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試探
時光緩緩,如金色的蜜糖在靜靜流淌。
小姑娘乖乖地縮在床腳,長發披散開來,身上裹著他的袍子,只露出一雙白藕似的小腳。
歌舒瑾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倒是沒有想象中那麼疼,只是扇耳光的聲音把小姑娘吵醒了。
一雙大眼睛濕漉漉地望他,小嘴一扁,不開心地道:「吵死了。」
她臉蛋粉粉的,像塗了層薄薄的桃花胭脂,又細膩得如同剛剝出來的雞蛋,讓人忍不住去親吻。小姑娘剛剛表示抗議,不成想就被面前的男人咬了一口,還來不及躲開,另外一邊臉頰也被咬了一下。
「大壞蛋,你咬我!」
她憤憤地捶打他,卻只換來更溫柔地親吻:「呦呦,你是真的么?」
他小心翼翼的詢問讓她更加生氣:「什麼真的假的,你是誰啊,登徒子!」
歌舒瑾把小丫頭攬進懷中,略低下頭,撥開她額間的碎發,鼻尖對著鼻尖,親昵地道:「你不認識我了么?那你怎麼又跑到我床上來的?說清楚,嗯?」最後一個「嗯」字滿滿的都是寵溺與誘哄。
美麗的雙眸,露出迷茫的光:「我怎麼知道。我本來睡的好好的,一睜眼就在這裡了。一定是你,誘-拐了我。現在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你還欺負我,大壞蛋,嗚嗚嗚……」說著說著,眼淚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來。
歌舒瑾亦是覺得這事情很蹊蹺,但在派人查清楚之前,重新哄好他心愛的小美人最重要。「呦呦,聽我說,」耐心地撫摸她的長發,一點一點地順毛,「你是我最愛的姑娘,只不過因為錯服了一些葯而失去記憶。」
歌舒瑾並不認為他是說了假話,他確實懷疑呦呦是由於過去連續吃了一年的醉夢而變得心智退化,經過打擊之後,再次失憶也沒什麼稀奇。只是,唯一奇怪的是,她是怎麼跑到他床上來的?是有心人故意為之?亦或是……歌舒瑾的眸色愈發深沉。
小姑娘還是哭,哭得好傷心:「可是我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好害怕,害怕……」
他抱緊了她,吻她眼角的淚珠:「你叫呦呦,呦呦鹿鳴,食野之苹的呦呦。你是比我生命還重要的姑娘,」他頓了頓,從床頭拿過水杯,慢慢餵給嗚咽的小丫頭喝,「你只要知道這些就夠了。」
曾幾何時,他也與她說過同樣的話,只是當時多半是敷衍。此時此刻,心境業已不同,她能回來,就是上天對他的垂憐,他一定要好好待她,生兒育女,白頭偕老。
小姑娘咬著下唇,妖媚的面容委委屈屈的,好不可憐:「你,你是阿瑾么?」
歌舒瑾心頭一滯,掩不住的喜色染在眉間心上:「你還記得我?」
她抿著嘴搖搖頭:「不記得,但知道有個阿瑾在等我。」
軟軟的小貓一樣的身子依偎在他懷中,滿是依賴,滿是信任的依靠。歌舒瑾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他之前對她那麼壞,揮霍她對自己的愛戀,可她還記得他,還願意相信他。
「阿瑾,你怎麼了?」小爪子摸上他的臉,小姑娘歪頭眨著眼瞧他,「你不開心么?」
歌舒瑾這才意識到大概是自己太過嚴肅的表情嚇到了她,連忙溫和一笑,又低頭吻她的唇瓣:「呦呦,我只是太開心了。」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
吻著吻著,吻到小姑娘氣喘吁吁地環上她的脖頸,他便下意識地伸手去放床帳。
太過想念,想念到要把她吞吃入腹。
濃情蜜意,溫柔繾綣之間,咕嚕咕嚕,一聲不合時宜的肚子叫忽然響了起來。
臂彎中的小美人紅了臉,不好意思地小聲道:「阿瑾,我餓了。」
「哈哈,」歌舒瑾朗聲大笑,寵愛地颳了刮她濕漉漉的小鼻尖兒,「想吃什麼?我的小公主。」
小姑娘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不要公主,我要做女皇」
「好好好,我的小女皇,」歌舒瑾笑著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並俯身半跪在她面前,「小人甘願成為您的裙下之臣。」
小姑娘滿意地笑了,撲到他懷裡:「我要吃魚片粥。」
小女皇下令了,歌舒瑾立刻去執行。一連好些日子沒開火的小廚房如臨大敵,大人不睡覺了,還要吃飯了!
一時間,一傳十,十傳百,沉寂了好一段日子的刺史府又熱鬧了起來。這個消息也很快傳到了左涼蟬耳中,當她抱著兒子,帶著蘭蔻來到歌舒瑾的院子時,正看到他坐在床邊,端著小碗,一小口一小口,小心翼翼地餵給床上的人喝。
那個人是……她怎麼又回來了?
小美人的眼中洋溢著迷茫的光彩,而他的眸子里則充斥著迷戀的,病態的光芒。
蘭蔻雖然不知道這個女孩子就是阿狸,但她素來討厭歌舒瑾身邊的女人。即便是自家夫人也不喜歡歌舒瑾,蘭蔻也不喜歡他身旁有除了夫人之外的鶯鶯燕燕。
蘭蔻故意踩斷了一截樹枝,嘎吱一聲響,引得屋中狐狸精似的小美人朝她看過來。她連忙低下頭,避開阿狸的目光,心裡啐了一聲,真是個妖精。那窈窕的身段,水汪汪的眼神,看得她都酥了半邊,又有哪個男人抵擋得了。
「阿瑾,有人來了。」小姑娘舔了舔嘴角的米粒兒,轉頭道。
歌舒瑾還沒想好怎麼同呦呦介紹左涼蟬,更何況師姐與那人的孩子如今還是掛在他名下,若是解釋不清楚,呦呦又生氣了怎麼辦,一生氣就不聲不響地跑掉了怎麼辦,他真的不能再失去她了。
「是來找我的,」他摸摸她的頭,溫柔地安撫,「呦呦乖乖休息,我去去就回。」
「嗯,」她溫順地點點頭,又向他張開雙臂,「阿瑾親親。」
她似乎很缺愛,很渴望溫暖,而他也不吝惜去抱她,吻她,把他所有的溫暖都給她。
她喜歡,他亦是歡喜。
他扣著她的後腦,攬著她柔軟的腰肢,細細地親吻,吻了一嘴魚香四溢。
出了卧室,歌舒瑾吩咐芽衣守好門,除了他之外,任何閑雜人等不可入內。
他下了台階,走到院中,冷不丁地回頭,便看到小姑娘站在窗前,忽閃著大眼睛,向他揮手:「阿瑾阿瑾,早點回來。」
「乖,窗口風大,回床上乖乖躺著休息。」他毫不在意院中的左涼蟬與她身後的侍衛,他與呦呦的親密,根本不需要掩飾。
直到目送著小丫頭回到床上,他這才與左涼蟬離開院子。
行至書房,侍衛與蘭蔻在門外等,歌舒瑾與左涼蟬進了書房。
「你在哪兒找到的她。」左涼蟬剛坐下椅子便問。
「說來也奇怪,我只是睡了一覺,呦呦就在我身邊了,而且以前的事情,她都不記得了。」
左涼蟬逗弄著孩子的小手:「這事來得蹊蹺,你可派人查清楚了?她是不是真的失憶,若不是,她再回到你身邊,一定有所企圖。」
歌舒瑾搖頭只道:「失來複得,得之不易。我不想懷疑她。我們之間已經經不起任何猜疑和隔閡了。」
左涼蟬沉吟片刻:「也罷,你下不了手的話,我幫你試她一試。」
「師姐,」歌舒瑾一皺眉,心底不大痛快,「你不是對她亦有憐惜么。」
女子涼涼一笑:「憐惜歸憐惜,懷疑歸懷疑。我和孩子都在你府中,我不能不考慮到所有威脅我們母子安全的潛在隱情。」
每個人,都是自私的。在愛情上,她可以站在阿狸的一邊,但一旦阿狸威脅到她孩子的安全,她照樣下得了狠手。
「師姐,」歌舒瑾猶豫著道,「你不可傷害她。」
「放心,」左涼蟬一笑,「我要是殺了她,你還不得找我拚命。你死了,對我和孩子都無甚好處。」
聞言,歌舒瑾沒有再多做阻攔,師姐對於他來說,亦姐亦母,他一向信任她。
當晚,小姑娘靠在他懷中,拿著發梢撩他的臉頰:「阿瑾,今天那個女人是誰啊。」話音甜甜的,卻帶著凌冽的殺氣。
「是我師姐,暫時住在咱們府上。孩子也是她和龍門宗主的,與我半點關係都沒有。」歌舒瑾暗自鬆了一口氣,還好他早就想好了說辭。他的呦呦真是願意吃醋,可她吃醋,他又十分得意,這證明她在乎自己啊。
阿狸眨著委屈的大眼睛,在他頸子間蹭來蹭去:「可我不喜歡她,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歌舒瑾握住她不安分的小爪子,認真地與她交流:「她和孩子現在還需要我的庇護,等孩子長大一點,我就另造園子讓他們過去住,好不好?」
從前,他與她的對話大多都是敷衍,可他現在願意與她溝通,試圖了解她的想法,也想讓她了解他。
「蠢人,」她冷哼一聲,狠狠踢了他一腳,「你還真是願意給別人當便宜爹。」
「我只給呦呦的孩子做爹爹,」他說著,眼眸里閃出熱切的光,手指輕輕落在小姑娘的裙帶上,話語中充滿渴望,「呦呦,可以么?」
「不可以!」她一翻身躲進被子里,把自己裹得嚴嚴的,只露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大色狼!」
看見她抗拒,歌舒瑾雖然失落,卻也還是停了手。他想與她重新開始,就要知道控制不是么。畢竟他們之間的回憶,一次兩次,都是他強迫她。
「呦呦,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他起身下床,瞧著她滿是敵意的眼睛,柔聲誘哄,「我睡在小榻上,保證不欺負你。」
可他剛剛轉身,袖子就被一股小小的力氣扯住了。
回頭,正對上她不安的視線:「冷,抱抱睡。」
看著她受傷的小獸一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歌舒瑾連忙心疼地抱她入懷。她似乎很累,不一會便窩在他胸口睡著了。睫毛隨著呼吸微微顫動,像是躍躍欲飛的蝴蝶翅膀……
他睡不著,望著她可愛嬌美的睡顏,偷親她的臉頰,心中幾分溫馨,幾分慶幸,幾分忐忑。溫馨的是,他們又在一起了;慶幸的是,她對自己還有依戀;忐忑的是,師姐做事一向果斷,她說過要試探呦呦,就一定不會是只說說。但,她究竟要用什麼辦法……
他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