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身陷魚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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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半日,林炎終於睡夠了,不過他不忙著起來,閉著眼睛裝迷糊在懷裡睡姿端正的男人身上蹭了好一會兒,這才悄悄睜開半隻眼睛——景函正滿臉清醒毫無表情地看著他。
這感覺就像是一條狗狗對著個樹樁尿尿,尿到一半,發現樹是活的,尷尬極了。
好在他臉皮夠厚,這下子乾脆光明正大地整個人裹在景函身上裝餃子皮,一邊小聲說:「師兄,你可嚇死我了。」
景函的嘴唇微微動了動,沒有說話。
對於昏迷之前的情況有多兇險,他是心知肚明的。
縱然林炎有氣運之子的身份,能夠逃脫也實屬偶然,更別提還要帶個累贅。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林炎在自己身上毫無章法地撒嬌的樣子,突然注意到後者的肩背上都黑了一大片。
感覺到景函按住自己脊背的手,林炎身上一僵——難道師兄要發脾氣了?
他悄悄看一眼,卻不防備被觸摸到了背上的傷口,全身上下一個哆嗦,倒吸了一口涼氣。
景函指尖的動作一頓,繼而像是撫摸什麼稀世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那片黑色的焦痕。
似乎是察覺了氣氛與往常的不同,這一次,林炎沒有順桿爬,而是抬起眼眸,試圖讀取景函向來毫無波瀾的眼中的那一抹不一樣的情緒。
可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對望半晌,林炎硬是一點兒旖旎的氣氛都沒有感覺到,反而是被景函摸過的地方愈發地覺得癢起來,簡直都快讓他綳不住這個裝逼的表情了。
就在林炎要破功的時候,景函魯莽又突兀地把他從身上推了開來,乾脆利落地坐起身,說:「既已恢復,還是早想對策脫身吧。」
這才是那個熟悉的景函嘛。
林炎心裡失望極了,他還以為景函會主動抱抱他,親親他什麼的呢,畢竟,他可是景函的救命恩人啊!
而且明明,剛才的氣氛那麼好……
他不甘心地看向已經走遠了的男人,重重地踢了一腳魚腹。
景函循著記憶中的位置緩步走向魚腹深處,面目低垂、心如擂鼓,整個人都心虛不已,要不是還有幾分渡劫期的控制力,就差要同手同腳前行了。
即使是渡九九天劫的時候,他也沒這麼緊張過。
剛才林炎眼神太軟、太深情,他一個不小心就沉溺其中,簡直有種要低頭親吻的衝動。
道家雖有採補一說,可那畢竟都是不入流的法門,真正的大道,皆需修鍊者冷靜自持、不留凡念。
而如今,不論是林炎對他過分的依賴,還是這突如其來的怦然心動,都是與之背道而馳的。
既然林炎已經有了從元嬰期修士手中走脫的能力,他是不是也應該及時離開了呢?
林炎若發現他不見了會著急嗎?
孤身一人又能走出這遍布陣法的魚腹嗎?
景函怔怔地站在原地,硬是邁不出離開的那一步。
或許再等等,等林炎的傷好了再說吧……
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借口,景函心不在焉地在靠近仙府入口的地方轉了轉,歸心似箭地回到了二人暫時落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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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香嗎?」見景函回來了,林炎炫耀似的晃了晃一根巨大魚刺叉著的烤魚。
景函沒有回答,林炎也沒覺得什麼不妥——反正師兄就是高冷路線咯。
他把魚翻了個面,解釋道:「這根魚刺和小魚都是巨鯨捕食的時候帶進來的,前幾天你沒醒的時候,我把能找到的魚都吃了個遍,就屬這種最肥嫩鮮美。」
修士之所以不用進食,靠的就是天地元氣。
之前他們二人的元氣損耗太大,連性命都修復不及,哪還有多餘的元氣能供應日常活動,故只能靠食一些普通的食物來補充體力。
景函因為一直昏迷,只能靠林炎給他輸元氣,現下他自個兒醒了,當然也就沒必要再被投喂。
可景函卻搖了搖頭,單刀直入地問:「肩膀可好?」
林炎心道師兄的用詞真奇怪,魚哪兒有肩膀啊,隨即又反應過來說的是自個兒肩背上那塊黑斑呢,忙使出看家本領,撒嬌道:「疼,特別疼。」
說著,那雙先前還在認真烤魚的手立刻變得軟弱無力起來,幾乎要把魚刺尖垂落到地上。
景函也看出他是裝的,可不知為什麼,心裡驟然就是一軟,接過他手上的烤魚,道:「休息,我來。」
林炎心裡一竊喜,美滋滋地挪了挪屁股讓出個位置給景函,趁著他坐下的檔口毫不猶豫地靠在了他的身上,滿足地哼哼唧唧。
因為有個監工盯著,這回景函沒能成功做出黑暗料理,很快就把一條魚烤好了遞還給林炎。
林炎卻沒有接手,只是張開了嘴,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雛鳥一般看著景函。
景函沒了辦法,只得又把魚遞到了林炎的嘴邊。
林炎這頓魚本來就是為了在景函面前露一手,如今景函堅決不吃,他自個兒吃了兩口也就失了興味,一邊吃還一邊喊累喊疼的。
畢竟在魚肚子里呆了這麼久,林炎吃魚都要吃吐了,只是因為是「景函親手喂的」,他勉強吃完了一整條魚,吃完就拉著景函撒嬌,說要一起養精蓄銳。
景函搖了搖頭,強硬地把林炎推到自個兒身前坐下,扒開了他的上衣。
林炎先是一驚,隨即喜上眉梢,難道師兄鬼門關這麼走一遭突然開竅了,剛剛只是去研究了一會兒不可說的小冊子?還是他的烤魚技巧太過高超,就這樣征服了景函的嗅覺?又或是……
他笑嘻嘻地回頭,正要調笑兩句,一股劇痛直擊他的神經——該死的!師兄竟然說也不說一聲就給他割掉了焦肉!
好在金丹期的修士神經強韌,他沒有立刻昏過去,接著,一股帶著清香氣的冰涼物抹上了他的肩背,似乎想要消弭傷口帶來的火辣。
冷熱交替,林炎簡直要崩潰了,可景函的另一隻手一直牢牢地按住了他完好的另外半邊肩,令他沒辦法動彈絲毫。
待景函終於上好了葯放手,林炎忙不迭地轉身,一雙眼睛都已經因為劇痛而變得和小兔子似的,臉卻是煞白煞白,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柔弱之色。
他緊緊地抱著景函,控訴道:「師兄!你怎麼也不先和我說一聲!」
景函像是根樹樁似的面無表情地坐著,好半晌才僵硬地、輕輕地拍了拍林炎的背,示意他躺下。
林炎也不客氣,拉著景函就要當人形抱枕。
景函嘆了口氣,順從地躺了下來。
今天的師兄特別好呢!
林炎滿足地用大腿捲住景函的下半身。
大概是被英雄救美的舉動感動了吧!
他含情脈脈地望著景函,隨著藥力的發動漸漸陷入了沉睡。
陪著林炎躺了許久,景函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給林炎用的葯是之前仲滕給的靈藥,對付這種皮肉傷效果顯著,不出半日就能痊癒。
而林炎的傷好了,他也該走了。
等待著他去發掘的寶藏還太多太多,他不能再留在這裡陪著孩子浪費時間了。
景函慢慢地從林炎的大腿下抽出自己的軀體,動作僵硬地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毫不留戀、甚至有些落荒而逃地離開了二人的落腳處。
因為探過一次路,景函這一次可謂輕車熟路,很快就到達了書本上記載的仙府之路的入口。
不似之前道路的寬闊平坦,穿過入口后的位置不知是屬於鯨的哪個器官,道路分岔極多,且路徑細窄,凹凹凸凸的息肉隨處可見,而粉嫩的腔壁則彷彿像是有呼吸一般地緩慢蠕動。
景函警惕地看著周圍的一切,按照書中模糊的線索開始探索這個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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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瀾滄派的小賊來報,說是在那附身靈上看見一名不知名的修士進了迷宮。」幾壁之隔的地方,先前與景函他們交戰過的一名鳥人正畢恭畢敬地對另一名全身上下覆滿各色鴉羽的鳥人道。
被稱作宗主的鳥人「嘶」地一聲咧開嘴笑了笑,順手撈起地上的一條法器項鏈用尖銳的牙齒啃了一下鑒定成色,「呸」了一口,道:「反正都是有去無回,慌什麼?告訴他們有空在這給我邀功請賞,還不如早些找出出去的法子……不然……」他舔了舔嘴唇,目露凶光,「吃了他們的元嬰,看那所謂『已經認主』的附身靈還聽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