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葉子萌和魏瑾兩個人都是行動派，決定去紀龍山後，便飛快地開始準備了。

還在床上的葉子萌飛快地爬了起來到衛生間洗漱。而魏瑾則開始準備兩個人的行李，他們只去一天，且考慮到此行路程不遠，想來較為輕鬆，因此行李也較為簡便，連登山杖和護膝都沒有帶，只帶了點紙巾、路上的吃食和水以及雨衣，穿雙登山鞋和一身情侶運動服，便開車前往了。

三個多小時后，兩人到達目的地，將車停在山腳下的一處空地里，循著彎彎曲曲的水泥小路往魏瑾朋友所說的路口而去。

一開始，水泥路兩旁還有不少人家，經常還能見到幾隻中華田園犬在路邊溜達，見到他們兩時還較為悠閑地踱步上前，伸長了鼻子嗅嗅兩人身上的味道。

葉子萌一邊用手扇風，一邊頗有興緻地朝它們吹了個口哨。

頓時，覺得自己被挑釁了的狗一改之前悠閑的狀態，往後跳了一步，還衝著她所在的方向大叫，齜牙咧嘴，極為兇悍。

她挑高了眉，就想挑釁回去。

見此，魏瑾皺了皺眉，上前一步將她護在自己另一邊后默不作聲地看了她一眼。

葉子萌吐了吐舌頭，壓下心頭調戲汪星人的**，乖乖往前方走去。邊走邊看了看頭頂的太陽，呼了一口氣：「我不該答應和你出來爬山的。」

魏瑾和她並肩走著，聞言看了她一眼，以眼神詢問她為什麼。

「太熱。」她回答，「夏天出來爬山的人太需要勇氣了。」這才一會兒，她已經被這太陽曬出了一身汗，全身上下都火辣辣的，就像在烤箱中一樣。所以今天爬山中最考驗人的絕不是山路險阻，而是頭頂無所不在的太陽。

「……」魏瑾沉默了一會，才動動嘴唇開口道，「夏天提出要爬完三山五嶽的是你。」

「可這是紀龍山，不是三山五嶽中的一個啊。」葉子萌看著眼前平平常常的山，理所當然地堵了回去。

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已經到了路口。和那些有著告示牌的名山不同，紀龍山的路口什麼提示都沒。往前方看去，這路口後面也不是台階，而是一條往上蜿蜒的黃泥路，路上還有車輪子開過留下的兩條輪胎印記。印記在太陽的暴晒下呈裂開狀態，看起來慘不忍睹。彷彿意味著，接下來在陽光下裂開地就會是她的皮膚。

這種山，她之前實在爬過太多，平時爬爬鍛煉身體陶冶情操也還不錯，但頂著大太陽去爬，想想都覺得自己找罪受。畢竟和她之前爬的那些名山相比，紀龍山實在太過平凡，沒有那些奇形怪狀的景觀和獨特地貌，而且連植被都沒有那些山繁茂，走在其中，連陽光都遮不住。

葉子萌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擦了一把額前的汗珠，而跟在她身後的魏瑾開口了。

「朋友既然推薦這座山，那麼一定有道理。」他說，「子萌，萬事不要看表面。有些景色只有爬到深處爬到高處你才能看到。」

葉子萌不置可否，邁動著雙腿繼續往前，一邊問道：「你那朋友有向你詳細介紹這山嗎？」

他搖頭：「他只說值得一去。」

「好吧。」她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了出來，指著前方沐浴在陽光底下，看不到盡頭的山間黃泥路，笑吟吟道，「那就爬吧！反正我晒黑了，吃虧的是你！」

魏瑾：「……」

順著黃泥路，兩人一直往上，期間都沒有怎麼開口說話，只有各自淺淺的喘氣聲。但氣氛完全不顯尷尬，反而極為和諧。

這就是他們平常的相處方式，一起爬山也好，一起徒步也好，有話說的時候就開口說幾句，沒有話說的時候，就好好享受置身於大自然中的美好感受，和彼此間淺淺的呼吸聲。

就這麼走了接近半個小時的時間，前方出現了岔路口，一條是繼續蜿蜒向上的黃泥路，一條是在一旁不太起眼的小路，小路很小，只能容一個人經過，旁邊雜草叢生，各種各樣的灌木叢紛亂地擠在一團，看起來很是荒涼。

這樣的地方向來受喜歡探險的人所熱愛，於是前方領先兩步地葉子萌雙眼發光的停下了腳步，指著那路裝身對魏瑾說：「我們走那裡吧！」

看著她興奮的樣子，魏瑾嘴角出現一個隱隱約約的弧度，然而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弧度便如流星般飛快的消失了，他點頭，應了一個字：「好。」

來紀龍山之前，他也沒有做什麼攻略，只大致問了一下路口便出發了，而按照那朋友所說，不管走哪一條路上山，遇到什麼樣的景色，一切皆是緣分，反正不太可能迷路就是。

既然這樣，對他來說，走哪裡皆可，只要她開心就好。

如他所願，前方快他一步的葉子萌確實挺開心。一進入這條林間小路，陽光便被四周的雜草擋在外頭，人在其中只覺得頓時陰涼了下來。而更神奇的是，前方似乎有一個風口，正有涼風吹來，拂去了身上的熱意。

在這樣一條山林深處的小道里，腳下踩著由略微酸軟的泥土、大大小小的石頭、從四面八方飄落的枯葉組成的混合物，葉子萌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腳步聲。環境能夠輕而易舉地影響一個人的情緒，在這樣的環境下，她只覺得連時光都停止了流逝。

這樣的環境突然間就讓她想起了她無聊時看的小說，心裡生出幾分好笑的幻想。於是她開始和魏瑾分享自己所想。

「魏哥，你說待會會不會發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她興奮地問。

他平靜地答：「什麼事？」

「就是當我們走出這條小道的時候，突然間發現我們穿越到幾千年之前什麼的。」越想越覺得有趣，於是她倏忽轉過身，看向魏瑾，「如果真發生了，你說我們兩個要怎麼在古代活下去呢？！」

她轉身的時候，他正好把手上的攝影機的鏡頭對準了她，並在最驚艷的瞬間拍下了照片。將她身後看不到鏡頭的小路，以及她那興緻勃勃的笑容一起保存了下來。

這種情況發生過好多次，兩人在一起后她被他偷拍的次數已經數不勝數了，而她也習慣了，因此直接忽視了擋住他半張臉的攝影機，繼續道：「你看，我沒什麼手藝在身，而你擅長的股票和攝影在古代也毫無用武之地，我們穿越過去基本上就是餓死的命。」

他放下攝影機，以眼神示意她好好走路，然後才對她天馬行空的想象作了個評價：「這種事件發生的概率為零。」

葉子萌伸手拂開長到路中間的樹枝：「我是說假如嘛，假如我們真的穿越過去了呢？」

「那也不會餓死。」他道，「人的潛力是無窮的，不管條件再惡劣，總能找到方法生活下去。」

「比如？」

「要到特定環境才知道。」他回答她。

「噯，這樣啊。」她偏著頭，「但我想到了一個很好的謀生方案！」

「嗯？」

「我們可以在古代辦一個旅行社什麼的！」她顯得興緻勃勃的，「我們兩個就可以帶隊出行，賺取領隊費用了。你覺得呢？」

「……」魏瑾無言片刻，才給出一個答案，「不切實際，可行度太低。」

「哦。」熱情被打擊，她的聲音都低了幾度，有些無精打采地順著小路轉了個彎。

然後下一秒，她突然間停下了腳步，驚奇道：「這裡居然有洞哎！」

魏瑾聞言上前一步，站在葉子萌身後往前方看去，只見眼前這條山間小路在前方到盡頭，而盡頭那邊是一個水潭，因為天氣的緣故，水潭裡的水所剩無幾，只有一點點。而在水潭的那一邊，是一個三人大小的洞口。從這邊看過去，洞口裡黑黢黢的一片，看不到有任何光亮。

而且站在此處，有一陣陣風順著洞口吹過來，涼涼的，比夏日房間里的空調風還要舒服。

葉子萌張開雙臂，微微閉著眼睛，享受了一會兒風，然後興奮地提議：「我們穿洞看看？」雖是一個疑問句，但她根本就不在乎魏瑾的回答，直接反手從背後的包里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便欲踩著乾涸之處過水潭。

魏瑾連忙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臂。

「怎麼了？」她轉身挑眉問他。

他抿了抿嘴角：「小心點。」

「放心。」她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不是還有你嗎？」

他有些無奈地鬆開了手，小幅度搖了搖頭，一邊走一邊掏出手機，緊緊跟在葉子萌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跨過水潭，來到洞口前，頓時覺得那股涼風大了很多。領先一步的她停下了腳步，一臉好奇地探著個頭往裡邊看去。洞里很是黑暗，可見度極低，手電筒的燈光只能照射一段小小的距離，稍微遠點的地方根本就什麼也看不到了。且站在洞口，還能聞到一種味道，說不上來是什麼，但你能從這味道中聞出一股潮濕的爛泥土味。

她嗅了嗅鼻子：「裡邊好像有水。」

魏瑾正打量著洞口泥土的狀況，聽到她的話后，介面道：「這類天然形成的洞穴里一般都有水，不過應該不是很深。」

「你對這還有研究？」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戶外有專門探洞的一項活動，我曾經參加過幾次。」

「探洞？」

「嗯，大自然的神奇常人根本不能想象。在中國的廣西一帶，有很多這種自然形成的溶洞，大的甚至可以讓飛機在裡邊穿行自如，小的連一個人都鑽不過。而且這類洞穴裡邊都有地下水，隨著洞穴的地勢形成一條溪流，有些地方水淺，有些地方水深。」看到葉子萌好奇的表情，魏瑾解釋了幾句，「戶外愛好者通常會組成個探險隊，去探洞，察看一個洞各處的地勢和水深程度，然後記錄下來，給危險的地方搭上台階等等，最終形成一條專門的遊玩路線。」

「但我平時很少聽到這種路線啊。」

「這類路線是為戶外愛好者準備的，一般的人很少會知道。」

葉子萌翻了個白眼：「我也是戶外愛好者，我之前都沒有聽過。」

「你一直在國外，國內與國外還是有不同的玩法的。」魏瑾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看了看洞口，「進去吧。」

「嗯。」她點點頭，邁開腿小心翼翼地往洞里走去。

洞里的泥土很濕，踩上去很軟，能讓腳陷下去一點距離，讓人感覺很不踏實。葉子萌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的，右手緊緊抓著手機照著前方的路，另一隻手垂在半空中，以保持身體的平衡。

走了十幾步后，裡邊漸漸有了水，但水很淺，只浮在地表1cm~2cm左右的高度，踩上前，堪堪略過鞋底的二分之一大小。而且在手電筒的燈光下看去，這水很是清澈。

更值得一提的是，洞裡邊極為涼快，在這夏日裡，就像是一個天然的空調房一樣。

葉子萌之前在外邊出了一身汗，這會便覺得全身上下都有些涼，她下意識地蹭了蹭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有點冷。」

「應該帶件長袖來。」魏瑾看著前方她的動作，又看了看那頭隱隱約約的光線，「不過應該快到頭了。」

「是啊。」她也看到了遠方的光線，有些小小的遺憾，「我還以為這洞很深呢，沒想到就這麼小小的一段距離。」

「你要喜歡，下次我可以帶你去看看其他溶洞。」魏瑾邁開長腿，從溪流上方跨了過去，這麼對她說道。

「真的嗎？！」她藏在黑暗中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開始提要求，「要長一點深一點恐怖一點的那種，我現在剛剛有種恐怖片的感覺，結果就快到頭了，太不過癮了！」

魏瑾沉聲答應：「好。」

葉子萌滿意地點頭，開始向前方走去。不過幾步的功夫，兩人便達到了光亮之處。

只見那是一個很大的平地，一半隱在頭頂的石壁之中，那石壁的形狀奇特，是一種特殊是鐘乳石，其中有些形成長長的圓形條狀垂直往下，尖端有晶瑩剔透的水珠，一點點凝成大水滴，然而從尖端滴落在地，和那些清水一起形成了一條條涇渭分明的小水道。

而另一邊則暴露在露天之下，上方是鬱鬱蔥蔥的綠色植物，頭頂燦爛的陽光從頭頂洞口傾瀉而下。在這種特殊的地貌之下，陽光是一束束的，其中每一束陽光里都有微塵舞動，從兩人的角度看去，美輪美奐，形成了一副極為奇特的景色。

這種景象魏瑾看過不少，但卻是葉子萌第一次看到。她眼神在整個山洞之中來迴流轉，期間臉上表情都在驚嘆。

這種景色她只在電視劇中看過類似的，就是在武俠電視劇中男主角掉入山崖的山洞。而且這裡比電視里的場景還要更美。

她順著內心的想法，一點點走到陽光之下，仰著頭看著傾瀉而下的陽光，陽光經過外層植物的遮擋已經減弱了很多，也不刺眼，灑在身上暖洋洋的，讓她全身上下的細胞都無比的舒坦。

魏瑾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關了手電筒將手機放進衣兜里，后拿出攝像機調整角度和焦距，拍下了陽光之下的葉子萌。

之後他便趁著對方欣賞附近風景的功夫，在這一處洞里四周看了看，確定了離開的方向，後走到葉子萌身邊，問她：「走？」

聽到他的聲音，她依依不捨地收回撫摸石壁的手，看了看兩個能出去的方向，問他：「好，不過往哪一邊出去？」

魏瑾指向西邊：「應該往那邊。」

她依言看去，發現對方所指的位置居然是山洞裡一處小小的『瀑布』，剛剛洞里的那些小水流就是從這一處瀑布而來的。於是她有些不太確定地重複了一遍：「那邊？」

他點點頭：「上頭有人為搭建的木板，是為我們這些人準備的。」

葉子萌眨眨眼睛，沒有再說什麼，直接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此處的水流比剛才深了很多，如果踩進水裡，水估計會淹到腳踝上方一點的位置，這樣鐵定會濕了鞋子。此行爬山他們是臨時決定的，問了大致位置后便直接來了，期間也沒有詢問過會遇到些什麼，因此根本就沒有料到會遇到這種情況，壓根就沒有穿防水鞋。而鞋子濕了的話，會非常難受，因此兩人都小心翼翼地往水面上凸出的石塊走，以免濕了鞋子。

順著這條小小的瀑布往上走了一段距離，便發現了在左側往上的一條黃泥路，路上一個坑一個坑的，是人多了踩下而形成的台階。

於是兩人順著石塊跨過了小水流，跳到了台階前，相視一眼后，默契地開始往上爬。

台階分為兩段，每段大約三層樓高的大小。因為此處有水，因此路有些滑，在前頭走的葉子萌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地，邊走還邊開玩笑：「如果我不小心滑倒的話，你就要被我撞下去了哦！」

魏瑾抬抬眼皮掃了她一眼：「那就小心點，每一步踩實了再走。」

她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腳下走得越發小心。幾分鐘后便走完了一段台階，她下意識地左拐幾步，就想往第二段台階走去，然而當她的眼皮掃到藏在一旁的洞時，腳步瞬間便停了下來。

魏瑾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只見在這兩段台階的交界處有一個洞口，洞口比他們剛剛經過的那一個要小很多，差不多一人大小，而且還不高，如果魏瑾進去，勢必要彎下腰。

而且這個小洞所在的地方雖然不能說很隱蔽，但確實很容易被人忽視，如果不是葉子萌眼尖，他們很大可能會直接離開。

「那是什麼？」葉子萌在他旁邊問。

他也不太清楚，因此一邊搖頭一邊往小洞口走去。

她見了，也連忙跟了過去。

然而兩人才走到洞口處，便聞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腐爛的味道。

葉子萌連忙不喜地皺起了眉頭，腳下下意識地挪了幾步。

魏瑾察覺到她的動作，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前方的矮小的洞穴，沉思了一會兒，對她說：「你在這裡等我，我進去看看裡面是什麼。」

她連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要，我要和你一起進去。」

他皺起了眉頭，就想拒絕，然而看到她一臉堅定的表情，終究將到口的拒絕吞了回去，一把牽住她的手：「那走吧。」

「嗯！」葉子萌朝他粲然一笑，重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