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Chap.40

半夜時分，當所有人睡下之後，那位對洛克辛娜不敬的侍女單獨來到了月神阿爾緹斯的宮殿里。

「阿爾緹斯殿下，我是羅瑞爾，洛克辛娜小姐的侍女。」那個侍女似乎深知阿爾緹斯不喜歡人家打擾他的習慣，當她走到宮殿門口的時候就低聲說道。

羅瑞爾？阿爾緹斯輕輕皺了皺眉，很快就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進來吧，達芙妮。」他這樣說道，那自稱羅瑞爾的侍女就來到了他的面前。

自稱羅瑞爾，但實際上是達芙妮的侍女還有些發愣，但是她卻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阿爾緹斯的面前。

「這，這不是神力……」達芙妮有點結結巴巴地說著，可是當她注意到阿爾緹斯沒有表情的表情的時候，她閉上了嘴，沒再說下去。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達芙妮？」阿爾緹斯注視著面前的女神，聲音明明非常平靜，可是在她聽起來就覺得很危險，「以及，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會以洛克辛娜的侍女的身份出現？如果我不認出你，你是不是就要一直假裝自己是洛克辛娜的侍女，假裝自己是個普通人？」

達芙妮愣了愣。她沒想到，原來阿爾緹斯早就發現了——雖然阿爾緹斯是十二主神之一的月神，發現她的身份是遲早的事，可是原本那樣不喜歡被俗事打擾的性格現在竟然多管閑事了，這讓她有些驚訝。

「抱歉，阿爾緹斯殿下……」達芙妮低下頭小心翼翼地開口，她總覺得，現在的月神殿下有點奇怪，他和她認識的那個月神似乎多少有點不一樣了，可是她又說不出到底哪裡不一樣。

「別說沒用的話。」阿爾緹斯打斷了她，「說你要說的。」

沒想到阿爾緹斯變成了現在這樣，達芙妮被他弄得很是尷尬。她有點委屈，可是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開始把她要說的東西告訴了阿爾緹斯。

「我一直跟著阿波妮斯殿下。」達芙妮強迫自己的聲音保持冷靜，可是實際上她覺得那實在是太難了，「當她從奧林匹斯山出來之後，我就一直跟著她，和她在一起。」

「然後呢？」阿爾緹斯斜斜地倚靠在他休息的床鋪上，雙目緊閉，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在聽她的話，可是卻突然開口，把達芙妮嚇了一跳。

「她離開了奧林匹斯山之後似乎發現了我。」達芙妮頓了頓，繼續說道，「雖然她沒有說，可是我知道，她看見了我——並且好像故意放慢了速度，讓我可以跟上她。」

阿爾緹斯皺了皺眉。可是這次他並沒有開口，而是示意達芙妮不用管他繼續說。

「隨後，我跟著阿波妮斯殿下來到了邁錫尼，並進入了邁錫尼的太陽神廟。因為我並不是太陽女神的從神，所以我只能躲在神廟外面，根本不知道阿波妮斯殿下和那位邁錫尼的國王說了什麼——可是當那位洛克西阿斯從神廟裡出來之後，他立刻吩咐人準備一間提供給一位姑娘居住的宮殿，按照黛安娜公主的級別。」

阿爾緹斯依舊沒做聲。可是達芙妮看出來了，阿爾緹斯的表情有點不太正常。

「本來我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呆下去，可是當阿波妮斯殿下離開了神廟之後，她就來到了海邊——她在海邊的一個森林裡沉睡，三天之後再次蘇醒，就變成了後來的洛克辛娜。」

達芙妮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她不知道阿爾緹斯會有什麼反應。根據一開始她剛來的時候的狀況，她現在變得很怕阿爾緹斯。

達芙妮覺得，大概是因為太陽女神的變化——阿爾緹斯變得不再像她知道的那個阿爾緹斯了。他已經變了，不再那樣沉默寡言，不再那樣容易被忽視，不再是曾經那個安靜地跟在阿波妮斯身後的、如同影子一般的男神了。現在的阿爾緹斯，強大、沉穩，氣場更是不可置信的強——他已經成為一位可以獨當一面的神了，這毋庸置疑。

他變得更加讓人看不清了，可是也更加成熟了。

「然後呢？在那之後你又做了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達芙妮的錯覺，她覺得阿爾緹斯的聲音變得更加陰沉了。她不敢看他，只是繼續低下頭，裝作自己並沒有被他所震懾到一樣。

「在那之後，因為邁錫尼國王安排去照顧洛克辛娜的一位侍女家裡出了點事，我就賄賂了她——我變成了普通人的樣子，以『羅瑞爾』的身份成為了洛克辛娜的一位侍女。」

阿爾緹斯沒說話。

現在，他完全打消了自己的顧慮——看起來他並沒有猜錯，洛克辛娜就是阿波妮斯，因為某種原因，她變成了人類，並且從邁錫尼來到了呂底亞。

「你為什麼要跟著阿波妮斯？」阿爾緹斯開口。

阿爾緹斯知道達芙妮跟阿波妮斯好像有些不太對盤，所以他並不理解為什麼達芙妮會寧願掩飾自己的身份也要去跟著她——阿爾緹斯絕對不會放任任何有可能傷害到或者影響到阿波妮斯的人或者神存在在阿波妮斯所在的地方。

「我只是……」被阿爾緹斯這麼一問，達芙妮愣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說些什麼證明自己根本不想對阿波妮斯做些什麼——可是她發現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明明她是那樣尊敬阿爾緹斯，又是對阿波妮斯抱有那樣複雜的感情，可是她之前曾經那樣對阿波妮斯說話——阿爾緹斯一定不會相信她的。

阿爾緹斯看了她一眼，揮了揮手，說道：「你可以離開了——你應該知道，我到底是怎麼想的。只要不要做出太過分的事，你依然會是我所重視的月神的從神，懂嗎？」

「我，我不會傷害阿波妮斯殿下……」

達芙妮打了個寒顫，又抬頭看了他一眼，鼓起勇氣說出了這句話之後，才默默地離開了阿爾緹斯的宮殿。

好不容易讓達芙妮離開，阿爾緹斯終於可以自己一個人呆著了。他只想要好好地思考一下怎麼樣才能好好地保護好現在不記得他的阿波妮斯，好好地思考一下有沒有辦法讓她重新變回神，重新回復她本來的身份。

她是阿波妮斯，是奧林匹斯山上最耀眼的太陽女神，她應該是閃耀著她自己的光芒，受到所有人的敬仰和矚目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變成了普通的人類，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只能寄人籬下漂泊無依。

正在阿爾緹斯思考的時候，他突然察覺到另一個地位和神力都遠遠不及他的神的靠近——而對方的目的地似乎正是他所在的地方。

阿爾緹斯皺了皺眉，直直地看向了對方的方位。

「好久不見，阿爾緹斯。」一位非常美麗的女神站在他的面前，柔美的笑容掛在臉上，若是出現在人類男子面前，一定會為她所誘惑的。

「你有什麼事嗎，赫柏？」彎月之神絲毫不被她所迷惑，而是靜靜地看著她，就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樣——反正在阿爾緹斯心裡，她本來就是無關緊要的。

「沒什麼事就不能來看你了嗎，阿爾緹斯？」青春女神赫柏笑容滿面，「我只是想你了而已，我的兄弟。」

「不好意思，赫柏女神。」阿爾緹斯面無表情地說，「第一，我跟你不熟，我不需要你想我，關於這個，我覺得你可以去想一下赫拉克勒斯，畢竟他才是你的丈夫。第二，我不是你的兄弟——我不是任何神的兄弟，希望你搞清楚這一點。」

被阿爾緹斯這麼噎了一下，赫柏的臉色變得不太好。雖然其實阿爾緹斯說的一點都沒錯，可是被阿爾緹斯這麼光明正大地攤開來說，她覺得自己的臉上完全掛不住了。

「阿爾緹斯，其實……」赫柏本來還想再努力一下，可是阿爾緹斯卻完全不買她的帳。

淡漠的男神一臉冰冷地說道：「如果你沒什麼事情的話，請你離開這裡——畢竟，呂底亞並沒有你的神廟。」

「你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阿爾緹斯？」赫柏終於忍不住了，她提高了音量，聲音尖利地就像是在咒罵，「你怎麼敢這麼對我，你不過是個……」

「我是奧林匹斯山的十二主神之一。」阿爾緹斯的聲音非常平靜，「你呢，赫柏女神？」

赫柏：「……」我是青春女神可是並沒有什麼卵用好嗎！

而這一次，阿爾緹斯的話恰好戳中了赫柏的傷心事。

他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男神卻可以位列十二主神，而她是神王和神后的女兒——卻永遠無法比得上他。

赫柏生氣極了。

當看到阿爾緹斯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之後，女神原本嬌美的臉上突然掛上了一抹惡毒的笑意。她微笑著慢慢說道：「你想不想知道，阿波妮斯怎麼才能變回太陽女神呢？」

阿爾緹斯停住了本來打算轉身離開的動作。

「阿波妮斯怎麼可以變回女神？」

「其實很簡單，」赫柏臉上的笑意加深了，「只要現在的那個人類死了，她就可以回來了。」

死？只要洛克辛娜死了，阿波妮斯就會回來？

看到阿爾緹斯愣愣地陷入沉思，赫柏臉上的笑容更加愉悅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期望著，阿爾緹斯可以親手殺死阿波妮斯的人類形態。

赫柏帶著詭異的笑容離開了，而阿爾緹斯，卻獨自坐在自己的宮殿里開始猶豫——

洛克辛娜到底該不該死呢？如果洛克辛娜死了的話，阿波妮斯就可以回來，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