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在修真界確認
三日不過是一晃而過。
長生站在島上摩挲著指尖的漆黑長劍,彷彿在靜靜地思索著什麼。
他在思索,事情究竟為何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他雖然不怎麼在意自己的性命,卻也不是那種主動作死的人。然而如今的事實卻是,他穿越不到兩年,竟已落得個舉世皆敵的下場。他甚至懷疑今日自己一出島,便會身首異處橫死當場。
可他根本不可能在島上苟且一生。
自他站在將絕那一側起,他早已是別無選擇。所以此刻即使知道結局難測,他也不得不出島豪賭一場。
是了,這是一場以他性命為注的豪賭。
從三日前帝闕沒有直接收他為徒,而是說要在宗門大比的閉幕式上帶他走時,長生便已做好了死在前往大比廣場路上的準備。
長生對此倒也沒什麼怨言,誰讓他之前明知會輸卻還是站到帝闕的對立面、還陰差陽錯地攪亂了對方的布局呢?
如今的一切都只是成王敗寇罷了。
況且說實在的,帝闕那種性子的人能再度拋來橄欖枝已經很讓長生意外了。若是這個男人還思慮周全地為他打點好一切的話,長生都要懷疑自己對方究竟是不是帝闕本人了。
「雖然道理都明白,但今日,我果然還是不想死啊……」長生抬眼看著盛夏那高遠的天空,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他估摸著大千世界的那些存在應該不會直接對他動手。因為他們一出手,自己無論怎麼掙扎都難逃一死。而這種百分之百的死局,對帝闕來說根本就沒什麼意義,帝闕還不至於真的收一具屍體為徒。
所以此刻他的處境頂多就是九死一生,而非是十死無生。
即使將局面看得透徹,長生依然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畢竟接下來他要面對的很可能是中千世界的修士們。當前路註定寫滿了「死」字時,縱使是平日里異常冷靜的長生,此時也難免有些煩躁。
「罷了。」半響之後,長生乾脆踏著劍鞘利落地離開了島嶼。他並非逃避現實之人,今日究竟是生是死,只有親身試了才有答案。
事實正如長生所料這樣。他飛離島嶼還不到一刻鐘,已經有十幾個消息靈通的修士將他給圍了起來。這些修士看上去修為都不低,估摸著是中千世界的人。但其所穿的卻不是中千世界各大宗門的衣袍,顯然他們並不想暴露自己身後的宗門身份。
長生見狀,只是抬起了右手的漆黑長劍,一臉平靜地看著擋住他前路的那些人。
「你就是長生吧?真人看起來倒是比報紙上要動人一些!」
「可惜腦子是個傻的。不過是個元嬰境而已,對上我們竟然還敢拔劍!」
「你也得體諒一下他嘛……畢竟之前可是有兩位長生境寵著他,如今被寵壞了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那些圍著他的修士似乎認定長生逃不出去,竟然在空中三三兩兩地聊了起來。而其中一位女修士似乎還非常看不慣他,只見她厭惡地看了長生一眼后便不屑地開口說道:
「你還真相信報紙上說的啊?那兩位怎麼可能真的對他動心?頂多就是玩玩而已。」
「不管這麼樣,這傢伙長得確實好看過頭了。要不是急著殺了他,我倒是想將人給擄回去。能讓長生境都神魂顛倒的存在,想來某些方面一定……」
此時靠在那位女修士旁邊的一位修士聞言也笑著接了兩句,只是他話還未說完,就已經永遠失去了呼吸。
因為長生出手了。
長生之所以選擇對這個男人出手的,倒不是因為他說話說得太過難聽。事實上長生半點都不在意這些人怎麼說他怎麼看他,反正更難聽的話他都聽過,更噁心的眼神他也見過。
對此無論是憤怒,還是反駁,統統都沒有意義,他也沒心思去理會這些。而此刻他對這個男人出手,也僅僅是因為這傢伙所在的位置最適合突圍罷了。
長生悄無聲息地揮出這一劍后,全然無視了對方身側被濺了一身血而滿臉獃滯的女人,他只是神色冷靜地控制著飛劍向前急掠而去。
他清楚自己的實力。剛才偷襲得手只是因為對方全無防備,而今日追擊他的人也不可能只有此時的這十來個,所以此時他最應該做的就是儘快到達大比廣場。
大比閉幕式上是禁止動武的。只有到了廣場上,他才算是真正撿回了一條命。
「剛剛那一劍……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被他殺掉的男人,可是分神境啊!這傢伙真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元嬰境嗎?!」
「可惡!先別糾結那麼多了,快追上去。要是他到了大比廣場,我們就不好動手了!」
這些圍攻長生的人並非都是一個勢力的存在,他們有的震驚有的膽怯,卻還是在猶疑之後咬著牙追了上去。
沒辦法。誰讓將絕和尋骨都樹敵太多,以至於無數人一定要長生死呢?
這些中千世界的人看不出長生那一劍的奧妙,故而只猜測他是故意隱藏了修為,但大千世界那些默默關注此處的存在卻不免有些愣住了。
「你們看出來了吧?」蝴蝶宗宗主鉤藤回過神后,不禁冷笑著開口道。
「……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仙帝斷千峰還在回味著長生剛才的那一劍。也許很多人會覺得長生那一劍太過普通,但他們這群仙帝卻不在「很多人」這一列中。
因為當年他們為了對付將絕,大多都仔仔細細地研究過將絕的劍法。所以長生揮劍的那一剎那,他們瞬間便從中窺出了將絕的影子。
「這擺明了就是將絕教他的劍吧!除了將絕,誰還能使出這樣的劍來?!」仙帝陸英不敢置信地看著空中巨大的靈鏡,剛才就是這面靈鏡直播著長生前往宗門大比廣場時的一幕幕經歷。
「本來只是想看帝闕收徒的,沒想到竟然發現了這種猛料……早知如此,之前我就將這個證據寫在報紙上了,要知道這可是將絕動心的鐵證啊!」烈火宗宗主錦燈盯著靈鏡中長生的身影,艷麗的面容上滿是興奮之意。
之前那份讓長生無語至極的《修真報》就是錦燈寫的,誰讓她閑得發慌呢?若不是她有些忌憚帝闕,她還真的想將帝闕和長生的八卦一起寫上去。
說起來他們這群仙帝今日聚在一塊,也是因為前兩日收到了帝闕要在大比閉幕式上要收長生為徒的消息,所以都無聊地想親眼看看帝闕收徒的全過程而已。
只是沒想到,帝闕的八卦他們還沒看到,卻率先確認了將絕動心之人的身份。
「這確實是鐵證了……畢竟這種捉摸不透而又招招致死的出劍方式,整個三千世界唯有將絕才會。」天籟宗宗主澤蘭出言肯定了錦燈的話。
之前她還對錦燈報紙上寫的內容半信半疑,因為錦燈實在寫的太誇張了,可她卻沒想到,將絕真的可以為一個人瘋狂到這等地步,甚至連他獨創的劍法都可以傾囊相授。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斬雷穀穀主石斛看著靈境中長生一次次揮劍奔逃的場景,原本從容的面色逐漸變得有些微妙起來。他猶豫了一瞬,然後語調緩慢地繼續說道:
「諸位還記得上次將絕渡劫時,你們隨口一提的猜測嗎?」
「什麼猜測?」陸英一時間仍有些反應不過來,然而在場的其他人面色卻頓時變了變。
「就是帝闕和將絕,看上了同一個人的猜測。」
「不……現在應該是帝闕、將絕和尋骨全都看上同一個人的猜測了。」
合歡宗宗主青葉似笑非笑地說道。他說著看了角落裡一言不發的散千金一眼,散千金那絲毫未變的臉色此時反而間接肯定了他們的這個猜測。
「這可真是……」澤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畢竟她的天籟閣也屬於帝闕那一脈的勢力,此刻她實在不便繼續八卦下去。
「說起來和帝闕看上同一個人,也真是夠慘的。你們看看將絕和尋骨的下場就知道了。」斷千峰倒是沒什麼顧忌,反而光明正大地吐槽了起來。
「難道被帝闕看上就不慘嗎?你們看看靈鏡里那個美人,縱然學了些將絕的劍招,可終究只是個元嬰境,現在都不知道被中千世界那些瘋狗砍到多少次了。要不是他穿了一身黑衣,此刻那身衣服早就被鮮血給染紅了吧?」
錦燈不敢公然寫帝闕的八卦,但是嘴上說說倒也不懼。何況長生長得也挺合她的審美,如果不是他被帝闕給看上了,她說不定也會對這位美人感興趣。
「今日我倒是對中千世界那些自以為是的瘋狗有些刮目相看了。他們就沒想過,為何整個大千世界都沒一個人對長生出手嗎?要是今日他們真將這小子給殺了!哈哈哈!那這三千世界可就真的有樂子看了啊!」
這世上唯恐天下不亂的仙帝還是很多的。某些仙帝看著長生遍體鱗傷的模樣,饒有興緻地舔了下嘴角,而他們的瞳孔深處全都是若隱若現的殺意。
「這小子真死了也怪不了誰吧?誰讓帝闕只在大千世界說要收長生為徒。這傢伙傲慢了幾百年,我倒是想看看他因此求而不得的模樣。」
「也不知道帝闕對這個叫長生的傢伙到底是上心還是不上心。說他不上心吧,他卻破天荒地在大千世界點名要庇佑對方;說他上心吧,他卻任憑中千世界那些人對這小子下死手。也難怪那麼多人說他喜怒無常了。」
當然是上心的啊,而且是非常非常上心。
獨自坐在一旁默默飲酒的散千金聞言無聲地笑了笑。
若是不上心的話,就憑長生破壞了帝闕百年謀算這件事,大抵早已死了千百次,哪能到現在還好端端地活著,甚至於帝闕還既往不咎地許諾要收他為徒?
想到這裡,散千金又想起了自己那金銀宗如今所處的困局,他不免又頭疼地灌了一大口酒。灌酒的同時,散千金還順勢瞥了一眼懸挂在虛空中的巨大靈境。
只見靈境中的長生雖然滿身鮮血,卻終是飛到了舉辦宗門大比閉幕式的廣場上。
換言之,他暫時安全了。
見狀,散千金倒也微微舒了口氣。
之前他其實也想過出面將長生藏起來,可將絕卻偏偏提前找尋骨決戰去了。而當將絕和尋骨同時生死不知之後,連散千金自己都變得自身難保了,以至於長生的事他根本就無力再去插手。
好在帝闕對長生終究是手下留情了。
如今散千金只希望無論是將絕還是長生,都能好好活著。畢竟只要活著,一切都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