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沙漠邊緣的小城中，夜晚的一家餐館里，一對外國夫妻正在點餐。

男人大概三十幾歲的年齡，人高馬大，嘴巴周圍一圈的鬍鬚長得異常的繁茂，而他旁邊的女人也很高，一頭短髮顯得乾脆利落。

兩個人對著菜牌子低聲商量了幾句，便抄著一口美式中文和老闆娘點了晚餐。之後他們一前一後往桌子方向走來。

桌那邊那位老人還在，他們看了看，便徑直走到葉子萌一旁，問：「泥嚎，我們能坐在這裡嗎？」

葉子萌低垂著頭，整個人緊張到極點，牙齒狠狠地咬住雙唇。

沒有得到她的回答，夫妻兩人對視了一眼，疑惑道：「泥嚎？」

事已至此，她壓下心頭的害怕，緩緩抬起頭，裝作平靜地與兩人對視：「當然可以。」

夫妻兩個人一看到她，臉上揚起的笑容頓時僵硬，他們深深地打量了好幾眼，把她與記憶中的人進行比較，越比較他們的臉色越陰沉。

三人間的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連磕著瓜子的老闆娘都不由自主地停下，往三人的位置看去。

察覺到老闆娘的視線，這對外國夫妻對視一眼，拉開椅子一起坐在了葉子萌對面：「Jane，沒想到你還活著。」

流利的英文，帶著危險的氣息。

她放下手裡的筷子，掀了掀嘴角：「是的，我還活著，你們沒想到吧？」

「真的沒想到。」男人張開雙手，比了個囂張的手勢，「Jane，你的命還真硬。」

那女人也笑，邊笑還邊傾過身子，壓低聲音道：「哇，這真是太令我驚奇了！Jane，不為我和Mike描述一下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嗎？」

葉子萌伸手在油膩的紙巾盒中抽了幾張，細細地擦了擦嘴巴：「Anna，這是上帝的安排。」

說完這一句，她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拎起自己的包：「你們的食物上來了，請務必好好享受我們中國的美食，我就不相陪了，再見。」

看到她要走，Anna也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一把狠狠地拽住葉子萌的手臂，一點點收緊，咬牙切齒地問她：「那次的事情是你報得警吧？」

Anna雖然是一個女人，但外國女人的力氣向來都大，葉子萌覺得被她拽的地方骨頭幾乎都要被捏碎了，不禁發出一聲悶吭。

葉子萌特意看了看門口的老闆娘和旁邊那桌的老人，慢慢靠近Anna，「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Anna，你要明白你現在在誰的地盤，你以為你們在這也能像在美國一樣為所欲為嗎？」

Anna緩緩放開了手：「怎麼，你以為在中國，你就能憑你的一面之詞將我和Mike送進監獄？別忘了，親愛的Jane，你可沒有證據能證明我和Mike殺了人。」

葉子萌沉默了片刻，突然間笑了出來：「我當然知道，如果有證據的話，你們還能環遊全世界？不過你們放心，已經那麼多年了，我也沒有繼續追究這件事情的心，大家都裝作幾年前沒有發生過那件事，各自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如何？」

聞言，Anna和Mike對視了一眼。

葉子萌趁著兩人眼神交流的間隙，邁著大步離開了餐廳。

兩人看著她的背影，開始低聲討論。

「Mike，你覺得Jane的話，我們能相信嗎？大雪掩蓋了一切證據，她的一面之詞警察不會相信，她就算想追究，也沒有辦法。」

「雖然你說的沒錯，但是，死人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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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萌一離開餐廳，臉上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連忙小跑到餐廳小巷的拐角處，整個人貼著牆滑了下去。

心跳一下一下越來越快，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們。遇到他們這件事，讓她不由自主地再次回憶起幾年前那個讓人絕望的雪天。

她仰著個頭，望著盛滿星星的夜空，小聲地嘆了一口氣。

平靜了十幾秒，她雙手撐地就打算起來，然後回旅館去。然而路口居然再次響起了Anna和Mike的交流聲。

「Jane往哪去了？」

「我也不清楚，不過她肯定走不遠，我們趕緊在附近找找，總能找到的。」

「好的，那我們先到這條小巷子找找看吧。」

聽著往這邊而來的腳步聲，葉子萌再也顧不得其他，連忙站了起來，就一個勁地往前跑。

後頭的兩人也迅速跟了上來。

慌不擇路中的她在小城夜晚黑暗靜寂的小巷中穿梭，聽著後頭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她一邊跑一邊從包里掏出手機，便直接把包狠狠地往後一扔。

Anna和Mike兩人連忙貼牆避開，葉子萌趁著這個空檔，趕緊卯足了勁往前。

黑黑的小巷彷彿看不到勁頭，她拿起手中的手機，邊跑邊給魏瑾打去電話，然而那頭嘟嘟嘟的聲音一直在響著，一聲一聲，彷彿就是她的催命符。

當嘟聲結束，響起機械的女音之時，長長的巷子總算到了盡頭。

而它的盡頭，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