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Chap.44

當阿波妮斯來到宙斯的神殿之前的時候，恰好趕上——阿爾緹斯正手握弓箭，看起來隨時準備殺進去一樣。

「阿爾緹斯！」她大喊一聲，「你到底在做什麼？！」

那黑髮黑衣的男神聽到了她的聲音，微微一僵，轉過身來。

黑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他身著黑衣，手握弓箭，眼神複雜地看著面前的金髮女神。

「……阿波妮斯。」

看到這樣的阿爾緹斯，阿波妮斯竟然笑了。

她的阿爾緹斯，似乎終於長大了，終於變得不一樣了——他不再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而是變成了他自己想要變成的樣子。

雖然他已經變得黑暗，但是在她的眼裡，這樣的阿爾緹斯，才是最真實的他。而那個總是跟著她的腳步，似乎想要讓自己變成她的月神，卻早就已經模糊了。

「阿爾，好久不見了。」她柔聲說道，「你也來探望父神嗎？」

阿爾緹斯握緊了手上的武器，盯著她，不發一言。

「怎麼了，阿爾？」阿波妮斯微笑，「你看起來怎麼這麼緊張？」

阿波妮斯在賭。她知道，阿爾緹斯總是最聽她的話，而她這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如果可以化解這一場禍事，那是最好的——但是如果真的要打的話，阿爾緹斯一定不會是宙斯的對手。

畢竟那是她的父神，是整個奧林匹斯神界最大的王，而阿爾緹斯……就算他再厲害，他的神力也是有限的，而他也絕對不可能打的過眾神之王。

「阿波妮斯，你知道我要幹什麼。」阿爾緹斯開口，但是他並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直接說道，「讓開。」

阿波妮斯也不笑了。她握緊了自己的別在腰間的劍，神情複雜地看著已經開始讓手上的弓變形的阿爾緹斯。

這大概是屬於阿爾緹斯的天賦。在他們一開始決定要武器的時候，阿爾緹斯就展現出了絕佳的對月光的控制能力，並且直接化出了一把彎月形狀的弓。而這一次，當他需要武器的時候，他更是直接把自己那以月光化成的銀弓直接變成了一把月光製成的箭——

那把劍的上面還有著絲絲金光，就如同原本月形弓上面被陽光化成的金線添上去的裝飾一樣。

「這是我的武器。」阿爾緹斯顯然也注意到了阿波妮斯的視線。他舉起了自己的劍，平靜地解釋道：「阿波妮斯，我可能一直都沒有告訴過你，你可能也不知道。其實我有魔法。而我已經拋棄了光明之神的神格，我現在是——魔法之神。」

「我知道。」阿波妮斯的聲音也非常平靜。不是她不激動，而是看到阿爾緹斯這樣平靜的神情，她覺得，自己似乎也應該遵從他的意見。

「當初我一直覺得，我的武器應該是弓，可是你用實際情況告訴了我，在與人戰鬥的時候，弓並不是最有用的，」阿爾緹斯二哥逆轉還是那麼平靜，「所以，我覺得，大概這把劍更適合我吧。」

「這樣嗎？」阿波妮斯輕輕笑了。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只是覺得，她的阿爾，她的小月亮，真的長大了。

他已經成為了一位足以獨當一面的神——而她現在，正站在他的對面。

太陽女神和月神，一步步走來，最終還是要走向對立嗎？她不知道。

在阿波妮斯的預言之中，她和阿爾緹斯最終是會在一起的——但是那之前經歷了太多的苦難和挫折，經歷了太多的痛苦和阻撓。為了不讓阿爾緹斯受那麼多苦，阿波妮斯自己打破了預言，讓宙斯先對她下手，從而放過阿爾緹斯，讓阿爾緹斯可以被她安全地保護在身後……

可是阿波妮斯卻忽略了最可怕的事實。如果她要打破預言，那麼，她就必定會跟阿爾緹斯站在截然不同的立場，他們必定會對立。

「阿波妮斯，讓開。」黑髮的男神握緊了手裡的劍，「我並不願意對你出手。」

「抱歉，阿爾。」金髮的女神微笑著，也拿起了自己的劍，「我不能讓你對他出手。」

「為什麼？」阿爾緹斯臉色有些不太好，語氣也變得有些急躁，「他那樣對你，把你罰到了人間，還讓你失去了神力，只是為了給那個人類的國家建城牆！他根本不把你當他的女兒，還那樣防備你——」

「夠了。」阿波妮斯打斷了他，舉起了手中的劍，直指對方，「我可以告訴你——因為他是我的父親。」

話音剛落，阿爾緹斯就立刻舉起了自己的劍——目標正是阿波妮斯。

終於。他們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當她舉起劍來的那一刻，阿爾緹斯覺得，自己的心情突然變得非常糟糕。他無法控制住自己，更無法不對阿波妮斯生氣——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啊！她怎麼可以這樣不顧他的感受！

刀光與劍影相映，太陽的金光與月亮的銀光交錯交織，太陽女神阿波妮斯與彎月之神阿爾緹斯在神王宙斯的神殿前大打出手。

這時，早就聽說了這裡的混亂的眾神紛紛趕來，沒想到，等待他們的場面會是這麼的……刷新他們的認知。

在眾神眼裡，阿波妮斯和阿爾緹斯分明早就是一對了。可是現在，在神王的神殿面前，他們卻這麼做——誰都不一個這兩個神到底是怎麼想的。

「怎麼，阿爾緹斯終於受不了阿波妮斯的霸道蠻橫，終於決定把她趕到冥府去了嗎？」一個女神的聲音響起，阿爾緹斯在與阿波妮斯的對戰之中迅速地看了過去——是赫柏。

對於這位青春女神，阿爾緹斯一向不怎麼喜歡。因為赫柏是赫拉的小女兒，赫拉身為神后，簡直把她寵上天了，所以赫柏在奧林匹斯山幾乎是橫著走的，所以她非常不喜歡宙斯的其他女兒——因為她覺得，這些女神都不配當宙斯的女兒，只有她才是。

所以當赫柏說出這種話的時候，阿爾緹斯生氣了。

哪怕他現在正在和阿波妮斯戰鬥，他也絕對不允許別人對阿波妮斯有絲毫不敬。

但是現在還在戰鬥——既然要戰鬥，那就不能鬆懈。

阿爾緹斯確認了那個女神的身份之後，轉過頭繼續跟阿波妮斯決鬥。

而宙斯此刻也已經走出了神廟，和他的眾多子女，以及他們的從神一起，觀看阿波妮斯與阿爾緹斯的決鬥。

宙斯在阿爾緹斯到達神廟門口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而當阿波妮斯來的時候，他也只是嗤笑了一聲而已——在他看來，無論是阿波妮斯還是阿爾緹斯，又或者是兩個一起上，他都不會畏懼。

畢竟，他是堂堂神王，而他們不過是奧林匹斯山上的主神罷了。起點本就不同，根本就沒有什麼可比性。

當他知道阿波妮斯也來了的時候，他一開始是失望的。他覺得，阿波妮斯身為他的女兒，怎麼可以勾結阿爾緹斯這樣的外人想要襲擊他？難不成阿波妮斯想和阿爾緹斯一起打敗他，然後自己登上神王的寶座？

可是當他來到外面，見到阿波妮斯的時候他才知道，這是個誤會——阿波妮斯身為他的女兒，有著一腔熱血，只是因為他是她的父親。

那麼現在，就讓他為了阿波妮斯，把那個膽敢和阿波妮斯動手的神趕去深淵好了。

可是，所有的人都沒想到，當宙斯舉起手，閃電即將劈下的時候，阿波妮斯和阿爾緹斯打得太過激烈，直接換了個位置。

能讓神也陷入假死狀態的閃電，即將劈在阿波妮斯的頭上。

而上一刻還在和阿波妮斯僵持的阿爾緹斯卻是注意到了這個。

不管再怎麼樣，阿波妮斯也是他愛著的女神，他也是被阿波妮斯帶回奧林匹斯山的。

他做的這一切，難道不都是為了阿波妮斯嗎？

為了阿波妮斯，他闖進了冥府。

為了阿波妮斯，他跑去挑釁冥王。

為了阿波妮斯，他拋棄了神格。

那麼現在，為了阿波妮斯——去死，又有什麼不可以呢？反正，她為他死過一次，他也為她死一次才公平，不是嗎？

在阿波妮斯的劍再次打過來的時候，他側身躲了一下，趁著阿波妮斯還沒反應過來，抱住了她。他們的站位直接反了過來。

閃電從天而降。

神的身體，當然是不會受傷的。可是這一次擊中阿爾緹斯的，是眾神之王的閃電。

在一片驚駭的尖叫聲中，眾神視線的中心卻是安靜的過分。

阿波妮斯沉默地站在那裡。她的懷裡，是被閃電擊中的黑髮男神——他軟軟地倒了下來，倒進了金髮女神的懷裡。

阿波妮斯也慢慢跪坐了下來。不過隨著她的動作，阿爾緹斯始終沒有摔在地上。

阿波妮斯收起了她的武器。

「好了，」宙斯開口說道，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阿波妮斯，你沒事吧？」

平日里總是神采飛揚開朗熱情的金髮女神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沒事就好。」宙斯看起來就像是任何一位疼愛女兒的好父親一樣。他看了阿爾緹斯一眼，眼神暗了暗，說道：「現在，我宣布：因為彎月之神阿爾緹斯擅闖神域，襲擊主神——」

「不，父神，你說錯了。」在眾神愕然的注視下，阿波妮斯竟然說話了。

「阿爾緹斯沒有擅闖神域，並且他本來就是主神。」她說，「父神你也知道，我和阿爾關係非常好，這只是普通的一場練習而已——」

「練習？」宙斯深不可測地看了阿波妮斯一眼，「你們身為太陽女神和彎月之神，來我的神殿門口練習？」

「因為您是父神——不是嗎？」

「阿波妮斯，你真是太大膽了，竟敢這樣跟神王陛下說話——」赫柏又開口了，「你怎麼可以……」

「夠了，赫柏，閉嘴。」宙斯沉著臉打斷了她，「站到你母神身後去。」

赫拉皺著眉看向了女兒。看到她一臉不服氣，急忙拉了她一把——她足夠了解宙斯，也看到了剛剛阿爾緹斯的那一眼。如果赫柏再不乖一點的話，她遲早要惹出麻煩。

「阿爾緹斯想要襲擊神王，對嗎？」宙斯輕描淡寫地說，「我沒有說錯，對吧？」

阿波妮斯一時語塞。她知道，宙斯沒說錯。

已經倒在地上渾身無力的阿爾緹斯聽到了之後，竟然笑了。他閉上了眼睛。

這已經足夠了。他做了那麼多錯事，最後竟然幹了件好事——他為阿波妮斯擋了一道閃電，她的神格沒有出問題，她還是好好的太陽女神。

這就足夠了。她沒事就好。

只要阿波妮斯沒事，哪怕要他去深淵，他也甘之如飴。

阿波妮斯看著這樣的阿爾緹斯，心裡酸酸軟軟的。還有點甜，也有點苦。

「不對！父神你說錯了！」把阿爾緹斯放在地上之後，她猛地站了起來。

金髮的女神堅定地看著眾神之王：「他剛剛救了我——他讓我免了神格破碎的困境！」

宙斯心情複雜地看著阿波妮斯，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

「以及，父神。」她繼續說，「阿爾緹斯還是赫卡忒的兒子——您總不會不給赫卡忒女神面子？」

提起赫卡忒，宙斯就一陣胃疼。冥府里他連他大哥哈迪斯都不怕，但是唯獨赫卡忒，他不敢得罪。

……可是阿爾緹斯怎麼又跟赫卡忒扯上關係了？

「阿爾緹斯雖然拋棄了光明神的神格，但他現在是魔法之神。」阿波妮斯再接再厲，「是與赫卡忒女神一樣的魔法。」

赫卡忒是魔法女神，這是眾所周知的。

「父神。」又一位宙斯寵愛的女兒開口，「您看，阿波妮斯和阿爾緹斯感情這麼好——看著阿波妮斯開心，您也開心不是嗎？」

話都說成這樣了，宙斯也就不好再堅持下去了。

他自認為是個好父親，當然不會再為難女兒。並且，事情和赫卡忒扯上關係，那不複雜也複雜了。

「但是懲罰是必須有的。」宙斯哼了一聲，「你們在我的神殿門口打架，讓整座奧林匹斯山都不安寧，你們必須要受到懲罰！」

金髮的女神一笑：「好。」

……

時間回到了一百年前。

呂底亞誕生了一位會魔法的公主；而邁錫尼，則出現了一位王子，他英俊得如同阿波妮斯降臨人世——

他們的名字叫黛安娜與洛克西阿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