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前塵往事
左丘寧微微皺眉,卻是輕撫白子笙發頂,不曾言語。
那黑袍人行事詭異,彷彿時刻圍繞於他二人身側,無蹤無跡,甚是神秘。此時他雖是尚未覺察那黑袍人有何惡意,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那黑袍人,也算得上是一個令人極為不安的存在了。
「師兄,你說那人……究竟是何等身份?為何竟似對你我之事頗為關注……」白子笙眉臉色略微蒼白,俊秀的面容彷彿有幾分異樣。他輕輕仰首,口中對左丘寧言道,眼中滿是疑惑,又含一絲驚懼。
白子笙面上這般神色,心中亦是極為沉鬱,心底隱隱有所不安。
方才他不曾細想,此刻沉靜下來,卻是發現了一些端倪,令得他有些猜疑不定,神魂深感駭然。
那黑袍人能輕而易舉躲過護宗大陣,悄然進入仙宗之中,且能於一宗支柱木靈峰中,不知不覺盜出那明源果,想必修為極為高深,恐怕便是這昊天小世界,也少有敵手。
這般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高階修士,便是在各個宗門大派中,亦是身份極高的人物,常年閉關自是不必言說。那這黑袍人又是為何頻頻出現,對他二人這般關注?
莫說他不過一介練氣修士,這昊天小世界中不知幾許,毫無用處可言,便是因著他白子笙之母身份詭異,背景神秘莫測,那黑袍人起了一分心思,但他卻對此一無所知,又有何可讓其謀划的?
然而若說那黑袍人沖他師兄而來,卻為何句句皆是與他白子笙關係重大,暗指他白子笙身世迷惘?
莫非……那人竟是知曉他乃重生之人么?
不、重生一事他從未對他人吐露絲毫,便是他最為信任的師兄亦是不得而知,那黑袍人便是修為再如何高絕,卻不能窺探天機,應是不曾知曉。
莫非……此人當真只為了他母親身後之勢力而來?可他母親能拋下尚且年幼,毫無自保之力的他獨自離去,便是對他不甚在意,那黑袍人將他掌控於手中,又有何用處?
白子笙眉間微蹙,溫雅面容染上點點冷意。那黑袍人實力太過強大,又是那般遮掩姿態,卻是令得他不知如何是好。修為低微,當真便是處處受制。
這黑袍人當真是……
白子笙眼眸微眯,眼底冷芒一現。
他之師兄,他最是了解,雖說面上淡淡,但他對這黑袍人的態度……卻是細微的不同。
白子笙之言,甚是疑惑,左丘寧聽聞,手中一頓,面色不動,眼底卻是劃過一絲複雜。
他之本心,本該對這不知來路的黑袍人戒備不已,然不知為何,卻是對那黑袍人隱隱有親近之意,讓得他頗有些疑慮。
但左丘寧畢竟是心性堅韌之人,便是此刻本心對那黑袍人有一絲親近,卻抵不過那滿心戒備。
修真界以實力為尊,處處滿伏危機,稍有不慎便是會身死道消,屍骸無存。非是極為親近,同生共死之人,輕易不得信任。
可知這修真界中,便是那至交好友,一室同門,亦是會為一件秘寶反臉無情,更枉論這般藏頭露尾之輩,便是本心有所親近,卻不足以使他信服。
「吾亦未曾知曉。那人雖看似對你我毫無惡意,卻不肯顯露真容,卻是不可輕信。」左丘寧眉間微緩,便是答道。
白子笙微微一笑,眉眼間俱是信服:「師兄所言,子笙必是遵從。」
他此時不過練氣之境,在這修真界中實為螻蟻之流,但那黑袍人所顯露之本領,不過毫釐,便已是令他膽戰心驚,一身修為絕不在元嬰之下。如此這般,只消黑袍人指尖輕彈,他白子笙便是會神魂俱滅,毫無抵抗之力,卻是極為被動了。
「唉……」白子笙暗嘆一聲,心中悵然。本以為重來一世,便是有所不同,亦是可掌握先情,卻不知竟是偏離至此。
前世他不過一介家族庶子,除卻修行便是與好友左丘寧踏遍這昊天小世界,深入秘境探取秘寶,或是偽裝凡人前去紅塵之中感悟大道真意,這般無驚無險過了千載便是修至元嬰,除卻被血親在身後擊殺,心魔纏身,倒也只是資質甚好,其餘卻是不過爾爾的一介修士罷了,在這修真界中,雖不至淪落為原地踏步,苦無進境之人,卻也不是那般進境一日千里,毫無桎梏的天道驕子。
然而重來一世,他不再是雲遊四方的散修,而是進入了那從未踏入過的歸元仙宗,成為其間親傳弟子,又與前世好友共拜一師,情誼更為不同,又有傳奇功法在身,大道之途茫茫。
本以為便是不同,亦只當如此,只是改變了他與好友相交之時日,讓他看清白龍府的真面目罷了,只待消除心魔,他便是能與師兄共同比肩,攜手大道,再是愜意不過。
卻不曾想,這般重活一世,竟是扭轉了萬般事物。
不僅遇上了前世未曾聽聞的魔修陰謀,知曉其中彷彿蘊含著驚天危機;便是他堅信已是死去多時的母親,亦是成為了身份神秘,背景恐怖之人,而不止是一介凡女……
左丘寧看他一眼,面色平靜冷淡,眼眸深深:「莫憂思。觀此人所作所為,近些時日應是對你我無甚為難。只當勤苦修行,提升修為,方可保全己身。」
白子笙微微一驚,隨即含笑應了。
他之師兄所言甚是,那黑袍人實力高絕,他二人便是如何不悅,卻是無可奈何,只有修為穩步而上,能與之抗衡,方才無所畏懼。
此時,他只當不知,卻是不宜多做猜測,且仔細看著,若是……少不得便是要做一些事情了。
白子笙微微一笑,眼底暗沉。若是那人敢對師兄不測,他便是拼著……不要,亦是不會放過他的!
左丘寧眉間微皺,心中隱隱有所異動,卻不知是何緣由。
「方才子笙所言,師兄可有明策?這明源果乃是木靈峰之物,此時無端到你我手上,卻是如何向木靈峰言說方可?」白子笙面色一整,口中向左丘寧詢問,眼中滿含笑意,頗有一番年少之人的狡黠。
左丘寧低頭看他一眼,面色淡漠,似是不知,隻眼中平淡無波:「只道靈寵無狀,受得那靈氣吸引,便是將此物藏於己身,帶出便可。」
「靈寵?」白子笙微微訝異,隨即抿唇輕笑。
這般說法……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靈寵純稚,易為靈氣充沛者吸引,這明源果靈氣盎然,便是被靈寵一眼相中,悄然帶出,回至峰中方才為他知曉,大驚之下,便是急忙把此物歸還。
「只是這靈寵……」白子笙自重生以來,便是閉關修行,或是出宗歷練,又哪裡去尋得那靈寵,飼養身側?
左丘寧微微一動,手中輕彈,一抹靈光氤氳,轉瞬便化作一隻純白小獸。
那真元所化之小獸,嬌小玲瓏,純白可憐,喉間嗚咽,周身靈氣盈盈,倒真與一般靈獸不無一二。
「此為吾大道寒意所化,內含一點本真,可權當靈寵。」左丘寧見白子笙一臉懵然,沉默片刻后,便是緩緩言道。語氣雖是如平日中那般淡漠,卻已是和緩了一絲。
白子笙看了一眼,便是認出,此為凌雲獸之型。凌雲獸對天地靈氣甚為敏銳,毫無抵擋之力,兼之它具一絲空暝古獸之血脈,可於一時之中操縱虛空,若是它將明源果偷偷帶出,卻是極為可信。
「師兄有心了。」白子笙不著痕迹地斂下眸中思緒,輕聲笑道,頗有一絲調侃之意。
左丘寧垂眸一掃,便是知其心中所想,手中微微一頓,卻是不曾言語。
也罷,不過是少年心性,且縱著亦是無妨。
白子笙挑唇微笑,眸中儘是愉悅之意,連得心中那抹不安亦是被壓下心底,心境通明。
他的師兄,竟是對他已縱容至此了么,當真不枉他……
白子笙俯下身軀,雙手輕輕一提,便把那寒意所化的凌雲小獸抱入懷中,面色溫和,手中輕輕梳理小獸柔軟濃密的白色皮毛。
那小獸嗚咽一聲,便是伏趴在白子笙懷中,獸瞳微眯,一派愛嬌之色。
「倒真是與那凌雲獸不無一二了。」白子笙微微一笑,手中輕點那小獸的鼻尖,周身氣息更為柔和通透。
左丘寧看著,不言不語,只周身氣勢彷彿一松,眉間和緩一分。
「師兄這般本事,倒是令子笙嘆為觀止了。」白子笙手中微微用力,按下那撲騰的小獸,眉眼溫和,口中調笑。
左丘寧沉默一瞬,便是道:「此術典卷便是至於峰中,你若想修習,亦無不可。」
白子笙手中微微一頓,便是笑道:「師兄這般說辭,倒是讓子笙有些……」
左丘寧垂眸一掃,神色淡淡道:「便是讓你莫要多做玩笑。」
白子笙口中輕輕一嘆,狀似無奈道:「謹遵師兄所言。」
左丘寧微微頜首,便是不再言語。
白子笙輕輕撫弄一番那凌雲獸的毛髮,言道:「不知那木靈峰是否已是察覺這明源果不見之事,我等卻是要不能再行拖延了。」
左丘寧眉間微動,道:「吾與你同去。」
白子笙手中微微一緊,眉眼間便是染上幾分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