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接到電話之後,魏瑾便在第一時間趕到了酒吧。一進門,吧里勁爆的搖滾樂和喧鬧的聲音迎面而來,不喜歡這種場合的他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
他繞著人少的地方走了一會兒,按著何歡給的提示,找到了角落裡的兩人,便提步走了過去。
何歡看到他,連忙放下手裡的手機,站了起來:「魏哥,你來啦。」
他點點頭,目光越過何歡黏在正趴在桌面的葉子萌身上。
何歡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聳聳肩:「葉子不知道怎麼了,今天突然間說要找我喝酒。天知道,自從她和你一起后,就沒有找過我了。」她轉了個身,問他,「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魏瑾搖頭:「沒有。」不過他倒是能夠猜到她為什麼會出來買醉,今天是庭審的日子,拒絕他和她大哥的陪伴而獨自一個人前去的她,回來之後,也難免心情不好。
理解雖然理解,但看到她爛醉如泥攤在桌子上時,他的心裡還是不舒服。畢竟她的傷才剛剛好,就喝那麼多酒,也太沒有健康的觀念了。而最讓他不舒服的是,她出來喝酒找的是何歡,卻不是他。(葉子表示,這不是廢話嗎?如果找你,你會讓我喝?)
得到的是和葉子一樣的答案,何歡有些不太相信地審視了一會魏瑾:「真的假的?我難得見她喝成這樣哎。」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上前幾步彎下腰,用手背摸了摸她紅彤彤的臉,是熱的,於是他將手收了回來,對著何歡點點頭:「今晚麻煩你了,我帶她回去。」
「行,那路上小心哦。」何歡曖昧的一笑。
他扯了扯嘴角,伸手將趴在桌子上的葉子萌扶了起來,然後左手穿過她的腿彎處,輕而易舉就抱了起來。
醉夢中的她無意識哼了幾聲,頭在他懷裡磨蹭了幾下,找到個舒服的位置,便重新睡了過去。
魏瑾將她抱入車內,到家之後,又將她從車內抱了出來,放在了自己卧室的床上。
他蹲坐在床頭的位置,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看了她一會兒,摸了摸她燙燙的臉頰,才起身脫了她的鞋子,將她在床上擺放好。
做完這一切,他將空調被給她蓋好,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溫柔:「晚安,子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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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萌頭痛欲裂的醒來時,房間內沒有一個人,只留著一盞淡淡的夜光燈,燈光很暗,只能看清房間內的一點輪廓,不至於讓醒來的人太過於害怕。
她伸手按著一抽一抽的太陽穴,開始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她找何歡陪她喝酒,何歡遲到了,她等半天也沒等到,乾脆自己先喝了起來。之後發生的事情就像夢境一樣,只有大概一個影子。好像是何歡來了,然後發生了爭吵,然後,然後她就沒徹底沒有印象了。
算了,打個電話問問何歡吧。
她摸黑在附近摸了一圈也沒摸到自己的手提包,便伸手在床頭摸了會兒,打開了電燈的開關。
燈光格外刺眼,葉子萌眯了好一會兒,等適應過後才睜開眼睛,驚訝的發現這居然是魏瑾的卧室。
所以何歡那死丫頭打電話找了魏瑾?
她有些頭疼的下了床,赤著腳離開了卧室,想去廚房找點水喝。但在打開燈,經過客廳時,發現了曲腿躺在沙發上的魏瑾。
她停下了腳步,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在沙發前盤腿坐了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睡著的他和平時不一樣,整個人都少了那股沉默寡言的氣質,就像是窩成一團的大型貓科動物。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睛,眼角盪開一圈圈溫柔的笑意。
這個人啊,這個人。
笑著笑著,她的眼眶裡漸漸有濕意出現,不過一會兒眼眶就紅了。
這麼一個酒後的深夜,也許是周圍太過安靜,也許是從紗窗中吹入的夜風太冷,也許是酒精還在身體內作祟,也許是因為眼前躺著早已不知不覺在心裡佔據了偌大位置的男人,葉子萌突然間覺得很委屈很委屈。
為什麼Anna和Mike害了那麼多人,最後的結果只是坐幾年牢?難道是因為對方是美國人嗎?還是因為她還活著?可是有人死去了啊,他們卻說沒有證據,無法證明。證據,怎麼可能會有證據,大雪掩蓋了一切啊。
眼淚越來越多,再也阻止不住,她的視線變得模糊,眼前的一切因為淚水變成了扭曲的世界。
突然間,沙發上的人有了動靜,他爬了起來,擔心地問她:「怎麼了?」
葉子萌哭著一直搖頭。
他嘆一口氣,起身蹲在她身側,將她抱在自己的懷中,一下下拍著。
在這樣的溫柔下,她終究再也承受不住,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魏瑾的手一頓,繼而用更大的力道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
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乾澀再也流不出淚水的葉子萌打了個哭嗝,將哭得淚水鼻涕泗流的臉在他的睡衣里抹了抹,抹的差不多的時候,她掙扎出來,仰著個頭,抽泣道:「我想喝水。」
他摸了摸她的頭,將她抱到了沙發上,起身往廚房去了。
不一會兒,他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濃茶出來。
葉子萌隨手拿過沙發上的靠枕,對著自己的臉一抹,抹去鼻涕后,看到遞到自己眼前的濃茶,無言片刻,沙啞著聲音道:「我不要喝這個,我要冰水。」
魏瑾沒有動靜,於是她仰著頭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咬著嘴唇低低地重複了一遍:「我要冰水。」
本來不打算為她換的他,面對著這一張梨花帶雨的臉,軟了心,將濃茶放在茶几上,又在廚房冰箱里重新拿了一瓶礦泉水。
葉子萌小口小口的喝著,冰冷的液體熨帖了她苦澀的口腔,和隱隱發痛的喉嚨。
她低著頭,有些濕的睫毛在客廳燈光下閃閃發亮。
魏瑾坐在一旁看著她,手裡拿著那杯被她所嫌棄的濃茶。
「今天結果下來了。」她說,「你知道是什麼結果嗎?」
「十年有期。」他回答。
「是啊,十年。」她將冰水抱在懷裡,近乎自言自語,「他們說□□那一刀是在喝醉的情況下做的,原因是被我言語所刺激。呵,我刺激什麼了?不過是他們自己心裡有鬼,想殺人滅口而已。」
葉子萌吸了一口氣,帶著哭腔道:「他們說一切都是我的臆想,那三個人是因為雪崩而死,和他們兩個沒關係。而我由於無法接受,所以才出現了臆想,認為那三個人是他們三個殺的。可我沒有,我沒有,沒有……」說到最後,她失控地扔掉了懷裡的冰水,將雙手堵在了耳朵上,一個勁的猛搖著頭。
魏瑾連忙放下手裡的茶杯,上前幾步將她擁在懷裡,緊緊的。他低下頭,雙唇印上她的頭頂的黑髮,堅定道:「我知道,你沒有。」
她在他懷裡漸漸安靜了下來,半響道:「可我真的是猜測的,我並沒有看見。」
「你不會沒有根據的胡亂猜測。」他說。
葉子萌覺得乾澀的眼眶又有了濕意,她緊緊的回抱著他,問他:「你想不想聽一個故事?」她沒等他回答,幾乎不停地接下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想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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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故事發生在美國某一處雪山。雪山地處偏僻之地,知道的人很少,會去的大多數都是戶外俱樂部的人。
那時候,剛到美國不久的葉子萌喜歡在各種戶外探險活動中追尋刺激,於是她加入了一個隊伍,連她在內一共六個人,一起前往這座雪山冒險。
本來一切都十分順利,然而在他們快要登頂時,突降大暴雪,發生了雪崩。他們在雪崩的時候找到了一個雪洞,在裡面躲了一夜。第二天發現,雪依舊在下,而下山的必經之處則被堵住了。
他們只能在原地等待救援,然而他們帶的食物都是按照計劃中的天數來估計的。被困的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得到救援,只知道自己的食物一天天變少。等沒有的時候,他們只能餓肚子,而在寒冷中餓肚子,意味著死亡。
於是六人商量說,趁食物還沒吃完的時候,六人分為兩組,一組三人,出去尋找食物。而葉子萌和Anna、Mike一組。
那時她根本沒有防備之心,在她眼裡,戶外中的人一定都是團結互助的。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然而不是每個人都如她那般想,至少Anna和Mike不是。
在某個懸崖邊,趁著葉子萌找食物的空檔,他們從她後背一點點接近,一點點接近,后閃電般將她撲倒在雪地上。
一個人壓著她,一個人負責將她的包從身上扯下來。而包里,是救命的食物以及藥品。
她想掙扎,但一個人和兩個人,根本就沒有任何懸念。
食物被搶之後,她被兩個人從懸崖上推了下去。掉落的過程中不幸子宮處被懸崖凸出的枯木所扎,造成了她終身不能懷孕的結果。
然而老天對她格外優待,就算這樣,她也沒有死。反而被走到一半的救援隊所救,送到了當地醫院,五天後才醒。
醒來之後,她去打探了消息。才發現一行六個人,居然只有Anna和Mike兩個人活著回來,而那三個人據說被雪所壓,連屍體都沒能找到。
可是,真的被雪所壓嗎?葉子萌不相信,她跟警察說了自己的經歷,然而最後都是石沉大海,一點用都沒有。
於是她去諮詢了律師,律師告訴她,這件事情,沒有物證沒有人證,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結果。
碰過太多次壁后,再加上還要面對自己終生不能懷孕的絕望,她也漸漸放棄了這件事情。
直到那天,她再次碰見Anna和Mike。
可是,最後的結果依然只是輕飄飄的十年有期徒刑而已。
這個結果,她除了接受,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