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乾坤鼎
「影響天下龍族?」溪山被謝必安問的一呆,半晌才驚詫道:「我都不知道我這麼厲害呀……」
他看著扶頌挑眉的側臉,嘿嘿笑了一聲,搖搖頭道:「說到影響,可能會是有的吧。我的原身是支撐著整個西海的海脈,海脈在則海存,海脈若是沒有了,即便龐大如西海,也會漸漸的失去靈氣,海中所有的生物雖然會存活,但是時間一久,就不會再有靈性了。」
溪山滿臉認真,手指不自覺的在桌子上面比劃著,「他們就會和凡界最普通的魚蝦一樣,喪失掉所有成仙成妖的機會,只能成為他人口中的食糧。」
謝必安聽著溪山這麼說,面色一緊,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當日是他把溪山從西海邊上帶回來,又讓他在兩界山安了家的。
「長安哥哥,你不要多想啦。」溪山捧著臉蛋兒,「你要是當日不把我帶回來,我就要被太陽晒成人乾兒了,哪裡還有現在恢復的機會呢。」
「關於龍族的事情,你也不用擔心的,雖然我現在還是很弱,但是海又在呀。他還是那個海又,還是那麼厲害的。」溪山雙眼亮晶晶,小手拍了拍海又的胸膛,看起來就覺得十分可靠,「我當時把我所有的東西都給了他,只要海又好好的,一切都會慢慢變好的。」
扶頌聽著他們說的經過,已經大概的了解了一些,只是事關重大,還是多問了一些,果然就有些不太對的地方了。
「按照常理來說,你若是沒有隕落,而是如我一般完全放棄了曾經的自己煉魂固體,那麼從前的一切在你身上就再也不會存在。」扶頌拿自己舉了一個例子,指了指海又道:「只怕是你雖然將那些東西全都贈給了海又,他卻沒有辦法發揮功效。」
「那怎麼辦……」溪山嘟嘟嘴,有些委屈,「可是我不想再回到西海住著了,那裡現在什麼都沒有,從前愛和我玩的小魚現在已經一個都不剩下了。那麼深的海底,空蕩蕩的一片,我才不要呢。」
「若是……」謝必安一邊想一邊道:「將西海和冥府串通,將西海中的水引到三途河中,正巧環繞一圈與兩界山接通形成一道護城河,這樣的話,海脈所作用的範圍就會擴大……溪山不用重回西海獨住在海底深處,海脈也能重新煥發生機。」
扶頌試著換算了一下,「可行。」
這個想法其實是老早就說到的了,只是一直都沒有時間實行,畢竟西又宮中的東西數量與財富牽涉太過廣大,短時間之內根本忙不完。
「回頭我便去西海龍宮請西海龍王邀請四海的帝君聚上一聚,將這些事情說明了。」扶頌側頭想了一下,「此後龍女也可以和外族通婚,那些已經嫁出去遲遲不敢育有子嗣的龍女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
西海龍王在頒布海令的時候,身上已經有婚約的龍女不在少數。
因為這件事情毀了婚約自然所有人都會理解,可對待龍女和夫君卻又顯得有些刻薄。
有一位名為敖容的龍女嫁給了凡界一個小海的龍君,兩人雖然夫妻情深,但長達千年都沒能敢生一位龍裔,十足是有遺憾的。
扶頌的話音剛落下,門外就傳來了負責守門的小仙婢的聲音,「稟告神君,朝顏小仙說有急事要……」
她還沒有說完話,朝顏就闖了進來。
他臉上還是尚未乾透的淚痕,看起來是一路跑一路哭著來的,就連鞋子都掉了一隻,白嫩嫩的腳上還有很多的血痕。
溪山一看就心疼的不得了,直接從海又的懷裡跳了下去,一邊朝他跑一邊手上變出了一雙和朝顏平時穿慣了的綠色的小蓮葉鞋子一模一樣的小鞋,他蹲下身抬起朝顏的腳看了看,抬頭道:「你不是回去看朝暮了嗎?怎麼哭成這個樣子啦?」
冥府所有人都很好,從來都喜歡小孩子,朝顏長得可愛人也乖巧,一直都是所有人都很喜歡的人,誰都不會去欺負他的。
朝顏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到溪山像是好了一些,還是一抽一抽的扯了扯溪山的袖子,也顧不上自己的腳傷了,「你、你帶上一些水精和我去一趟三途河……朝暮、朝暮就快要枯死了……」
朝顏像是說到了什麼他自己非常害怕的事情,沒忍住『哇』的一下又哭了出來。
「你先不要著急呀。」溪山終於給他穿上了鞋子,扯了扯看著朝顏能站起來走路,鬆了口氣道:「我這就和你過去。」
說著,也沒有和身後的幾個大人打招呼,他就牽著朝顏的小手爬上了自己剛剛想起來捏出來的雲朵上面。
他記得在從前,他捏出來的雲朵可以讓整個西海的龍蝦都上天去看一看,可現在只裝下他和朝顏兩個人都還在空中晃晃悠悠,像是隨時都要墜下來的樣子。
他們就這麼一路飄了回去,溪山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冷冷清清的三途河上那一朵特別扎眼的喇叭花。
「咦……這是……」溪山看到了很熟悉的人影,一下子便瞪大了眼睛。
可隨即他就看到朝暮擺著的葉子,示意他什麼都不要說。
溪山眨了眨眼睛,閉上了嘴吧。
它們兩個架著那朵看上去特別不健康的小雲一隻飛到橋上才落下去,溪山對著還在哭的朝顏安慰道,「你不要在哭啦,朝暮沒事,他就快要化形了,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的。」
「快、快要化形了?」朝顏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麼個原因,當下就有些呆住了。
溪山用力一點頭,用手輕輕的摸了摸朝暮的根莖,笑道:「你來摸一摸,他雖然看上去葉子枯了,但卻是在抽枝呢,新芽日後就會長出來的,到那個時候,它就可以把你整個都蓋住,三途河上再也不用經受烈日的苦惱了。」
朝顏很怕曬,孟婆每年都會特意給他這裡分很多的遮天紗和上好的水精,但是朝顏卻不能離開三途河。
這個原因,誰都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
曾經孟婆想過連著朝顏的本體一起挪到她的府中,那裡畢竟環境好,對於朝顏很有好處,可朝顏卻一日比一日虛弱,心急的孟婆又連夜親自將它栽回了原處。
「這樣啊……」朝顏仰著腦袋抬頭看向長得已經很高大的朝暮,臉上是就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開心,「以後我就不用一個人在橋下守著了,這樣真好。」
溪山點頭,他很理解這種沒有玩伴陪著的孤獨感,正想出聲安慰他,就看朝暮提示他有人上了橋。
有人,而不是經過三途橋轉生的魂魄。
溪山眼珠子轉了轉,有心想讓朝顏開心一點,於是牽著他的手,對他做了一個靜音的姿勢,輕手輕腳的把他帶到了朝暮的葉子後面。
「怎麼啦?」朝顏頭上的小花一晃一晃的被溪山拉著走。
溪山比了一個姿勢,用氣音說道:「有人過來拉。」
果然,在橋的盡頭走來了一個讓兩人都並不是很熟悉的身影。
「這是誰呀?」朝顏疑惑的看著橋上面身著一襲白衣的身影,看上去十分的高挑,只是從頭部都放著面紗,而且像是沒有頭髮和裝飾的樣子。
溪山仔細瞧了瞧,「是阿卿的姐姐,青丘最小的帝姬,白朝神女。」
「哦……」朝顏頓的有點不太舒服,「既然是阿卿的姐姐,那我們上去打個招呼呀,不要在這裡偷看啦。」
溪山連忙拉住他,擠眉弄眼的示意他看著緊跟著白朝身後上了橋,始終都和白朝保持著一臂遠的離素神將。
「離素神將?」離素神將朝顏是認識的,只是看著白朝和他又像是認識的樣子。
溪山笑著點點頭,兩手在胸前比了一個親親的姿勢。
朝顏一愣,這才紅著臉偷笑,又蹲著湊近了一點。
朝暮的大葉子蓋在他們兩個的腦袋上面,又指揮著一邊喇叭花的小葉脈輕輕的給他們扇著風驅趕蚊蟲。
「白朝。」離素神將和白朝神女之間沉默了很久,久到溪山都差點要沉不住氣衝上去的時候,離素神將終於開口了。
他叫了一聲,白朝神女就轉過了身體,臉上的面紗被離素神將輕輕取下了。
朝顏小小的驚呼了一下。
「這麼漂亮的姐姐,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呀?」他有些心疼,摸了摸自己的臉道:「婆婆跟我說,女孩子家都是要好好疼寵的,不可以受這麼重的傷。」
他旋即嘟了嘟嘴,「我看著都這麼難過了,阿卿還不知道有多不好受呢,我們等下去看看他吧?」
溪山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白朝神女輕笑了一下,他只到離素神將的肩膀,兩人離得近,她需要仰著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如何?」
「你今日在席上,可算是應了我的意思?」他手中還抓著劍柄,臉色一如既往的冷漠,只可惜在身後握著頭髮的手卻在輕輕的發抖。
看上去十分的緊張。
「這個呀……」白朝神女眯眼笑了一下,眼尾輕輕掃上去的紅暈像是暈開了一樣的美麗,在離素神將心中盪開了一陣不小的漣漪,「那你猜,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