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金鷓鴣】
她靠著牆,他靠著她,心中像是有把火,一點就燃。
剛沐浴過的人,滿身香氣,帶著新清的水汽,痒痒的勾著他的神經。
滾燙的皮膚緊緊相貼,江城眸色變得更加深切,腦中熾熱一片,細細密密的吻在她周身蔓延開來。
儘管很急躁,然而他全程都帶著克制,知道明霜是頭一次,動作不敢放得太重,伸手輕柔的去安撫她,使她放鬆。
饒是忍得滿頭大汗,江城也先讓她緩過氣了來才繼續。
「小江……」
明霜貼著他臉旁輕喚他,滿是薄汗的臉上緋紅一片,嬌艷欲滴。江城吐出她在他嘴裡的髮絲,啞聲回應她。
她帶著哭腔,緊緊摟著他的裸背:「你往後不會離開我的,是不是?」
「不會。」
「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的,是不是?」
「是。」
她有些心滿意足,將下巴擱在他頸窩上,順從的由他予取予求。
不承想就在此時,巷子里驀地傳來一個聲音。
「爹,您往這兒走幹嘛?這屋子多久沒人住了,陰森森的。」說話的是個年輕人。
很快一個年紀稍長的人開口:「我剛剛聽到有姑娘在哭來著……會不會是哪家的娃娃走丟了?」
「不會吧?您是不是聽錯了?」
此刻,江城的身子驟然一僵,他下意識屏住呼吸,但明霜的喘息聲還存在。江城正打算抱起她躲開,剛動了動,冷不丁聽她輕吟,他嚇得趕緊拿手把她嘴捂住。
頭昏沉沉的,明霜似有些不解,剛張了張口,江城飛快將她壓在身下,啞著嗓子道:「別說話……」
這時候她出這聲簡直是要人命!
不承想,那老者還不依不饒:「你聽你聽!方才又有了!」
此刻,連那年輕人都懷疑起來:「還真是,邪了門了……有人么?」
兩人親密地貼在一起,江城氣息極亂,俊臉上儘是潮紅,原本就緊繃著,偏生明霜此時被他抱得難受,忍不住弓起腿來,光潔的肌膚在他勁腰上磨蹭。
完全無力招架,江城只得咬著牙把她懷裡扣,抱得太緊,明霜簡直喘不過氣,破碎的一聲哭音毫無徵兆的從他指縫間流出來。
江城險些沒給她跪下了。
巷子里默了片刻,冷風習習,年輕人打了個哆嗦:「爹,我總覺得不對勁,裡頭不會有鬼吧。」
老者也退縮了:「我看也是……」
「咱們趕緊走吧還是。」
不多時,腳步聲漸行漸遠,江城這才鬆了口氣,將她輕放回原處。
她反倒還很好心地拿手在他背上撫撫,安慰道:「沒事了,你別怕啊。」
後者聞言哭笑不得,復貼上來,同她耳鬢廝磨。
明霜就這樣看著他,他微垂著眼瞼,不知是不是閉著的,臉上的潮紅分外可愛,身上滾燙灼熱。她隨著他動作起伏,頭暈目眩,似乎滿世界都是他用無比眷戀的語氣在喚著:
「霜兒。」
「霜兒。」
「霜兒……」
……
後半夜,夜色撩人,明月已隱在雲層里,微風拂面,便有一絲清涼,繾綣的熱流還在四肢百骸中不曾散去。
星辰斑斕,閃閃爍爍,明霜躺在厚厚的一堆衣裳中,不自覺伸手去想抓一把。江城輕輕把她手拿下來,塞回長袍內,嚴嚴實實的蓋住。
「別著涼了。」
她笑吟吟地應了一聲,聽話地縮到他懷裡去。
纏綿過後有種淡淡的疲憊,街市上早已沒有人聲,周圍平靜而溫暖。
他合著雙眼,大約是在淺眠,和平時看到的睡顏不一樣,現在這個更為放鬆更為柔和。明霜拿食指在他輪廓上描摹,手撫上他散在胸前的青絲,取了一縷,用他腰上的小刀斬斷,然後也取下自己的一綹頭髮。
髮絲相纏,扎系,沒有紅繩,她就拿髮帶代替,這叫「合髻」,本該是在吃過交杯酒之後做的,她一時給忘了。
江城認真地看著她這一連串的動作,然後將纏好的頭髮放到他掌心。他一手握住她,一手合攏,緊緊攥了攥,收入懷中。
「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人了。」他俯身去親親她鬢角。
明霜微微一笑,帶了幾分羞澀地點點頭。
「睡吧,若是冷就告訴我。」
「嗯。」
見她安心埋首靠在自己胸前,江城抬手擁住她,這才移開視線往下看去。
腿上掛著血跡,連衣衫也沾了。
他頓時苦笑,弄成這樣帶她回去,想必會被杏遙念叨一整天……
江城嘆了口氣,今日的決定,也不知是對是錯。想了想又暗道,罷了,只要她高興就好。
*
翌日,天不亮江城就帶著明霜偷偷回了住處,姚嬤嬤一夜沒睡,早在屋裡等他們,將來龍去脈簡單敘述之後,兩人都倍感無語。
「哎,這也是老天爺有意鬧的笑話啊……」姚嬤嬤搖搖頭,「你們倆在外過了一宿,想是沒睡好,洗個澡先休息休息吧。本來也是你們大喜的日子。」
熱水早已燒好,茶飯也是才做的,江城便把人交給她們,自行出去換衣裳。
杏遙取了乾淨巾子,扶著明霜在旁坐下。她整個人倦倦的,像是沒睡飽,歪在一旁睜不開眼睛。
「小姐,您別睡,等洗個澡再睡不遲。」杏遙說著上前來解她衣帶,裙子一脫下,立時驚得她目瞪口呆。
「天哪。」她忙把巾子過了水來給明霜擦身子,「這是做的什麼孽,怎麼搞成這樣了……你們倆難不成是在外頭……」
明霜這會兒她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她。
「您還笑得出來呢?」杏遙氣得牙痒痒,「這個江城簡直禽獸不如!才成了親就敢這麼對您!這是急紅了眼睛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么?非得在昨晚這麼火急火燎的,他幹什麼啊?!」
明霜被她纏著坐進浴桶,轉頭來解釋:「你別怪他呀,是我出的主意,不關他的事。」
杏遙嘖嘖嘖直搖頭,「得了吧,您就慣著他吧,遲早得被您慣壞的!」她在她胳膊上打胰子,邊搓邊道,「這男人最縱容不得,你越縱容他們,他們越得意。別看江侍衛現在對您千依百順的,等知道您好欺負了,回頭還不定哪兒找樂子去。」
「他敢。」明霜趴在一邊兒,含糊道,「他要是敢,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杏遙抿著嘴笑:「就您這樣兒,還能怎麼不放過他啊?」
溫熱水從她背上澆下去,通體舒暢,明霜忍不住打了個呵欠,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看樣子是想眯一會兒。
杏遙偷眼瞧她,忽然拿手推了推,輕聲問:「誒,小姐……那您昨晚上,感覺怎麼樣?」
「感覺怎麼樣?」她有氣無力地開口,「什麼怎麼樣?」
杏遙紅著臉湊過去:「當然江侍衛怎麼樣呀!您昨天夜裡疼么?」
明霜這才睜眼,熱水燒得她臉上通紅,支支吾吾半天才不自在道:「還、還好……他挺照顧我的,沒覺得有多疼。」
看這模樣,心裡大約還偷著樂呃。杏遙暗自好笑。
「你們這事兒可算是了了,這麼久了,連我一個人外人在旁看著都替你鬆口氣。」
「是啊。」明霜把下巴擱在手臂上,喃喃自語,「真希望能早點有個孩子。」
她往小腹上摩挲,唇角溫柔地含了一絲笑意:「不知幾時才能有動靜呢。」
明霜的婚事過了沒幾日,杏遙和趙良玉幾人就告辭準備回京了。
杏遙眼下也是有家的人,不能一直照顧她,這個明霜自然理解,好在姚嬤嬤和未晚留了下來,幾個人在宅子里呆著也不擔心太過寂寞。
趙良玉不時會讓人帶些錢兩給她,幸而鋪子的生意尚在照常運轉,每日的開銷並不是問題。
喬清池在那之後也寄了封書信過來,說是朝堂正動蕩不安,明見書行刑的日子被推到了明年秋後,嚴濤忙於政事,似乎也沒再派人追查他們,叫她可以暫時放心。
如此這般,連著近一個月未被人打攪,明霜在小鎮上的生活過得甚是平靜。
不知不覺氣候漸漸轉冷,再過幾天就是臘八節,家家戶戶都在庖廚內貼上灶王爺的畫像,街巷市集有賣撒佛花、胡桃、生菜以及各種乾果的。即便是小地方,節日的氣氛還是十分濃厚。
夜裡下了場雪,隔天傍晚,明霜就讓江城推她出來走走。
厚厚的斗篷裹了一身,手裡還捧著爐子,饒是這樣他還怕她凍著,往輪椅上加了好幾張墊子。明霜忍不住笑出聲:「還沒到深冬呢,這麼打扮不怕人笑話啊,像個打獵。」
江城淡笑未語,卻仍舊堅持。
冬夜黑得快,平坦的街上積著薄薄的白雪,月照星燦,燈火通明,地上已有人塑起雪燈,只是不太牢固,將化未化的倒在一旁。
一路有頑童堆起來的雪人,形態各異,大小不一,很是可愛。
明霜慢悠悠地在鎮子上遛彎,感受這份祥和與溫馨。
不遠處聽到有小孩子的笑聲,一串接著一串,漸漸朝這邊近了。她忍不住勾起嘴角,抬頭張望。
雪地上幾個孩童舉著燈籠邊跑邊笑。
跑在最前頭的是個小姑娘,大約五六歲,小小個兒的,手裡拿著一大支冰糖葫蘆,一面吃一面躲身後的人。
殊不料跑得太急,沒注意到腳下的石子,驀地絆了一跤,正好在明霜面前摔下,她微微一驚,忙讓江城去扶她。
「怎麼樣啊?摔疼了沒有?」
小姑娘勉強站起身,似乎還沒回過味兒來,這摔疼倒是其次的,手裡一捏,空蕩蕩的啥也沒有,一轉頭看見自己的零嘴掉了,瞬間眉頭就皺成了一個井字。
明霜正彎腰給她拍褲腿上的雪花,突然間聽她放聲大哭。
「呀……別哭啊。」她趕緊去抱抱她,「怎麼啦?哪裡疼?你告訴姐姐,姐姐給你揉揉。」
小姑娘抽噎著,委委屈屈地揉眼睛:「我的糖葫蘆……糖葫蘆……」
後半句話語不成調,幾乎都是在哀悼她的冰糖葫蘆。
明霜邊哄她邊沖江城頷首:「方才還看到有人賣的,離這兒不遠,去買兩串給她吧?」
他點點頭,「好。」
不多時,就把東西遞了過來,小女孩一見吃得失而復得,還附送一個,當即也不哭了,喜滋滋地吃起來。
明霜含笑著去摸她的頭,「慢點吃。」
「嗯……嗯!」
巷子口聽到有人在喚她名字,小姑娘轉頭應了一聲,朝她道別。
「大姐姐,我娘叫我呢。」
「好,快去吧。」
「誒。」她跑了兩步,忽然又跑回來,踮腳往明霜臉上親了一口,這才蹦蹦噠噠往遠處跑去。
原地里,明霜還在發怔,江城微微垂眸,將她目光里的溫和望進眼底,心中五味雜陳。
他知道她很想要個孩子。
一直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