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告知真相
頭一個道:「依我看,那些何止是歌姬,簡直是儲備著的侍妾。」
另一個道:「可太子並非好色之人啊。」
頭一個又道:「那是從前。」又壓了壓聲音,「聽說,男子一旦開了情竅,嘗到風月箇中滋味,便欲罷不能了。我估計,太子這次在外頭,怕是**了。」
另一個似乎是新來沒多久的,驚呼:「啊?不會吧?太子至今才……」
「噓,輕一點。太子從前將一顆心拴在玉家小姐身上,為了她守身如玉,如今玉小姐已嫁入,太子怕是死心了。」頭一個嘆了口氣,老氣橫秋道,「不知多少侯門將女又要擠破頭,往這東宮跑了。」
另一個揶揄道:「嘻嘻,你姿色尚可,多加修飾一番,近水樓台先得月,說不好也能爬到太子床上去。」
「呸,盡胡說。」頭一個嬌嗔道,「該交班了,快走吧。」
葡萄架后的這兩個宮女,顯然是在東宮當差的,她們以為這地方偏僻,鮮有人至,一頓八卦說得極其暢快淋漓,絲毫未意識到這頓碎語全落入了旁人耳中,自輕快著腳步遠去。
可憐伺在天婈旁邊的小宮女,嚇得雙腿發軟,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
天婈莫名地瞧了她一眼,問:「你很熱嗎?」
小宮女一驚,「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直磕頭:「奴婢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聽見。」
「哦,原不是熱的,是嚇的。」天婈喃喃道,眼見這小宮女頭都快磕破了,努力做出和藹的樣子,笑得柔和,「我也什麼都沒聽見。」
小宮女詫異地抬頭,她可是聽說過這位玉小姐有多刁蠻張揚,是以剛剛一句話都不敢跟她多說。按這樣的性子,不是該早就發火了嗎?眼見那身青衣漸漸走遠,她連忙手忙腳亂地爬起,追了上去。
東宮,未進門,已聞絲竹之聲。
沒耐等宮人的通傳,天婈自推開硃紅色大門,走進大殿里,透過珠簾,遠遠望見一群裊娜的身姿婀娜擺動。幾個只著薄紗的女子圍著一個男子,喂酒的、捏腿的、遞水果的,場面十分香艷。
掀開珠簾,一股濃重的脂粉味直往鼻子里鑽,天婈忍不住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歪在高榻上,手執杯盞衣襟松敞的黃衣男子,聽到這聲噴嚏,蹙眉望過來。待見了天婈,他手一抖,杯中酒灑了大半,連忙整了整衣衫,正襟危坐,赧著臉道:「表妹,你怎麼來了?」
天婈道:「表哥好有雅興,白日里便飲酒作樂,珠歌翠舞。」
龍崎的臉更紅了,硬是擠出一絲笑:「閑來無趣,打發時間而已。」
天婈揮揮手讓歌姬宮女全都下去,又拈了顆薄荷放在鼻下聞了聞,鼻子里才清爽了些,因問:「我那個啞巴護衛被你拐哪裡去了?」
龍崎臉色白了白,眼神黯淡下去,嘴唇抖了兩抖,又飲下一杯酒,才緩緩道:「他死了。」
天婈一驚,差些咬到舌頭:「什麼?」
莫怪龍崎會這般醉生夢死。
醉生夢死的龍崎迷離著雙眼,道:「那日,我是說在靈山的那日,他半夜裡挎了個包裹站在我床頭......」
天婈點頭接道:「我知道,他給我留書,說是要與你私奔。」
龍崎臉紅了紅,卻未反駁,續道:「我鬼使神差地就跟他走了,我們走了幾日,才發現盤纏未帶夠,恰好又遇上了母後派出來尋我的護衛,便轉道回宮了。誰想,快到皇城那晚上,遇到一個妖精,那妖精法力高強,我那些護衛加起來都不敵她一根手指頭,她朝宋岩劈了一掌,將他綁了去。」
龍崎說到這,聲音哽咽,歇了半晌,才低聲道:「我瞧著趴著那妖精背上的宋岩雙目緊閉,怕是凶多吉少,就算當時未死,被那樣一個妖精拐了去,必定沒命了。」
天婈聽到這,鬆了一口氣,龍崎與宋岩站一起,對宋岩感興趣,卻放過龍崎的妖精,恐怕只有花妖一個。
她望了一眼猶自傷懷的龍崎,再望了一眼,忍不住道:「宋岩不會死的,那是他的妻子。」
「什麼?」龍崎茫然地抬頭,想了會,又喃喃道:「他既有妻子,為何對我......」
天婈在心中掂了掂量,謹慎問:「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是,斷袖?」
龍崎眼中的茫然又加深了一層,黯然道:「恐怕是了,這些日子,我放縱自己沉浸在花柳當中,可是腦中浮現的,卻是......「他雙手捂住臉,「卻是宋岩那張臉。」
天婈好心提醒他:「你先好好想想,喜歡的是他那張臉,還是他的品行性子。」
龍崎捂著臉想了半晌,卻一動不動,天婈只好再出言提醒:「你是不是覺得,他很像一個人,嗯,很像從前的我?」
龍崎這才默默地將頭抬起,緩緩道:「是的。」又道:「你從前性子雖刁蠻,不如現在沉靜,可是我卻喜愛你那樣,俏皮,敢愛敢恨,彷彿有無窮無盡的活力,有你的地方就有色彩。可這次我再見到你,你變得溫文有禮,聰敏通透,我卻不大習慣了。」
天婈微微一笑,卻問:「宋岩確然是個啞巴,並不會開口說話,你卻是如何瞧出他與我從前相像的呢?」
「眼神。」龍崎陷入回憶中,眼睛里的茫然散去,有了一點光:「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在院子里撲蝴蝶,說實話,我起初覺得......很好笑,很怪異。可他見了我,竟開心地直撲過來,伸出拳頭在我胸口敲了三下,又在自己胸口敲了三下。這是你我獨有的打招呼方式,意思是打開你我的心......然後,他聞到雪蓮果的味道,那垂涎三尺的樣子簡直跟你從前一模一樣。之後,他無意間的一些小動作,小眼神,都像極了從前的你,我漸漸依戀上了跟他在一起的感覺......」
「我萬萬沒想到,我會成為一個斷袖。」龍崎頹然嘆道,表情憂傷又痛苦。
天婈果斷安慰他:「你不是斷袖,你愛上的實則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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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婈走後,龍崎神清氣爽地走出東宮,眼中陰霾盡散,只覺天高地闊,心中舒暢。
第二日,小宮女們竊竊私語,紛紛相傳,原太子殿下對玉小姐仍是情根深種,玉小姐實乃太子殿下的靈丹妙藥,一襲話便讓太子遣散了歌姬,恢復了往日風範。
一時間,欣慰者有之,失落者有之,後悔者亦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