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愛寵愛寵
洛維特是麥哲倫帝國有史以來最簡樸的皇帝了，可他畢竟還是皇帝，出門一趟的隨行人員就有上百人，這還是明面上的。
姜宣在這百十來人中看到了熟人：阿薩斯醫生和卡夫卡教授。
對他們而言，能夠成為皇帝陛下外出的隨行人員是對他們最大的肯定，畢竟能入選的都是整個麥哲倫帝國各個領域最頂尖的人才。
皇帝陛下正在和艾倫大人共進晚餐，坐在餐桌前的兩位紳士優雅迷人，但是姜宣卻覺得有種異樣的違和，他像貓一樣窩在椅子上，目光在陛下身上徘徊不去，越看越覺得不對。
陛下會見大臣的時候會笑的矜持又尊貴，帶著威嚴和安撫，既不會顯得不近人情，又不會失去皇室的驕矜。但是現在這絲微笑有了一點點的不同，彷彿力不從心一樣。
對面的艾倫絲毫沒有發現皇帝陛下的不對，仍在調侃拜特人不合時宜的守舊和落後，「……去年克里斯又迎娶了一個三十歲的雌性，雌性才剛剛成年，就被比自己父親還年長的國王佔有了，真是可憐。」
拜特還保留著遠古時代的一夫多妻和一妻多夫制，而麥哲倫有文明以來就一直堅持一夫一妻制，因此麥哲倫人向來認為拜特人野蠻又落後，一點都不文明，也只有拜特才能做得出毀滅一個文明，就為了滿足自己的肉體欲|望這種事，氤嫚不就是這麼來的嗎？
皇帝陛下努力把面前的食物往胃裡塞，艾倫吃得很高興，自己不能失禮，但是這很難，因為他還要配合艾倫的談話，做出適當的反應。
正在這時，姜宣走過來了，自顧自地要求主人的陪伴。
這是極為失禮的行為，但是艾倫十分理解，作為一隻美麗驕傲的氤嫚，它有十足的理由任性。
皇帝陛下告罪離席，艾倫看著陛下帶著姜宣離去的身影微笑，陛下真的對這隻氤嫚格外寵愛，也是，畢竟它是如此美麗，又討人喜歡。
一進姜宣的屋子，皇帝陛下就再也忍不住撲到盥洗室吐了起來，吐出來的全都是未消化的食物，姜宣看到除了今天晚上吃的，還有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自從營養劑出現之後，因為其廉價和方便，成了幾乎所有麥哲倫人的第一選擇，時間長了，人體內的消化系統就開始退化，進食成了一種社交活動，早已失去了其原本的含義。
皇帝陛下今天接見了太多的大臣，吃下去的食物脆弱的腸胃根本無法吸收，到了晚上終於爆發了。
吐過之後陛下這才覺得好受多了，他無力地躺到自己愛寵的『窩』里，輕聲說：「宣，請幫我倒杯水。」
姜宣倒了杯水遞給他，站在旁邊看著床上的皇帝陛下，實在是想不明白，在自己的記憶中，凡間的帝王擁有生殺予奪的權利，是最高的統治者，只有別人委屈的份，哪裡會這麼折騰自己。
姜宣不明白就問，如果皇帝都像面前的這個人一樣，那天底下還有幾個人願意當皇帝？
「……」皇帝陛下聽了姜宣的疑問，沉默一瞬，拍了拍身側的空位，「來，過來。」
好吧，讓自己的主人享受撫摸愛寵帶來的快感是身為一隻寵物最基本的義務。姜宣順從地躺到他身邊，讓皇帝陛下修長如玉的手指在自己發間穿梭。
「麥哲倫和別的國家不一樣……」整理了一下措辭，皇帝陛下開口解釋。
「例如拜特，自上而下有著嚴格的等級制度，國王、親王、大臣、平民、奴隸和寵物，他們享有的權利都是不一樣的，層層的剝削之下，造就了如同金字塔一般的拜特，最辛苦的是最底層的奴隸和寵物，他們沒有人權、沒有尊嚴、甚至沒有自己，存在的意義就是為貴族服務。」
「但是他們很多都是有智慧的，他們會慢慢懂得痛苦和悲哀，總有一天，當這種痛苦和悲哀到了難以抑制的時候，這個金字塔就會從最根本的地方崩塌，到時候，拜特也就不存在了。」
「麥哲倫不一樣，在麥哲倫，每一個公民都有同樣的權利，都能對政|府的行為作出自己的反應，在不違法的情況下，他們甚至可以要求皇室撤換皇帝。」皇帝陛下的聲音像流水一樣淌進姜宣的心裡，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民主』這個辭彙。
「我希望我的國家能夠長治久安，這需要的不是我一個人的努力，而是帝國的每一個人。每一個為此做出貢獻的人，他們都值得我以禮相待。」
姜宣直覺地意識到，皇帝陛下在向他灌輸一種全新的價值觀，但是或許是陛下的嗓音太過誘人，姜宣沒有任何的抗拒就照單全收了。他甚至沒有去思考這些話是否正確，更不曾思考為什麼一個帝國的皇帝會費這麼多的心思，向一隻『寵物』講這些。
姜宣只是模模糊糊有種意識，自己願意幫助他，如果能讓他不再這麼辛苦的話。
一夜過去，麥哲倫的艦隊抵達目的地——一顆名為克羅埃西亞的星球。
克羅埃西亞位於麥哲倫星系、拜特星系和泰納星系的交界處，是整個宇宙中最核心的一處交通樞紐。
三方勢力誰都想要得到此地的掌控權，誰都不願意退讓，反而讓這處成為了難得的無主之地，不歸任何一方勢力管轄，因此這裡成為了多邊會盟固定的開設地，星際聯邦總部也位於這裡。
第二天清晨，姜宣從睡夢中醒來，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對毛茸茸的耳朵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根本來不及思考，姜宣張嘴就咬了上去。
「嗯……」身下傳來一聲婉轉的呻|吟，姜宣伸出舌頭又舔了舔，耳朵在自己唇舌間哆嗦，呻|吟聲也更大了。
姜宣正待再舔，懷裡的人突然清醒過來，皇帝陛下猛地從床上跳起來，手足無措地捂著自己被舔得濕漉漉的耳朵，臉上一片火燒火燎的紅。
「你……你……」陛下哆嗦著說不出話來，尤其是姜宣仍舊一臉迷茫的樣子，彷彿根本不知道他的行為對自己的主人造成了多大的困擾一樣。
看著反應劇烈的『主人』，姜宣懶散地倚在床上，漆黑的長發華麗得鋪了滿床，甚至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嗡得一聲，想到這條舌頭剛才幹的好事，尖銳的興奮閃電一般從耳根上直衝而下，刺激得他險些連站都站不穩了。
「你怎麼了？」陛下聽見自家愛寵不解地問。
清了清嗓子，壓下在身體內流竄的興奮，皇帝陛下嚴肅地告誡自家愛寵，「以後絕對不能再碰我的耳朵，明白了嗎？」
「為什麼？」姜宣還是不解，「你都可以摸我的頭髮。」
「這……這是不一樣的。」皇帝陛下紅著臉，「我摸你是表達我對你的喜愛。」
「我也是表達對你的喜愛啊。」
「……總之，耳朵是不能碰的，你可以摸我的其他地方。」皇帝陛下拿出和外國使者談判的威勢，「耳朵是非常私密的部位，貿然露出是非常不莊重的行為，因此，別人貿然碰觸也是一種……」調情的手段。
但是對上愛寵懵懂的視線，皇帝陛下含糊地略過這個詞，「……一種挑釁，是非常不禮貌的。」
「但是，伊恩就總是在我面前抖他的耳朵，看上去一直想讓我摸一摸。」姜宣暗笑，故意和自家主人唱反調。
啊，伊恩真是自己的好幫手！
皇帝陛下咬牙切齒的讚歎，恨不得頒布一條法令：所有人不得在公共場所露出自己的耳朵，否則按性騷擾罪論處！
「……總之，以後絕對不能再摸我的耳朵了，否則……否則就扣你一個月的多哈果！」多哈果是陛下第一次餵給姜宣吃的水果，也是姜宣最喜歡的一種水果。
皇帝陛下的前半句說得斬釘截鐵，後面的威脅卻軟弱無力。不說威脅不了姜宣，就連他自己都不忍直視，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話竟然是出自自己之口。
或許是太丟人了，皇帝陛下靜默了一瞬，急匆匆地離開了自家愛寵的『窩』，留下姜宣一個人趴在床上大笑，太可愛了，為什麼每一次碰觸到他的耳朵，他的反應都這麼可愛？
姜宣想，自己或許應該轉換一下雙方的位置了，他一點都不介意養一隻這麼可愛的靈寵！
而在姜宣不知道的地方，急匆匆從愛寵屋裡逃出來的皇帝陛下正好迎面撞上自己的私人助理伊蘭特女士。滿身狼狽的皇帝陛下瞬間整理好自己，換上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
但是他身上一夜未換的衣服、依舊紅潤的臉頰，都暴露了他極力掩飾的尷尬。
伊蘭特女士嗅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雄性激素的味道，委婉又真誠地向偉大的皇帝陛下提議，「陛下，近年來帝國的人口一直處於負增長的狀態，平均結婚年齡和丁克家庭的指數越來越高，我認為作為帝國的最高統治者，您應該以身作則，減輕帝國的人口負擔。」
「你說的很有道理，我會認真考慮的，謝謝。」皇帝陛下例行公事地道了謝，努力維持著帝國最高統治者的體面，近乎同手同腳地走進自己房間關上了門。
陛下已經成年很多年了啊，已經是過來人的伊蘭特女士欣慰地感嘆，說不定過不了多久，皇宮裡就會有嬰兒的哭鬧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