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雨打梨花深閉門

一串不值錢的貝殼風鈴，陳扇保留了七八年。

似乎在她心裡這已經成了一種寄託，一種追思。

楚江甚至可以想象，每當閑暇下來的時候，讓就會坐在窗邊，靜靜聆聽著叮叮咚咚的風鈴聲。

彷彿那是他當年對他的承諾。

只是一過經年，日月更迭。

風風雨雨中，世間的一切都已經改變。

不變只有那一串彩色的貝殼風鈴。依舊會在清風吹來時，發出叮咚的聲音。

那是流水的聲音？還是歲月的聲音。

或許這個痴戀著他的女子早已經分不清了。

年華已過，只在記憶中留下一抹殘虹。之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恍然想起，當年自己還有一段未曾了結的情緣。

只是十年生死兩茫茫。

而八年時間，雖然不如十年時間長久。但帶來轉變卻是觸目驚心的。

無情的歲月從來不會為任何人停留。

過了就是過了！

絢爛過後，留下滿地落紅。

想要拾捻而起都不能。

「你不知道，去年的的時候，這串風鈴都被大風吹壞了。我好不容易才找了同樣的線把這風鈴修好。可費了我好長時間。」

說起這串風鈴的時候，陳扇笑面如花。

看著她這樣子，楚江心裡莫名一陣心痛，此生辜負了太多。

辜負了時間，辜負了紅顏，也辜負了一段情緣。

伸出手，指間在陳扇的臉上輕輕劃過。

淡淡的溫潤，讓他恍如隔世。

那年他也是這樣撫摸著她的臉。

少女的矜持與羞澀令她滿臉緋紅，還帶著淡淡的驚喜。

但到了今天，當初的感覺已經找不到了。

一個愧疚，一個絕望。

陳扇狠狠的抽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隨後打開楚江的手「都已經是有妻子的人了，居然還這樣。也不怕被你妻子發現。」

楚江靜靜的看著她，良久才說道「你還是那樣，連裝都裝不像。我知道你心裡有苦。心裡有苦就宣洩出來，不然會憋出病的。」

「你管我啊？」陳扇瞪了楚江一眼。

「我不管你誰管你？」

楚江的話讓陳扇呆了呆，不自覺的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眼淚在這一刻，再也止不住。

我不管你誰管你？

我不疼你誰疼你？

兩句話是多麼的相似。前一句話是現在他現在說的，後面一句是當年他說的。

陳扇也把這句話當成了承諾，楚江也被這句話當成了承諾。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楚江也一直兌現著這句話。

只是兩人在風雨中終於還是失散了。

失去了彼此的聯繫。

「楚江，你喜歡過我嗎？」陳扇哽咽著問道。

「喜歡！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那你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的面前……你說啊……」陳扇歇斯底里的哭喊著「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麼要跟你妻子一起出現我面前？為什麼連一個夢都不肯給我？你知道你有多殘忍嗎？你知道嗎……」

陳扇哭喊著，不斷質問著。

她從來不曾怨憤過楚江的驟然失去聯繫。一直用『他有事，沒有時間』來說服自己。

一年、兩年……

陳扇自己的都已經相信了。

也漸漸將自己包裹在一層宛如蠶繭一般的夢境中。

但今天楚江驟然出現，卻毫不留情地將這夢境撕得粉碎。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當年我也去找過你，找了很久后。甚至去財經大學找過你，整整兩個月。但是誰也不知道新生里有你這麼一個人。我想去你家，但我不知道你家在哪裡。」

「……嗚……嗚……」陳扇大聲哭著，撕心裂肺的疼痛。

楚江把她摟在懷裡，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陳扇哭著，哭著，大聲的哭著。死死的抓著楚江的衣裳。

「楚江……我恨你……我恨你……你為什麼沒有多找一段時間？你為什麼，沒有多找找？我在啊！我一直都在。從來不層離開。嗚……嗚……」

眼淚順著臉頰滾滾而下，滲透淡薄衣裳直接沁入了楚江的心裡。

讓楚江感到徹骨的冰冷。

「那為什麼沒有找到你？為什麼？」

「你失去聯繫后一周，我生病住院整整兩月。」說完，陳扇一口咬在楚江的肩上，灼熱的淚水，滾滾而下。

命運弄人莫過如此。

一次失聯，一次生病。讓本來應該在一起的兩個人，在命運的交集點上匆匆攜手過後，又迅速分離。

從此一人駐足眺望，一人隨波而下。

時隔多年，當兩年兩人再次相遇的時候。

她還在原地等待，而楚江則已經把一顆心交付給了別人。

是怨？是恨？是悲？

陳扇在楚江懷裡哭了很久。

在楚江肩上留下了一排排浸著血絲的牙印。

楚江知道，她這是要留下印記。

這輩子不能在一起，那也要留下，自己印記。證明自己曾經來過，曾經在他生命中駐足過，也留下了屬於自己的印記。

待到眼角的淚水再次乾涸，陳扇從楚江懷裡站起來，說道「楚江，今晚留下來好嗎？」

「好的！」楚江想了想，點點頭。

其實他知道陳扇要幹什麼，但卻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能點頭答應。

此時已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欲黃昏，雨打梨花深閉門。

事隔多年後，這扇從未真正關閉過柴門終於等來了要等的歸人。

哪怕匆匆駐留過後，這個人又要離開。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嗎？

最起碼多年這麼多年的一切都沒有白費。

今夜，陳扇特別的美麗。

就像是妻子一樣，操持著家裡的一切，在廚房裡忙上忙下，還給楚江端茶倒水。

晚飯的時候，陳扇特意把高高盤起的頭髮放下來，披在肩上。穿一條長長的淺粉色弔帶裙子，露出圓潤的肩膀和精緻的鎖骨。

坐在楚江身，陳扇輕輕的說道「楚江，你知道嗎？以前一直希望給你做一頓飯。所以我一直在學習做菜。想不到今天終於達成心愿了。我好開心呢。」

菜不多，當卻非常精緻，顯然陳扇花了很大的心思。

「謝謝！」

「不用謝我，這是你應得的。」

「為什麼？」

「謝謝你這些年還記得我。也謝謝你願意留下來陪我。」

「這些年你都是一個人嗎？」

「你覺得呢？」陳扇沒有多說。只是伸手指了指天花板。

準確來說是天花板上的那些千紙鶴。

「欲黃昏，雨打梨花深閉門。」楚江念了一句千紙鶴上的題詩。

「嗯！嗯！」

陳扇點點頭，淚水又忍不住得奪眶而出。

「你真傻！」楚江看著這個傻女人，心裡發酸。

「我這不是傻！是執著。但不管怎麼樣，我還是等到了！不是嗎？」

淚水不斷滑落，陳扇的話裡帶著哭腔。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什麼打算？」陳扇看了一眼楚江，而後把目光挪向一邊。

她這樣子讓楚江差點魂飛魄散「不許做傻事。」

「我還沒有那麼傻。怎麼會做那種事情。」

「我說了不許做傻事。」楚江從位子上站起來，雙手撐在桌子上，雙眼死死得盯著她。

楚江太清楚，這個女人的性子了。

聯想到她眼中的灰敗之色，和此時的神態。楚江感覺自己起碼猜中了九層。

陳扇沒有說話，只是透過寬大的窗戶，看著窗外的夜色。

楚江走過去將她死死抱在懷裡。

「答應我，不要做傻事好嗎？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去？這裡就是我的家！」陳扇明知故問。

「跟我回去，去我家，把這件事情說清楚。」

「不去！」

「我養你！」

楚江覺得，自己給不了陳扇一段美滿的婚姻，但卻可以給她一個家，一段不斷空洞的感情。

「你養我？」陳扇笑著，哭著。

「嗯！我養你！」

楚江點點頭。

但陳扇卻留著淚，笑道「楚江，我想要個孩子。自己的孩子！」

陳扇的話，讓楚江考慮了良久，然後點點頭「好。我答應你。」

這或許是陳扇唯一的要求了。

因為他非常清楚陳扇的性格，讓她拆散別人的家庭，她是絕對做不到的，所以她退而求其次。

就要一個孩子。

她跟楚江的孩子。

或許這將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否則，楚江不知道事情會壞到什麼程度。說不定，自己轉身的時候，就是兩人天人永隔的時候。

因為自己妻子嫣婧虹的出現，已經打破了她從前編織起來美夢。她幾乎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所以楚江給她一個孩子，讓她從此有個寄託，是最好的辦法。

「嗯！嗯！」陳扇哭著點頭。

其實楚江猜的沒錯，在嫣婧虹出現的時候，她就已經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因為編織了八年的夢破碎了。

一個孩子，或許將會是她今後活下去的動力。

這一夜過的很漫長。

陳扇哭著，一次又一次的索取。

遠在楚江家裡的嫣婧虹也失眠了。

她很清楚，自己老公現正跟過去的戀人在做什麼。雖然早有預料，但心中還是一陣悲苦。

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跟別人分享老公。

可是她對陳扇這個女人卻又一點恨不起來。

因為嫣婧虹知道陳扇這些年為了等楚江，付出了很多。

只是天意弄人，將兩個本來應該在一起的人，生生拆散，又為他安排了另一段塵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