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夜跑準備
中餐時間的醫院帶著各種氣味在空中飄散,洛殷穿過走廊,來到安靜雅緻的辦公室區,找到主任醫師的辦公室,敲了敲,裡面的人沒有說請進,而是直接給她開了門。
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立在門邊,眉目都帶著笑意,陽光從他背後照過來,有點兒制服誘惑的味道。
洛殷笑,「怎麼知道我到了?」
宋舞錯身讓她進來,指了指玻璃窗幕,「剛巧看到你的車進了車庫,算了算時間,大約七分鐘就會上來。我的步伐比你大,需要五分鐘。」
看來時間很閑,她挑這個時間來是對了。
洛殷在宋舞拉開的椅子上坐下,中間隔著一個矮桌,放了兩杯泡好的咖啡,冒著淡淡的熱氣,看來他不止看到她的車進車庫,還提前準備好了飲品。
「你老早就知道我會找你。」聲音很沉定,一如她的表情。
宋舞坐在她對面坐下,嘆了一口氣,心情不怎麼好的開口。
「你和阿原商量好了?」
「你倒好像提前知道我的想法一樣?」洛殷笑望著他。
宋舞沒有理她的打趣,把榮沉的病例遞給她,表情很嚴肅,「這不是一件可以開玩笑的事,你來我就是動了幫他的心思,對不對?」
宋舞好像很了解她,一切都胸有成竹,洛殷感到訝異,卻又理所當然,相比宋烈原的濃烈,宋舞的確是個知心友人的存在,會看人心思,並冷靜旁觀。
洛殷沒有接病歷,反駁他。
「我沒有動幫榮沉的心思,這不是一件小事。今天來是想了解他和陳怡母女的情況,榮與陳是從我手上領養出去的,當時剛兩歲,兩年後我再見她,她還記得我,這是緣分也是巧合,在蘇家人苦苦找我之際,榮沉已經和我碰了面。你說的對,錦山的事情是蘇純墨乾的,這點,宋烈原已經做好了應付準備,我沒打算花時間在這個女人身上,我只關心,榮沉為何要驅逐陳怡母女?」
宋舞放下病例,眉頭簇起,沒料到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複雜,肯定的句式。
「你沒和阿原商量過。」
洛殷飲了口咖啡,有點苦的,「彼此心知肚明。」
卻不點破,因為沒有意義,她和宋烈原一旦挑開這個話題深聊,就會吵架,肯定的。
宋舞聲音很沉,很不贊同。
「洛殷,他是你丈夫,你有話應該和他深聊。我只是個醫生,不知道榮沉那麼複雜的事情。」
「你知道。」
宋舞落敗,終究不會說謊,「......我的確認識那個小女孩,榮沉的胸口帶著一塊項鏈,和小姑娘身上的一模一樣,只不過他裡面的照片是陳怡和孩子,沒有他自己。」
「這就對了。」洛殷心冷的放下咖啡杯,不想管,卻非要追到這裡來向宋舞討一個答案。
如今,知道榮沉深愛陳怡母女,榮與陳對父親執著的等待與情感沒有受到辜負,可惜,這個孩子命運坎坷,面對強大的蘇家,小小年紀即被迫與他分離,無論是瞧不上陳怡的身份還是其他的什麼目的,洛殷斷定了自己不會回到那個冰冷的家庭。
彼此沉默了許久,陽光在宋舞的臉上落下一道糾結的光影,他的聲音低啞,問她。
「你會為他捐腎嗎?」
洛殷感到奇怪,反問,「你的眼睛會透視,知道我的腎臟適合他?」包括蘇家,宋烈原,現在連宋舞都覺得她的腎一定會適合榮沉似的。
宋舞雙手合起,放在了鼻樑上,聲音很低。
「你之前出車禍,阿原暗地讓醫生抽了你的血,送到我們醫院做配型,結果可想而知,你就是那顆最適榮沉的完美腎源。」
「他沒有說......」洛殷的心生生的疼,想到宋烈原得知結果后,一定六神無主,整日擔心受怕,最近他的脾氣的確不能激,稍微提到她的身世就會敏感的受到觸怒,這一切都源於她自己沒有給足他安全感。
好像交往以來,宋烈原一直在患得患失,在英國分開的那大半個月,他也是常常發脾氣,當她千里迢迢趕回來,與他在一起后,之前所謂的爭吵點通通不見了,他滿足又知足。
他們之間存在很大的問題,宋烈原對她不夠信任,而她則對他有著深深的懼怕,宋舞看的很真切,所以,一直在等她上門,或許,不久,宋烈原也會找上他的門。
這很悲哀。
洛殷不想再聊下去,快到上班時間了,起身告別。
「我回單位了,別送。」
宋舞起身目送她出門,他看著她的背影,做了一個習慣性的動作,用手指撫摸那根泛色的髮帶,等她帶上門,發出砰的一聲,宋舞的心頭劇痛,像是被擊潰了,落敗的靠在桌上邊緣,喃喃低啞。
「但願下次不要在這裡見到你。」
.
洛殷下樓時,竟然遇到榮與陳那個小魔王,她梳著兩個小辮子,背著黃色的包,帶著黃色的幼兒園專配帽子,像個小鴨子似的走了過來,牽著她的那個女人明顯是幼兒園的老師,胸前的名牌還沒下。
「院長!」榮與陳老遠看到洛殷,歡騰的撲著翅膀飛到了她的懷裡。
洛殷蹲下身,穩住她,「現在不是該在幼兒園睡午覺嗎?」
榮與陳的老師替孩子回答了,一臉的寵溺無奈的表情。
「是洛小姐嗎?我聽榮與陳常常念你,我是她的老師,姓何。」
「何小姐你好,我是洛殷。」洛殷和她握手。
何老師年紀輕輕,很是喜歡縱容榮與陳的樣子,一邊和洛殷解釋。
「我隔幾天中午就會帶榮與陳過來看她的爸爸,也只有午餐時間,她爺爺家的人不在。」
連老師都知道蘇家的人在阻擋父女兩人見面,何其可憐,中午毒辣的太陽也阻擋不了孩子見父親的心。
榮與陳不知愁滋味,嚼著棒棒糖,拉著洛殷的手往樓梯口走,一邊嘟囔,「我帶你去看我的帥爸爸。」
榮沉應該在vip,孩子卻熟門熟路的帶著洛殷往普通層的樓梯口走,何老師跟在身後沒有說話,彷彿熟悉了榮與陳的動作,洛殷一路不語任榮與陳拉著自己下了兩層樓,進入八樓的樓梯口,孩子的步伐停住,帶著洛殷藏在拐角,指著前面陽光下的那張銀色長椅。
那裡的陽光十分大,在午後幾乎亮著銀光,椅子上坐著一個清瘦的男人,正閉目仰靠著,像睡著,又不像。
洛殷奇怪榮沉為何大太陽的在這裡燙燒烤,就聽到榮與陳得意幸福的聲音。
「我和爸爸的秘密,媽媽生病沒來后,他每天中午都來媽媽睡過的椅子上坐坐,哈哈,被我發現啦,他偷偷喜歡媽媽。」
榮與陳的笑聲飄落著,古靈又精怪。
洛殷抬眸看著那張椅子和那個男人,她的眉蹙著,良久的,沉默著。
.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不盡然。
至少她和宋烈原不會。
晚上吃飯的時候,宋烈原接個電話的功夫,再回到桌上發現自己的碗里被洛殷堆成了一座小山,連飯粒都看不見了,他好笑的看著她。
「你幹什麼?」
「對你好。」又夾了一塊魚肉給他,「以後有難,不至於把我拋下。」
宋烈原笑的胸腔都在顫動,「說的什麼話,我哪次把你丟下了?小時候我為你揍過多少人,又挨過多少揍?還有一次差點犧牲了我的臉,那年夏天,你沒有泳衣夜半三更偷進泳池去學,被我發現在門外替你守了整整半個月,等你學會游泳,我的臉已經被蚊子盯的像得了天花,你現在說這話羞愧嗎?」
還有這事?
洛殷趕緊回憶了下,學游泳還是十二三歲的事,夏日炎炎,小夥伴們都在街頭的公家泳池裡快活,她不會游泳,也沒有泳衣,那東西需要錢買,洛殷沒有經濟來源自然省著花,於是,推脫了叫她去玩的夥伴。
然而,她的確需要學游泳,像見義勇為溺水過世的父親致敬。
洛殷穿著普通的T恤,深夜進了泳池所在的大院,獨自暢遊,濕了身體也不至於尷尬,當時遊了半個月沒有半個人闖進來,難不成是宋烈原的功勞?
洛殷想到此,臉拉下來,目光如刀的睨著他,「這麼說,我當時濕淋淋走光的樣子被你躲在暗處看光了?」
宋烈原忍了半天的笑意,才抬頭看她,深邃的眸子放著電的對她,得意輕佻的。
「你發育的時候,又有哪點我是不知道的?」
只不過現在才說出來。
曾經他們關係那麼要好,她一點一滴的變化都滲入了宋烈原的心底。
洛殷想到了什麼不可言說的東西,立刻站起身要去捂他的嘴,「你閉嘴!」
已經來不及了,宋烈原大笑著離了桌,拎著筷子,對她比劃。
「以為我不知道?染紅了我的國民床單,偷偷丟出去,買了條新的換上去;和我第一次的散打交鋒后,半個月沒理我,別人都以為你首次敗下陣,覺得丟人,其實是我不小心打到你的胸,你尷尬......唔。」
「別說話。」她堵住他的口。
「唔......」
「飯後去夜跑。」女王音。
「好......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