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空氣中的血腥味隨著風忽遠忽近，說明鬥爭不是在他附近發生的，饒是如此，林白也不敢掉以輕心。
他從來都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上輩子他和一群人出現在秘境的中心區域，已經被踩點踩過多次，而這個地方林白卻從來都沒有在玉簡上面見過。
林白仔細的分辨著血腥味傳來的方向，然後轉身往反方向走去。
前方不知道是什麼，至少得避開已知的危險。
他走的十分謹慎，可惜視線的範圍有限，這草原十分巨大，最高的草能比他整個人還要高，有什麼危險也難以預料。
周圍的草都是些普通的雜草，沒有一絲靈力，到現在林白也沒有見任何活著的動物。
安靜的，有些過分平靜了！
林白走了很久，忽然站定在原地，這個地方走來走去都是一個樣，他覺得自己無意中進了一個陣法。
對陣法一竅不通的人想到這一點以後，只想要手動拜拜。
從開始到現在，一切的不正常地方只有一個，那就是血腥味的來源！
既然他看不懂這個陣法，倒不如就去那個地方看看，說不定就可以找到破陣的法子。
林白走了幾步，倏地停下了腳步。
一個虛晃的人影出現在距離他兩三步的距離。
林白猛地轉過身。
只見那人影高將近一米九，林白不抬頭，視線只能看到對放的胸膛，那人身上穿著一件複雜繁複的硃紅色長袍，長發及腰，林白抬起頭，卻不能看清那人的臉。
渾身散發著一股慵懶，像午後的雄獅，懶散躺在地上，卻仍有犀利的感覺，那掩蓋在硃紅色長袍下充滿爆發力的軀體……
簡直差評！
連身上衣服的紋飾都那麼精細，偏偏這張臉淡的跟什麼似地，根本就看不見臉，只能勉強看到稜角分明的輪廓！
這人給林白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陸……蒼南？」林白遲疑了一下。
「嗯。這秘境靈力充足，足夠我化形，到底還有些不足，臉化不出來了。」陸蒼南不無遺憾的說道，「化形用了一段時間，沒想到你居然會被困在這麼簡單的迷蹤陣裡面。」
能把人悄然無息的困在陣法中，景色逼真，雖然少了一點動態，但是對比起他接觸過的一些陣法而言，已經是精妙無比。他不懂陣法，只粗淺的感受到陣法間的差別。
陸蒼南感受到林白的想法，自顧自的說著，「這陣法粗淺簡單，草原變化太過單一，也沒有別的靈物出現，在秘境裡面反而出現這種普通的草原，著實反常。沒有足夠變化的陣法，防禦又十分簡單，你之前的想法是對的，應該往血腥味的來源去看看。」
陸蒼南只是用靈力勉強化形，沒有能力幫林白破陣。
林白跟著陸蒼南一路走過去，走一步變三步，還拐著彎走路，按照陸蒼南的意思，在陣法裡面沒走一步都是要算過的，如果按照林白隨意亂走，再簡單的陣法也不容易走出去，那些用蠻力破陣的修士都是頭腦簡單。
……
曾經專註以力破陣一百年的林白無言以對。
陸蒼南對如何計算陣法內的方位信手拈來，一步冤枉路都沒多走。
隨著陸蒼南和林白的走動，原本長久沒有變化的草原開始發生變化，周圍的雜草越來越矮，從比林白還要高，變成了只能沒過人的腳背，再走過去，卻變成了寸草不生，黃沙漫天，風吹一陣，就有一陣砂礫拍打在臉上，更是感覺一開口就滿嘴的沙子。
林白索性只在腦海里跟陸蒼南用意識交流了。
「這陣法變化好多！」
林白驚嘆道，曾經他和季舒雲在探索一個前人留下來的洞府時，也曾陷入這種迷陣中，但是論精緻程度，遠不及現在這個。
「這種程度不過是入門罷了。」陸蒼南嗤之以鼻。
沙漠、草原、森林、大海、火山，兩人經過了五種場景，分別對應金、土、木、水和火五種基礎元素，若不是陸蒼南帶路，林白再怎麼走也不可能走出這那一片草原。
整整走了三天，兩人終於來到血腥味兒的源頭處。
竟是一隻不知名的大鳥與一頭高如小山般的猛獸的屍身，那鳥身形百丈，死後還成衝刺狀，長長的鳥嘴深深刺入巨獸的屍體中，滿眼悲愴，帶著堅毅與訣別。
那巨獸更是形似大象，不過沒有大象的長鼻，全身覆蓋長毛，那長毛堅硬如鋼刺，兩者都已經身隕，元神消散，沒有留下任何的意識。
「這陣法用的是玄鳥的怨氣和兩獸爭鬥后留下的龐大的靈氣構成，只有解開玄鳥的怨氣，才是破陣的方法之一。」陸蒼南抬眼看向那兩座大山一樣的巨獸，「玄鳥用上古神獸青鸞的血脈，出生便擁有合體期的修為，這隻玄鳥頭上已經有九片翎羽，說明它死前已經有普通仙人的實力，只差一步便可渡劫飛升，那巨獸也不一般，沒有什麼血脈傳承居然可以修鍊到如此地步，還把玄鳥逼到同歸於盡。」
兩獸爭鬥，最後只被用來做陣法的陣眼。
林白嘆了口氣，「那破陣的其他方法呢？」
陸蒼南看了眼林白，「以力破陣，但是以你如今鍊氣三層的修為，還是想想如何化解這玄鳥的怨氣吧。」
……
說好的以力破陣是頭腦簡單呢！
林白索性不再去想以力破陣，只觀察那玄鳥與巨獸只見的鬥爭，到底有什麼仇恨能夠讓一隻渡劫期的玄鳥拚死也要殺了它？
那巨獸全身毛被覆蓋，只有肚皮那一塊是柔軟的皮膚，並無毛髮。
那鋒利的鳥嘴狠狠刺入巨獸體|內，卻只刺入了它身體最厚的那部分，若是大都，以玄鳥的本事不該是直接刺入巨獸的肚皮？
玄鳥眼中充滿悲愴與仇恨，似乎在為什麼悲鳴？！
等等……
即便是鳥獸，愛護孩子也是本能！那巨獸的肚子里肯定有什麼東西，否則玄鳥不會這麼顧忌，畏手畏腳到身隕的地步！
林白一下子奔向了那巨獸。
那巨獸估計趁著玄鳥不注意的時候吞下了玄鳥的孩子，在發現后，玄鳥將巨獸堵在這裡，經過一番大戰，最終為了自己的孩子，玄鳥與巨獸同歸於盡。
陸蒼南詫異的看了眼林白，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能看出來，眼中露出些許滿意的笑意，雖然他在陣法上一竅不通，卻也不是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不過想要靠近那巨獸還是需要費一些功夫。
林白很快就遇到了阻礙，玄鳥與巨獸雖然身隕，元神消散，但是在兩獸的十米範圍內，他們兩者的意念卻還盤踞在周身，玄鳥的憤怒、悲愴的聲聲哀鳴彷彿出現在林白的耳邊，而那巨獸的痛苦掙扎和驚恐也不斷攻擊著林白。
那兩股意念就跟凝成實質一般，硬生生的把十米的距離相隔成了天塹。
林白只走近了一步，身形一震，嘴角流下一絲血，兩股意念不斷攻擊著他的意識，若是換做意志薄弱的人，恐怕早就被這兩股意識撞散了。林白的修為到底太低，還沒有辦法主動調動起神識來抵擋，只能將體內的靈力運轉到最大程度，將兩股實質化的意念造成的傷害降到最低。
這才是這個陣法最大的殺招！
林白死守自己靈台的清明，將自己最大的善意釋放，試圖讓玄鳥的那股意念能夠感受到他的誠意。
林白每走一步，身上的傷口就成倍的增長，而且兩股意念的相互鬥爭和對他的壓力也原來越大，每一步都越發的沉重。
林白在地上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腳印，不規則的分佈在這僅僅十米的距離。
「我是來救你孩子的！」
「從巨獸的肚子里拿出你的孩子。」
五米、六米、七米。
林白每近一步，都會把自己的善意釋放出去，玄鳥的意念沒有什麼反應，只有巨獸的意念更加瘋狂的攻擊他。
在第八米的時候，所有的攻擊忽然都停止，林白早就成了一個血人，而玄鳥的意念直接進入了他的身體裡面，滋潤著他的身體，所有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只是外表血淋淋的看著十分可怕。
林白身形一晃，壓力瞬間一空，還有些不太適應，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
他長舒一口氣，慢慢地走到巨獸的下方，巨大的肚皮露出在他的視野中，抬頭也望不見進去的入口。
林白試著拉著巨獸的毛髮，一把握緊，那毛髮鋒利的到此直刺破他的手，血濺了林白一臉，和身上臉上原本凝固的暗紅色鮮血混合在一起。
林白卻好像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也不管被倒刺傷了多少，一步步的往上爬，足足百米的距離，他手上的傷口不斷的癒合又被割裂，血永遠都凝固不了。
終於，林白從爬上了巨獸被玄鳥尖利的長喙刺穿的傷口處，正好有容納一人進入的通道，沒有任何猶豫，他直接縱身跳了進去。
「陸蒼南，我看到玄鳥蛋了，比我人還要高！」
林白看著孤零零躺在巨獸肚子里的奶白色的蛋，心裡忽的生出一種叫做幸運者的愧怍之感，有人幸運有人不幸，至少，身處溝渠，還可以抬頭仰望星空。
陸蒼南卻沒有接話，林白也不在意，他慢慢走向了玄鳥蛋。
陸蒼南始終站在原地，看著林白變成血人，又不斷受傷，面無表情，但藏在長袍下的雙手卻不自覺握緊。
「心智堅定，天賦絕佳，集一族氣運為一身，受盡磨難終成仙上仙。但……我寧願能護住你的人，是我。」
世間眾生萬載，我陪你沉睡了千萬年，如今醒來，你我都成了芸芸眾生。
陸蒼南聽到林白找到以後身形漸漸消散，低聲喃喃了一句，這裡的靈力還是不夠，化形四天已經到了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