就想要和我談一談,我不耐煩再和他廢話,直接就和他攤牌了。」
周程安有些詫異的看著韓瑾:「你父親是什麼反應?」
「還能是什麼反應?」韓瑾冷笑了一聲:「我查出來的事情,他不信也得信!」
周程安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你太著急了,他畢竟是你父親,雖然當年有失察的嫌疑,但是也不全是他的錯。」
韓瑾咬了咬牙,眼中生出幾分陰鬱:「不是他的錯還能是誰的?他是我的父親,但是也是我母親的丈夫,別人也就罷了,他的不信任對我母親來說才是致命的打擊!」
周程安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啦,既然你都已經下定了決心,那麼我不論說什麼都無濟於事,我只是希望你能謹慎行事,不要太過偏激。」
聽到這話,韓瑾卻是有些輕鬆的笑了笑:「你是怪我這次讓你唱了白臉?」
周程安看著他這副樣子,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也全都憋了回去,只嘆了口氣道:「你故意讓周琛知道鄭生的行蹤,為的卻是讓鄭生與你增進感情,我扮演白臉倒是無所謂,只是這件事也太想當然了一些,要是鄭生真的受了傷,你後悔都來不及。」
韓瑾聽了卻是哼了一聲:「這件事我早就算的好好的,鄭玦那個人本來就是是軟不吃硬,我若是強制與他在一起,難免他心中生厭,也就只有這樣……」
韓瑾的眼中突然就生出幾分柔軟:「其實他那個人心軟的很,我這次救了他,還這般兩相為難,他心中必定與我更加親近,只是沒想到……」
韓瑾瞪了周程安一眼:「沒想到你父親那個人竟然這般暴躁,直接對他動了手,周程安,這次你要是不出手,我可不保證我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
周程安聽了只是苦笑:「大哥,這件事原本就很有危險,你到頭來倒是怪起我來,我也沒有想到,鄭生平時看著溫溫和和的一個人,動起手來竟也不差,今天就算沒我們,只怕他也能跑出來。」
周程安這麼拐彎抹角的一讚揚,韓瑾臉上倒是生出幾分得意:「那是當然,鄭玦這個人,就是表面上看著不怎麼樣,但是卻心狠手黑。」
周程安幾乎有些哭笑不得了,真不知道他這是讚揚還是罵鄭玦。
「好啦好啦,你也用不著在我這個孤家寡人這裡秀恩愛,這次的事情還需要收尾,是你的人去還是我的人去?」周程安轉了轉手中的筆,眼中生出幾分沉思。
韓瑾也暫時的收起了他的弔兒郎當,略微思考了一下道:「還是你的人去吧,鄭玦不是傻子,若是有我摻和,他遲早知道今天的事兒。」
周程安點了點頭:「也好。」又道:「那那個商場的轉讓書我什麼時候和鄭生交接,這也算是個大事情了,你還是要與鄭生好好商量。」
韓瑾有些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種事情你看著辦吧,我不摻和,你與鄭玦商量。」
周程安眼中生出幾分笑意,韓瑾別的事情不說,但是在這方面卻十分識相,絕對不會去摻和鄭玦的生意,鄭玦這個人自尊心比誰都強,別人佔一佔便宜倒也罷了,韓瑾畢竟與他關係匪淺,若是也摻上一腳,鄭玦絕對受不了。
「行了,知道你是個大忙人,我也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你想要走就走吧。」周程安連起來送他走的想法都沒有,只是擺了擺手。
韓瑾微微挑了挑眉,居高臨下的看著周程安,突然問道:「對了,差點忘了問你,你那個堂兄去哪兒了?」
周程安聽了抬起了頭:「你什麼時候關心起他來了。」他微微頓了頓又繼續道:「自從我收拾了溫華安,他就被老爺子給送去了國外,他身邊那位林艾小姐,也被一起送了出去。」
韓瑾聽了勾了勾嘴角:「喲,看起來你們老爺子還是挺識時務的。」
周程安聽了卻只是冷笑了一聲:「當年周家是怎麼對我們母子的,老爺子心裡有數,他為了周琛對我母親趕盡殺絕,如今看著攔不住我,自然要在我跟前討好,生怕我斷了他的後路。」
「那你會嗎?」韓瑾看著周程安,神色異常的正經。
周程安卻突然笑了:「我怎麼會呢,他可是我的親祖父啊……」周程安抬起頭來,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我當然不會讓他這麼輕易的完蛋,我要讓他看著我是如何對付他的好兒子好孫子,然後他就可以安安逸逸的去養老了,當然了,周氏大宅已經不怎麼適合他了,我會親自選一家養老院,一定讓他老人家後半生無憂。」
韓瑾看著周程安,只覺得後背生出幾分涼意,他和周程安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所以周程安的個性他也一清二楚,他一直知道周程安仇視周氏,但是卻不知道,原來他竟然恨得這樣深。
韓瑾突然抬了抬嘴角,眼中生出幾分笑意:「程安,咱們倆可真是一對好兄弟。」
周程安低下頭在文件上籤上自己的名字,低聲道:「說是難兄難弟恐怕更合適一些。」
韓瑾笑了笑:「的確是難兄難弟。」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
等到韓瑾離開了辦公室,周程安這才抬起頭來看著門口的方向,眼中卻俱是一片落寞,他們兩個都是這世上最幸運也是最可憐的人,最幸運是因為他們從一生下來就有別人無法企及的財富和地位,而最可憐卻是因為他們不得不與親人敵對,在血脈淵源中拼殺出來,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始終屹立,否則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
周程安緩緩的低下了頭,看著手中象徵權力的簽字筆,突然發現,也許韓瑾對鄭玦這麼瘋狂是有些道理的,當一個擁有一切的人遇見了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他的所有認知都被這個人徹底顛覆,被他無所顧忌的姿態吸引,被他專心致志的行為打動,最後被他這個人徹底的俘虜。
如果說愛情也是一場角逐的話,那勝利的人明顯就是鄭玦,他在恰到好處的時機出現,也在恰到好處的時機消失,最後將韓瑾徹底納入囊中。
周程安的眼底突然生出幾分寒意,他並不需要這樣的東西,他的人生只能屬於自己,別的人絕對不能染指,他不是韓瑾,也永遠成不了韓瑾,他沒有那樣的熱情去追求這些東西,也沒有這樣的心思卻沾染這些東西,他需要的就只有他手中的權勢,和他眼前的這些財富,他的世界就是這樣單純而又冷酷。
周程安低垂下了頭,繼續開始處理手頭的公事,徹底的將別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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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瑾在離開周氏以後,就以最快的速度朝著鄭玦的公寓而去,他開著車子,車窗外的車子川流而過,而他想著與鄭玦的點點滴滴,便會不自覺笑出來,別人覺得他像是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而他卻只覺得滿心的甜蜜,好像是充了氣的氣球,除了外冷內熱的皮囊,就只差上天了。
而鄭玦半躺在自己的床上,看著窗外墨黑的天空,眼中卻是一片溫柔,在他離開之前,他一直以為他和韓瑾就是兩條平行前進的河流,雖然一步之隔但是卻永遠無法交匯,但是及至如今,他才終於發現,原來這一切終究都是虛妄,他的所有的顧慮,不過是過眼雲煙,韓瑾用最粗暴直接方式闖入了他的人生,讓他顧忌不得也反抗不得。
鄭玦突然聽見有人敲門,他走到門口,不知為何,心跳聲卻突然劇烈了起來,他打開了門,看見韓瑾那張帶著一絲傻笑的臉,他突然就笑了出來。
周琛為什麼能在精明的周程安身邊安排線人,他們為什麼會那麼恰到好處的來解救自己,韓瑾為什麼會這樣懊惱和氣憤,周程安這麼周全的人為什麼會突然拿他當誘餌,這些問題,突然在此刻變得不重要起來,重要的是,眼前的這個人依舊還是那個喜歡他的人,依舊還是韓瑾,依舊還在這裡,依舊還是會和他一直一直走下去,直到他們倆個終於放過彼此,或者放過自己。
「韓瑾,你來晚了。」鄭玦笑著看著門外的人。
韓瑾一句話都沒有說,猛地撲了上來,他緊緊的緊緊的擁著鄭玦,在路上儘力克制的笑容終於在此時釋放了出來,他將臉埋在鄭玦肩窩裡,無聲地笑了。
這個人終於成為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