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兩道極快的身影轉眼便落在了縹緲峰,早在她們二人即將抵達的時候,天憶已經先一步打開峰上的禁制
她從寂滅上躍落,對著於她一併抵達的人,淡然的語氣能辨別出一絲歡喜,「想不到十幾年不見,懷素你御劍飛行的能力倒是快上不少啊。」
同樣從仙劍上躍落的懷素笑了笑,「可若是這距離再長,我怕定是要輸給小師叔了。」
比起自己落地時還有的略喘,眼前人卻什麼事都沒有,兩相比較,她便明白其中的差距。
「你也別自謙,若是按照這種爆發力來講,你也的確已經趕超我。這一次,算是我輸了。」其實天憶很清楚,如果不是仗著修為比對方高出那麼一個大境界,但從一個金丹能跟自己元嬰的相同時間抵達,這一點看自己就已經輸給了對方。
「果然真的是後生可畏啊。」天憶不由得感慨。
可聽了這話,懷素卻是抿唇輕笑,眼睛少有的含著嬉笑之意,她嗔笑道:「小師叔,你莫不是忘了,我等的年歲可是還要比你大上數輪?」
天憶現在算來最多也只有一百六十歲,在這修者界中動則上千的老妖怪來講,她的年歲實在算是年幼,如果不算修為,單靠以年歲算,就連眼前的懷素,也比她大出一百歲。這後生可畏這句話於此顯然有點不倫不類。
為此,待天憶反應過來時眉宇間的神色頗有些尷尬。她輕咳一聲,「修士自當是以修為算,修為上你自當算是我的後輩。」
懷素聞言捂著嘴笑開,不過想到自家小師叔素來面薄,這笑聲便止於喉中,望著那欺霜賽雪的臉,她頗為辛苦的壓下唇邊的笑意,端正自己的態度,「既然如此,那這回比試算是我贏了,小師叔說話可是要算話啊。」
天憶哪會察覺不出對方言語中化不開的笑意,她頓時有些懊惱,「行了,你所說的事我自當記得。」
「那懷素先在這裡謝過小師叔啦。」
天憶嗯了一聲,算是應答。而這時當懷素還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忽的聽見有人的腳步聲,縹緲峰上素來只有一人,現如今多了另一人的腳步聲,即便未看到來人她也立時心下明了。
只不過,這腳步聲此刻聽起來卻是極為緩慢,絲毫沒有修士該有的輕靈。
日照下,走來的身影逐漸露出本來的面目。靈動的女孩拄著一柄斷劍,每走一步手下的鮮血便隨著劍柄落至地面。那聲本該是潔凈如雪的白衣此刻卻是黑一片,紅一片,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模樣。
懷素吃驚的望著來人,她剛想詢問,卻見到比風更快的身影飄掠到前方。素來只見沉穩的臉色此時已做大變。
言祈!
天憶瞳仁一縮,眼見那行走的人下一秒就要倒落的時候,身形一閃,先一步的接過落下的身子。
「小祈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手心所接觸到的布料黏膩的令人揪心,心頭更是湧起無邊的憤怒。是誰膽敢在她的地盤傷了她的徒兒!
清涼的氣息令言祈略覺得恍惚,努力維持清明的靈台這時候找到了懈怠的理由,「師尊……」她弱弱的開口,想再多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做多說半句話。
見著懷中人張嘴卻又不能言的境況,天憶更是又怒又急,她左手一攬,攔腰將懷中人抱起,向後頭的人一瞥,「懷素。你所說的事我稍後再找時間與你商量。」
懷素壓下心中的疑問,凝重的點頭,小師叔新收的弟子是何等狀況她也是看到,她正色道:「小師叔不用掛心於我,你先給小師妹治療。其他的事我們改天再聊就可以。」
一入清豐澗,天憶一連在洞門口布下數個陣法,當她把人擱置於床上后,才發覺此身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加起來竟然有數十道,而且從外形上看似乎像是被利刃所劃破,只是這些都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口,最令人心驚的是那左腰腹不斷滲出黑血的傷口。
天憶凝重的皺緊眉心,手忙腳亂的在芥子空間處掏出各種各樣的療傷丹藥,不管外敷還是內服的都被她一股腦的砸出來。
是什麼人傷了言祈呢?
第一反應,她想到的便是上回闖入禁地意欲奪取陸楪祈妖丹的奇怪弟子。那人上次能闖入她所布下的陣法,難不保會闖入第二次。再加上,現今言祈身上的傷雖是嚴重,但卻還不致命,理應是修為與她相差不算太大的人所造成的。而上回的人她若是沒記錯,已經修鍊到鍊氣五層。
果然,就是那個人嗎?
思及此,天憶有點暗恨自己上回怎的沒看到那弟子的模樣,現今即便對方站在她面前,怕是她也無法辨別的出來。
床上的人這時傳出一聲倒吸。天憶連忙停下找葯的動作,見著精緻的小臉此刻虛弱的模樣,她那自責的情緒又是加重。
言祈迷糊睜開眼,周身的疼痛迷花了她的眼,眼前她只能看到一身白影在晃動。可即便如此,她卻還是認出了白影人為誰。
噔時,那纏繞於周身的疼痛彷彿找到了宣洩的路子,令她難以忍受的出聲。
「師尊,疼。」
僅僅三個字徹底糾起天憶的心臟。
她伸手握住言祈左手,一股柔和的靈力順著她的經脈,幫她疏導心神,嘴上則是溫柔說道:「乖,不疼。很快就不疼了。」
靈力所過之處帶起一陣清涼之感,撫平了因為力竭而破損的經脈,這般舒服的感覺直令半昏迷的人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吟。那因為痛楚而皺緊的眉宇也在靈力一遍又一遍的疏導漸漸放寬開來。
待到言祈陷入沉睡中后,天憶方才收回靈力,手捏一個去塵訣,替言祈去除臉上身上的污垢。接著又小心翼翼的將小女娃身上的衣服卸下,在替對方擦去腐生肌膏時,她手下動作極輕,生怕只要加重一點就會讓重傷的人從昏迷中疼醒。當她所有事情弄好之後她才如釋重負的呼了口氣。而這時,她才有時間迎接洞內來者。
「你該出來交代下到底發生,七葉。」
洞內的溫度在語畢后明顯向下降了幾度,無什麼溫度的黑眸在見到床上睡著人的睡顏變換了番,冰涼的氣溫這時才又上升回去。
隨著她的話語,一道黑影從陰暗處滑了出來,見到天憶面沉如水的表情,紫金色的蛇瞳勾勒出一抹嘲笑,「嘖,怎麼?心痛了啊。想找老子算賬?」
天憶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修蛇,神情極為冷漠,「那道燒傷是你的妖火造成的吧。我不在縹緲峰的期間你對她做了什麼?為什麼要傷她。」
別的不說,當她替言祈褪下衣物時,再見到那糜爛的傷口,腐蝕性如此之大還帶著毒液的攻擊對於她來講實在是太熟悉了。就在第一時間她便認出這是誰的攻擊了。
七葉從地上爬到石床,他居高臨下的俯視熟睡的人,猩紅的眼眸露出貪婪的目光,他抬起頭,倒豎的蛇瞳直直盯著床邊已經手捏劍訣的人,語露嘲諷:「這還用問嗎?當然是除掉她啊。只要天狐還留在世上一日,難不保會被什麼人盯上。那倒不如我現在吃了她,增長她的功力之餘還替你接觸憂慮。」
「你說的增長功力才是你的重點吧。」天憶沉聲反諷。
被點出真實用意的蛇也不扭捏,當即承認,「是這樣又如何。你覺得老子會放著能增長修為的東西不管嗎?再說了,老子我這也是為你好,你當真覺得你能把天狐小兒的事情壓制下去嗎?別說你那師傅,就說那天跑進來的你派弟子。想必她也是猜測出這丫頭的存在吧。屆時,你覺得你有能力於天上那個老不死斗嗎?」
天狐一脈如果真如同七葉所言,那麼言祈定然會是那些人的眼中釘。七葉這番話固然有危言聳聽之意,然而其中所說的事也的確是事實。
若是放在以前,七葉所說的話定然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但現如今……
「七葉,你在試探些什麼?你又到底打算做什麼?」天憶嗤笑反問,「你所做的理由應當不是只有這麼簡單的事吧?」
所謂劍修,以劍入道,領悟劍意,只要機緣所到,修鍊得比普通道修還要快些,然而悟性這東西最為玄妙,機緣又是最飄忽不定的,也因此劍修的進階通常比道修難得多。就好比前段時間的言祈。
言祈久而不悟劍道的事她自然有所察覺,可現如今,雖然她身受重傷,然而就在第一眼見到的剎那,她分明捕捉到了一絲明滅的劍意。剛悟劍道便有劍意,即便是她當年也未曾有過。
七葉是真的想害言祈嗎?這個問題,天憶在心中打了個問號。
可惜,蛇性狡詐,面對著天憶如此直迫的追問,七葉卻只有神秘一笑,殺意肆虐,「我要的從來都只有一樣東西。」
是的,他要的從頭到尾就只有一樣。他從始至終都不曾掩藏他的圖謀。
天憶眸色微沉,「我說過我不會阻你提高修為,但是有點我希望你記住。現下言祈是我徒弟,你最好別把你那些計謀打在她身上,如若不然,等我發現了。也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七葉哈哈一笑,「你是擔心你寶貝徒弟還是擔心你啊?」他懶洋洋的將身子倒鉤在石床壁延,氣息立時散漫起來,彷彿剛才那殺意從不曾存在。「你放心,既然你已經做出了保證,我自然也會如你所說那般。」
天憶聽了不置可否。修蛇的反覆無常,她已經領教過。不過他現在和自己已經是同一條船上的蚱蜢,他想要算計自己怕是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下場。
「等小祈傷勢好轉,我便要下山。到時候,縹緲峰上的事情就盡數交給你。」
七葉眼角一挑,掩下眼中複雜,「怎麼,你就這麼放心給我?你不怕我吃了她?亦或者把你們宗門攪個天翻地覆?」
「你若是想攪便盡情攪」天憶輕言笑道「只不過到時候若是引來天道亦或者是師尊的無情劍,到時候可沒怪我提醒你。」
「你這是在威脅我?」
「錯,我這是在警告你。」
兩雙顏色大不相同的眼眸在空氣中交相對視,空氣中隱約傳來噼里啪啦的火焰聲,視線中的殺氣交相盡逐。而後卻又在兩方有意的試探中漸漸消去,一場無聲的廝殺還未來得及正式登場就迎來了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