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集
這一晚,白心睡得極好。
她出門趕車時,又恰巧遇到早起的蘇牧。
白心跟他打了一聲招呼,「蘇老師,早上好。」
「早上好。」
蘇牧輕聲答了一句。
他今天穿的是短袖襯衫,純白色,摺疊的領子一絲不苟,如同一對白鴿的羽翼,半掩住他的喉結,劃出一道弧度,若隱若現。
不得不說,蘇牧的皮膚是真的好,比尋常女性的皮膚都要白凈,燈光下,見不到一點瑕疵,不知是如何保養的。
蘇牧低頭,回望白心,語風凜冽:「你在看什麼?」
白心這回倒很大膽,回嘴就是撩:「看蘇老師你唄。」
很明顯,蘇牧被噎了一下,啞口無言。
白心忽然想到,這個人總是很在意被別人注視,每每她凝視他的肢體部位時,總被逮個正著,並且無一不出言呵斥。
難道是蘇牧很害羞?所以不愛被別人關注?
她意味深長的點點頭,原來如此啊……
「看夠了?」蘇牧的語氣不耐,也有些不客氣。
「蘇老師是不喜歡被別人看嗎?還是在害羞?」
蘇牧頓了一下,雖臉色未變,可他的單薄的耳廓卻顯現出一點淺淺的粉色,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明顯。
他辯駁:「沒有,我只是覺得你這樣太失禮。」
「哦,原來如此。那以後我在看之前都會先詢問蘇老師,你答應了,我才會看,好不好?」
「……」蘇牧不語,快步走開了。
他在上車前,還狠力關了車門,以示不滿。
嘖。
白心突然覺得,蘇牧的段數也沒那麼高嘛。
她快步走向單位,換了工作服,跟著王師兄做一些檢驗工作。
今早,薄霧剛散,日頭升起,一絲溫煦的暖陽照耀大地。
已經入夏了,剛到九點,陽光就猛烈起來,彷彿是熏烤的炭火,毫不留情地將高溫火焰趨向路人。
白心褪下手套,她擦了擦鬢角的汗液,在休息間里喝幾口茶。
此時,她的手機忽然傳來振動聲,點開一看,是蘇牧發來的簡訊——「下午下班在門口等我,我去接你。」
白心回復:「嗯?做什麼?」
蘇牧彷彿連字都懶得打,意簡言駭:「重要。」
既然他都說重要了,肯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白心記在心裡,臨到下班時,果真有蘇牧在門口等她。
小林朝白心擠眉弄眼:「你們倆怎麼回事?是要去約會?」
「去去,別添亂,是正事。你快回家,我剛才看到王師兄來了。」
小林果然正色,一溜煙跑了。
「誒?白心,有沒有看見小林?」說曹操曹操到,王師兄每次的點都抓的很准,卻沒料到小林像是老鼠見到貓一樣,一聞到貓的氣息,立馬逃之夭夭,逮都逮不住。
「沒……沒看到啊。」白心睜眼說瞎話。
蘇牧補充:「剛才那位林女士朝左邊的巷子走了,剛走五秒不到,她一步大約0.7米,而你可達1米,照這個速度追過去,保守估算,應該在12秒能追上。如果對方沒有在刻意逃跑的話,那麼,再見,還有,祝你好運。」
王師兄懵了一下,也不管蘇牧的說話方式奇怪,直接小跑追上去。
而蘇牧則伸手握住白心的手腕,將她拽上車,說:「走吧。」
「哦,哦,好的。」白心還沒回過神,已經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她這才反應過來,蘇牧剛才牽她了。
雖然握的是手腕,但好歹是肌膚相觸,她的腕骨處還殘留著淺淺餘溫。
白心面紅耳赤,耳根一下子就燒了起來,如紅灼的炭火落入枯草之中,起初是淺淡的煙霧,借了東風,助了火勢,一下子洶湧起來,化作一片火海。
該死,她到底在害羞個什麼勁。
現在又不是以前的封-建社會,牽一下手就要負責?
而且,蘇牧可能都沒意識到自己牽了一個異性,那種神經大條、情商低下的男人。
白心頓感沒勁,她平復了心情,再也沒了悸動。
大概過了半小時車程,白心就被蘇牧拉到一間名叫新心的治療所,點名尋了張濤醫師。
白心繳了一個小時的費用,和負責的護士約好面診的時間。
她說:「蘇老師,等一下你記得好好配合,演的真實一點。」
蘇牧略不滿,「為什麼讓我來扮演患者?」
「因為我瞧著健康,你一看就像是心理有問……」白心被蘇牧盯的毛骨悚然,剎那間,止了聲。
「有什麼?」蘇牧語氣不善,他朝前邁一步,將白心往死角的陰影處逼去。
瞧蘇牧的樣子是要來真的,她這一次怕是不能夠矇混過關。
白心靈機一動,真摯點了點頭,「蘇老師看起來有閱歷,心機深沉,這樣才能應對那個老辣的張醫生。我是初生牛犢,雖不怕虎,但也沒能力和這樣的老專家抗衡啊。論能力,論隨機應變的反應力,我都比不上蘇老師。」
這馬屁拍的響,蘇牧彷彿很受用,也沒再逼著她說話。
白心得寸進尺,說:「蘇老師,你要記得,到時候一句話都別說,該問的事情由我來套話,你得扮演一個後天性自閉症患者。」
蘇牧的眼風凜冽,如臘月冷風,看起來要將她生吞活剝了。
白心覺得後頸涼颼颼的,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嘀咕:「反正說好了,就這麼辦。」
她話音剛落,就有接待的護士領他們去辦公室。
「請進。」屋內傳來年輕的男人聲音。
白心推門而入,一見張濤,微笑道:「張醫生好,我是他的家……」
「不好意思,這是我女朋友,她最近好像出現了幻聽以及幻視,我覺得可能是心理上的問題,還有其他的問題……所以來諮詢一下張醫生。」蘇牧語速很快,連環炮似的,一下子堵住了白心的嘴。
等等,病患怎麼變成她了?
白心側頭,瞪了蘇牧一眼,結果遭到了無視。
張濤彬彬有禮說道:「你們好,心理諮詢的話,我需要和患者單獨溝通,有外人陪同,可能效果會不太好。」
蘇牧說:「沒關係,她怕生,有我在反而會安心一點。」
「那好,你們坐,我這裡有兩張表格,麻煩這位小姐填一下。」
白心接過表格,她下意識輕咬筆頭,絞盡腦汁想著該寫什麼答案,怎麼偽裝一個病患。
而張濤則跟蘇牧聊天,想從多方面打聽白心的情況,了解病情。
蘇牧看了白心一眼,偽裝成關切女友的良好青年,他說:「大概是一個月前開始,我女朋友就老說自己有特異功能。」
張濤的笑容明顯僵硬一下,他溫聲問:「特異功能?」
蘇牧點頭,「她清醒的時候完全不記得這些,只在睡覺的時候會夢遊。有一次,我覺得好奇,就偷偷跟上她,結果看到她對燈的開關喊開燈,那燈就真的亮了。」
白心又臉頰發燙了,她心想,難道昨晚的事情,被蘇牧看到了?不可能啊,這人一定是猜的。
「這樣,倒是很神奇的事情。」張濤說。
蘇牧直戳了得:「張醫生,您相信……意念力嗎?」
張濤的笑容有些僵硬,他說:「凡事皆有可能。」
他不可能說絕對不可能,他自己就曾經在台上表演過。
「我曾經看過張醫生的表演,用意念力使玻璃碎裂。」
「年輕時候的事情。」張濤彷彿不太愛談論這些。
「那麼,您是真的可以用意念力使窗戶碎裂嗎?」
張醫生抿唇,一雙眼變得犀利,他盯住蘇牧,說:「不好意思,這些問題和心理治療無關。」
蘇牧勾唇,嘴角上揚,略有一點弧度,但他的一雙眼卻太過清明,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淡薄而冷峻。
他再一次,不顧張濤的拒絕,逼問:「就你身後這面窗戶,你能讓它碎裂嗎?還是說,你只能讓別墅二樓的窗戶碎裂,而這裡的卻不行?」
張濤的笑終於斂盡了,他嚴肅道:「這位先生,如果你不是來誠心諮詢心理疾病的話,那麼我希望你能出去,治療費可以全款退給你,我不想你浪費其他病人的時間。」
蘇牧不語,只與他對視。
白心不填表格了,拉著蘇牧,說:「蘇老師,我們走吧?」
蘇牧點點頭,知道問不出什麼,但能留個印象也很好。
他推門出去,臨走時,回頭,說:「張醫生,如果只是碎裂窗戶,我也有幾百種辦法讓它無風自破,而你的那些意念力,很小兒科。」
張濤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他直勾勾盯著蘇牧,手撐在桌上,骨節青白,用力很猛。
砰。
門被關上了。
蘇牧走出來,回頭看一眼裝潢精緻的治療所,說:「名聲大噪很有用。」
白心深有同感:「慕名而來要他看病的人不計其數,難怪能這麼有錢。蘇老師,你剛才說你有幾百種辦法能碎裂窗戶?你也幫我想一個,我上了電視,沒準也有名起來。」
蘇牧瞥了她一眼,冷冷說:「給你想一個詐-屍術?然後所有人都找你檢驗屍體,或者是讓死者死而復生,這樣,你的辦公室就門庭若市了,是不是很有趣?」
那樣的場景,白心想都不敢想。
她搖搖頭,拒絕:「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