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第129殺 醫生
「嗝.....要我說S71就是個傻、傻嗶！」
飄著脂粉香和酒香的街道上,緋紅的燈光把每個人的臉都照的曖昧不清，牧人老鴇的攬客聲不絕於耳，一家家店鋪里人類玩物發出的呻吟聲更是柔媚露骨，此起彼伏。
「還、還他媽的拒絕老子...嗝,不就是要把妹嗎？長得漂亮又怎樣，剛訂婚又怎樣，不就是......哎喲！」
一個醉醺醺的牧人手中握著酒瓶正和同伴搖搖晃晃的走著，不小心撞上了一個路人。
對於感官發達、身體素質極高的牧人來說,諸如跌倒或者撞到人這種事發生的幾率都非常小，那握著酒瓶的牧人當即就怒了：「你怎麼回事？沒帶鼻子？沒聞見老子在前面啊？！」
被撞到的路人個子高挑，一身黑衣，還戴了一頂黑色的帽子,他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一下頭：
「不好意思。」
眼看黑衣的路人就要繞過自己走開,牧人酒意發作，不依不饒道：
「小子,你是不是第一天來王城啊,你知不知道你他媽得罪的是——」
那聲音突然像是崩掉的弦一樣戛然而止了。一柄細長的手術刀正橫著抵在他肥厚的脖頸前,已經割開了一部分那淡紫色的皮肉。
「沒別的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醫生回手術刀,不再理會身後那幾個貴族牧人遲鈍的驚呼聲，身形迅速的閃入人群之中,然後走進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巷子。
巷子里堆放著很多垃圾和雜物,還充斥著潮濕和腐爛的味道,幾隻老鼠感應到來人，紛紛四散竄走。醫生伸手將一塊髒兮兮的帆布掀開，油綠的蠅蟲蜂擁而出，露出了幾具腐爛程度不同的屍骸，還有斑斑點點的藍色粉末。這些都是店裡承受不住歡客虐待的人類玩物，被懶得處理的店家撒上掩蓋氣味的藥劑之後隨手扔在這裡的。
醫生並沒有過多的關注那些屍骨，彷彿是屍骨還是垃圾在他眼裡都沒有區別。他足下發力，將屍骨踢開到一邊去，臉上的表情才有了一些變化。
「裂口果然在這裡。」他看著被屍骨所掩藏的牆上的奇怪「缺口」，低聲說道。
那是個黑色的缺口，反射不出一點光線的、純粹的黑色缺口，看起來就好像是在現實畫面中生生消失的一塊。醫生把手術刀輕輕地推進「缺口」，手術刀居然像是被什麼東西分解了一樣，化作一串淡藍色的字元，消失了。
他將手輕輕地覆蓋在「缺口」上，再抬手的時候，牆壁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樣子，連風化的痕迹也和周圍相同，彷彿剛剛的詭異黑色從未存在過。
醫生回到臨時基地的時候，除了黎堯以外全員都在，宋琪雅正一頭埋在喳喳的蓬蓬裙里不知道在忙活什麼。他反手關上門，開了個玩笑：
「隊長，我可不知道你還有這種興趣愛好？」
「我才沒......」宋琪雅從裙下鑽出來，髮型凌亂的解釋，「我是在給喳喳調試裝備！後天就要發動總攻了！」
平常來說，喳喳才應該是第一個紅著臉爭辯的人，可是現在的她卻漫不經心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哈哈，畢竟喳喳是我們的殺手鐧嘛。」韓銳志正將一圈一圈的繃帶纏在右手上，「誰也沒殺過六代。五代都那麼難搞了，就靠我們幾個，還真不一定能殺死六代呢！」
桑陽將雙手交疊在一起，將關節掰的咔咔作響：「所以我們至少得把那個六代引到以前間諜們建好的那個特別的房間里去，讓喳喳引爆。她不是擅長玩兒炸彈什麼的嘛...哎喲，老不出任務，手都生了。韓銳志，吃完飯陪我練一會兒。」
「成啊！」
「你們都注意點，別再像上次一樣打上了頭，到時候影響任務。我再強調一遍，這次任務不能有一點馬虎，我們K隊擔負著——」
「——擔負著基地所有人的希望，絕對不能掉以輕心！」桑陽笑著打斷宋琪雅的說教，「這話我都能背下來啦，隊長！」
房間角落裡擺著的幾個木箱底部傳來了有規律的聲響，雷罡走過去將箱子移到一邊，然後伸手將地洞中的黎堯拉了上來。
宋琪雅迎上去：「怎麼樣了？」
那地洞是幾個人為了安置間諜臨時趕出來的，黎堯灰頭土臉的咳嗽兩聲，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給她：「這個間諜的精神狀態很不好，運他過來的時候看見那麼多牧人讓他受了點刺激...不過我基本都問出來了，按照他說的，畫了張地圖。」
宋琪雅將紙攤在桌上，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桑陽：「你怎麼沒把餐盤端上來？他沒吃飯？」
黎堯搖搖頭：「他一時間可能吃不了。農場里的那些...人平常吃的都是最簡單的飼料，根本不知道正常的食物是什麼味道，我送過去的飯他說聞著太奇怪了，然後吐了點酸水。」
桑陽：「真可憐......也只能讓他暫時住在地洞里了。不過沒事，等我們任務成功之後......」
她說到一半又止住了這個話題，轉口道：「哎呀，醫生不是回來了嗎，讓醫生一起下去看看他吧！」
醫生看著髒兮兮的黎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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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小的地洞里吊著盞昏黃的燈，被黎堯從農場中營救出來的人類間諜正裹著一條毯子躺在一張簡易的床上，桌子上的稀粥已經涼透了。
「咳咳...咳咳！」虛弱的中年男人咳嗽了幾聲，聽見黎堯下來的動靜，從床上慢慢的坐了起來。
「大叔，我又來了！這是我們隊里的醫生，他應該能讓你好受點！」
「謝、謝...啊！」中年男人啞著嗓子正要道謝，卻在在看見了拎著醫療箱的醫生之後驚恐的叫了起來，抱著毯子驚恐的向後縮去。
「怎麼了？」黎堯被嚇了一跳，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醫生，原來為了出門，醫生將皮膚化妝成了牧人的淡紫色，再加上他天生的銀髮，中年男人便將他當成了真正的牧人。
「不是的，大叔，他不是來抓你的，他是來......」黎堯還沒解釋完，便看見醫生走上前去，伸出手，抓住了中年男人那雙乾枯瘦弱的手。
醫生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微笑：「你看，我是有體溫的。」
行動比解釋有用得多，剛剛還緊張不已的中年男人慢慢放鬆下來，停止了顫抖：「你、尊的似...和我一樣的......」
「是，我也是人類。」醫生順勢拍拍他的肩膀，進一步的安撫道：「我會幫你的，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黎堯有些吃驚的看著醫生展開治療，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醫生這麼人性化的一面。之前醫生給他的印象，總是神秘而冰冷，好像誰也看不透他一樣，但是現在的醫生卻充滿了親和力，看上去就像是一名真正的、充滿慈愛的醫生。
醫生給中年男人做了大致的檢查，又給他注射了一點藥物，男人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醒來之後，應該就會吃得下東西了。」醫生將用具收回箱子里，站了起來。
「醫生？」
「怎麼？」
「你今天是不是...嗯...心情很好？」
醫生笑了起來：「為什麼這麼說？」
黎堯悚然，以前在基地的時候，只有當研究出現進展的時候醫生才會笑，隔離室內的牧人實驗體痛苦的掙扎，實驗室外的醫生卻露出了微笑，這反差強烈的一幕一直在黎堯的記憶中揮之不去，以至於他現在一看見醫生的笑容，就覺得肯定是有誰正在受苦。
「你是不是又折磨誰了？」
聽見黎堯的話，醫生的笑容淡了下去。
糟了！居然把心裡想的事情說出口了！黎堯趕緊轉移話題：「啊，不是，我是想說......」
「是啊。」醫生爽快的承認道，然後慢慢地逼近黎堯，「馬上就要有一個人受到我的折磨。」
「那個人就是......」
這地窖很小，醫生的個子又很高，黎堯被他逼的無路可退，眼睜睜的看著醫生伸出手來。
完了完了完了！被折磨的人就是我嗎！又要拿我做實驗嗎！黎堯瑟瑟發抖，最後認命的把眼一閉——
但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醫生的手只是輕輕擦過他的臉：」在地洞里進進出出的，髒的像個灰老鼠。走了。「
」.......「
原來並不是要折磨自己啊！嚇死他了......黎堯長舒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臉。
但是醫生的手，真的很暖和。那份體溫，確確實實是屬於人類無疑的。
」哈哈，你也太髒了，洗個澡再吃飯吧！「黎堯剛從地洞鑽出來，便遭到了韓銳志的嘲笑，當然他本人也沒有好到哪去，衣襟上滿是斑斑點點的血跡。
黎堯被血跡嚇了一跳：」哇！這血是哪來的？你怎麼了？「
」咳咳...嗯。「桑陽不好意思的咳嗽兩聲，」我不小心打到他鼻樑了嘛......「
宋琪雅扣起食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我說什麼來著？我都說了，練手歸練手，但是不能影響任務！我再強調一遍，這次任務——「
黎堯也笑著打斷她：」——不能有一點馬虎！「
宋琪雅佯怒，拍了一下桌子：」黎堯，你也跟著他們學！「
一時間大家都笑了起來，本該在這個時候鬧得最歡的喳喳卻站在離大家最遠的地方，靜靜的盯著他們看。她漂亮的眼眸中倒映出隊友們的笑臉，又忽然伸出手，張開手指擋在眼前。
成員談笑的景象被她的指縫分割成了好幾塊，他們的臉龐鮮活飽滿，皮膚是健康的黃色，而她的手卻是淡紫色。
牧人的血液，是不會流動的。牧人的皮膚，是沒有溫度的。
喳喳將手指慢慢地、慢慢的聚攏到了掌心，就彷彿是抓住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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