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在修真界相遇
?第二天早晨,長生是被客棧下方的喧嘩之聲吵醒的。不知樓下的那些人到底是修士還是凡人,三三兩兩的交談聲實在是惹人心煩,長生半夢半醒間還能清楚地聽見他們在說些什麼。
「你知道嗎?昨晚東面有間屋子著火了,好像還死了人。」
「這我也聽說了。但不就是一間破破爛爛的店失火了嗎?有什麼好驚訝的。」
「哪裡是失火?根本就是那店主撿到了瓊玉宗某位元嬰修士的琴,還不知死活地拿去當了,結果被人家查了出來,所以才……」
「噓……小聲點!別惹禍上身。」
聽到這裡長生猛然睜開了眼,眼中再無半分睡意。他想起昨夜入睡前見到的一片火光,細細想來那彷彿正是時無常所在的方向。店鋪失火,店主身亡……可千萬別是他想的那樣。
長生迅速翻出了自己的靈卡,他快速輸入時無常的靈卡號,試圖將那九百九十八枚靈幣還給對方。
說來這三千世界同名的太多,所以想要通過靈卡轉靈幣給別人,就得知道對方獨一無二的靈卡號。想要通過別的方式轉靈幣也不是不行,不過需要對方就站在你面前。當初將絕和他交談之前可能便對著聽眾們念出過他的靈卡號,將絕大概只是想告訴那些買《修真報》的人幸運者已出現,那男人也沒料到會有那麼多人轉靈幣來罵他。
長生現在沒心情糾結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因為他發現他的擔憂成真了,靈卡上浮現出了冷冰冰的四個字:查無此人。
長生沉默地看著那四個字,半響之後他抬起手再次在靈卡上寫下那卡號,得到的仍是「查無此人」的結果。長生沒打算再嘗試第三次,他表情未變地看著手中的靈卡,而手背上卻漸漸暴出了青筋,過大的力度幾欲將靈卡捏斷。
就算他再沒常識,也知道只有死人的靈卡才無法轉錢進去。所以說時無常……死了?
長生收起靈卡試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然而躁動的心緒卻攪得他呼吸越來越亂。他乾脆戴上面具背起琴盒直接往時無常的小店走去。
時無常怎麼可能死?昨日他還鼓起勇氣要去和對面的女店主告白,今日便死了?他怎麼能死?!
沉浸在思緒中的長生自然沒發現,他走出客棧時,他的頭頂上空恰好劃過了一道巨大的黑影。觀其輪廓,倒是像極了龍。
長生疾步走到了時無常所住的那條街道,卻在靠近之時不自覺地停了下來。以前時無常的店只是破罷了,可經過昨日那場綿延大火之後,什麼都沒了。
長生沒有看到時無常嬉笑著忽悠路人的身影,他只看到對面一襲白衣、頭戴火紅玫瑰的女店主,耳邊傳來的則是此界流傳最廣的哀傷曲調。
以白衣代喪服,以玫瑰表愛意,以琴曲訴悲痛。那位女子沒有力量為時無常抱不平,只能用這種方式來懷念對方。
時無常真的死了。
當對面女子輕輕瞥過來時,長生便確定了這一點,因為那女子眼中是無法忽視的哀傷惆悵。長生閉了閉眼,再也邁不動半步。
「我記得你。」不等長生上前,女店主便已自己走了過來。許是剛剛哭過,她的嗓音還帶著幾分乾澀和沙啞。
「當初我便告訴過無常,不要碰琴,不要救你。他卻還是這麼做了。」
「我很……」抱歉。長生話還沒說完,那位女子便猛地抬起纖細的手,就這麼懸停在了他的臉邊。長生知道,若不是他臉上還戴著面具,這位女店主絕對會狠狠地扇下來。
「你不是築基境嗎?你不是從不讓人碰到你嗎?這次怎麼不躲了!以前每次時無常一靠近,你就避讓開來,是嫌他不配與你為友嗎?」女店主怕是被時無常的死刺激得狠了,她越說越激動,面上也不復往日的潑辣,反而只剩下憤怒和絕望。
為什麼不躲?他長生有什麼資格躲?若不是自己自帶仇人,時無常絕不會死。有那麼一瞬間,長生甚至希望這女子的巴掌直接落下,起碼他還能變得清醒些。
至於不讓人碰到自己……長生面具下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這倒真不是因為他潔癖嚴重,更不可能是因為他嫌棄時無常,這與他那變花的天賦有關。
女店主見長生一直沉默著,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終於慢慢放緩了表情。
「我其實知道……他死去根本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他那般膽小,若不是想給足了聘禮再娶我,便不會冒險將琴拿去當,也就不會因此被那位修士找到。」
說到這裡女店主的情緒又有些不穩,聲音中似乎還有嗚咽之音,只是她迅速背過了身,無人知曉她是否又落了淚。
時無常當初想將琴當了換一筆靈幣,當鋪怕是認出來這琴的來歷,所以才不敢收下。而那元嬰期修士的仇家不知從哪裡知曉了這件事,許是遷怒,許是覺得之前滅口沒滅乾淨,故而直接燒了時無常的店,奪了他的命。
長生靜靜聽著女子的自責之語,他開口之前先瞥了眼四周,街上不乏三三兩兩的看熱鬧的人,也不知這裡有沒有藏著仇人的眼線。雖說那仇人只是因為從當鋪那聽到消息才尋過來的,對方也不知道他還活著,但長生不得不小心。他已經害了一個人,不能再害了第二個。
想到這裡,長生咽回了原本的話語,只聽他提高嗓音說道:
「哈哈哈!真可笑!你剛才在自說自話些什麼?我不躲不過是料定你不敢打我罷了,時無常那種人也的確不配與我為友。」女店主聞言不禁愣了愣,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
「他死就死了,有什麼好哭的?誰叫他倒霉遇到了我,還傻傻地救了我!不過他雖然長得丑,眼光倒是不錯。我可比時無常俊美得多,要不你就……」
長生全然不管女子越來越難看的表情,他說得流暢至極,隔著面具誰也看不清他如今的表情。那女店主本就是烈性子,聽到此處終於忍不下去了,她拔下頭上的簪子就想要直直刺下,卻被長生輕易地閃開,差點還栽了個跟頭。
「美人,就你這點力氣,哪能傷得了我?我看你還是安穩點,別摻和到我們修士的事情里。」
「你……」女店主似乎氣瘋了,咬著牙說不出一句話來。她本以為此人是時無常好友,沒想到對方這樣無恥,那滿腔怨恨頓時統統落到了長生身上。
兩人頭頂的高空之中,一頭危險的黑龍盤旋在雲海間。仰躺在黑龍背上的將絕正閉眼聽著下方的這場鬧劇,他英俊不羈的面容上還流露出幾分荒謬之色。
說實在的,將絕對長生的第一印象根本稱不上好。早年間他游遍了三千世界,見過的狂妄之人不知凡幾,而長生……卻讓他有些看不透。
你若說他狂,周身氣質卻意外安然;你若說他不狂,偏偏敢拿他和帝闕的姓名開玩笑。於是將絕就覺得——這個人大概只是單純的不要命。
恰好將絕最討厭的就是不惜命的人。若不是因為此子說了那樣的話,若不是他向來重諾,今日他絕不會來到此地。
今日見到長生后,將絕對他的觀感更差了。這小子不僅不惜命,還很會惹麻煩。他不知道這店鋪為何被燒焦,也不知道長生和女子間的恩恩怨怨,他只知道自己討厭麻煩。更別提長生還這般欺負一位女子。
若是百年之前,他或許還會不動聲色地教訓此子一番,但現在已是百年之後。這世間之事是對是錯,皆已與他無關。
長生自然察覺不到將絕的嘲弄,他盯著女店主投來的怨恨目光,挑釁般地笑了起來。張狂地笑完之後,長生不經意地側頭看了眼那間被燒焦的小店,漆黑的瞳孔瞬間又幽深了幾分。
女店主已經不想理會找茬的長生,她只是哀慟地看著對面滿是灰塵的雜貨鋪,發間那火紅的玫瑰綻放地更加熱烈。她沒注意到身側惹人厭惡的男子是何時離去,也沒注意到與長生同時離開的幾個路人。
將絕在黑龍上半睜著眼,他側過身看著長生走進酒樓,再出來之時那人的手中已拎著一壺新買的酒。許是美酒讓將絕稍稍有了點興緻,他拍了拍黑龍示意它慢悠悠地跟著長生,他想看看這小子究竟要做些什麼。
長生剛才似乎在酒樓里打聽到了消息,他竟拎著酒爬到了一座雪山山頂。只見長生環望了片刻,最終視線停在了落滿白雪的大樹下。
將絕側目看去,只瞥見樹下立著一個簡陋的墓碑,墓碑上刻的彷彿是時無常的名字。
這是時無常的墓?這小子……難不成救他的人死了,他還要特意跑到對方的墓前飲酒慶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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