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都言
埃利亞早就接到了電話，停車在醫院門口等她。
「怎麼樣，你問出來了？」埃利亞從一開始就不看好她的行動，「有沒有點線索？」
這回詫異的換成了蘇晴，她霎時睜大了眼睛。
「你居然覺得這麼簡單就能問出來？蘇遠航又沒傷著腦子。」
埃利亞：「……」
他真的很想問問對方——既然沒有半點毛用，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但是由於青梅竹馬相處時間太久，早就熟知了青梅骨子裡胡攪蠻纏、蠻不講理的性子，埃利亞覺得自己還是不要上去招惹大小姐的好。
「對對對，是我沒錯。」她接起了電話。
蘇晴天生怕熱，上車就開始脫掉外套，埃利亞從後視鏡里看見這傢伙就穿著件很透的白短衫，隨著動作拉扯著露出一大段柔韌的腰肢來，還隱約可見小腹清晰的線條。
現在還只是初夏，車裡也沒開空調。
但從蘇晴的動作來看，她的世界里恐怕是已經七八月中旬了。
埃利亞幾乎要對這沒半點自覺的傢伙感到絕望了，他將額頭靠在臂彎里，一副無力的樣子。
你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女孩子啊？！
蘇晴詫異了：「想什麼呢？開車呀，埃利亞。」她拿開電話壓低了聲音、皺著眉對埃利亞說道，一轉頭又接起了電話來，「你現在在哪裡？需要我來接你嗎？不，沒什麼重要的事情……不，他也沒出什麼意外……只是單純的邀約……」
埃利亞：「先把外套穿上，然後我再開車。」
「你吃錯藥了？我又沒不穿衣服在你面前晃，這不還有件底衫？」蘇晴一把將手機反扣，她傾身過來，「快點開車，我趕著吃飯呢。」
埃利亞：「你不穿上我就不開車。」
「埃利亞？」蘇晴無比詫異的望著他，「我們之間沒什麼好忌諱的呀，和你都熟到左手牽右手的程度了，還有哪裡尷尬？」
埃利亞：「……」
他沉默了一下，撩起眼睫看著蘇晴：「把衣服穿上，然後我送你去。」
不知道為什麼，蘇晴有點看不清他的神情，變換的光影打在那張輪廓分明的面孔上，模糊了他的神色。
埃利亞盯著人看得時候，總會有一種不安感——好像在這個人面前你的一切都將無所遁形。
但是他不注視著的時候，卻又會讓人感到更加不安。
就好像現在，蘇晴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在幾分鐘內製服他、這可比弄死他要來的難得多。
但是蘇晴依舊產生了些微的不適感，她總覺得這人身上有著一種非常特別的惡質，無論是安靜沖你笑，還是垂著眸子不說話，都能讓敏感的神經緊繃起來。
危險
危險
危險
除了這個詞，蘇晴覺得沒什麼能更恰當的形容他。
「蘇晴，我有件事想問你。」
他坐在前方的駕駛座上，突然開口，「——你覺得，你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
蘇晴卻先接起了手邊的電話：「真是不好意思啊，剛剛突然有點事……嗯，對沒錯，請在那裡等一等我，我現在過來可以嗎？」
她掛了電話，這才漫不經心地瞥來一眼，「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埃利亞說道。
過了一會，他又出了聲，「嗯，現在，我覺得我們可以試一下。」
蘇晴：「……」
等等等等皮卡丘你先回來！！
蘇晴終於沒忍住轉了過去，說道：「試什麼？」
「你說過，我會是最理想的結婚對象吧？因為你說過，在你爸爸眼裡，女婿和兒子沒有區別，只要能繼承下他的家業就好。」埃利亞乾巴巴的說道，「嗯，所以……我這邊被逼的也很緊，你要是不介意的話……那麼，就……」
蘇晴：「你腦子一定進了水。」
蘇晴：「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會傻到拿自己的婚姻玩。」
蘇晴：「等等，請容我收回上一句話。」
「你看上去好像很驚訝。」他飛快的扯出了一個笑來，澄澈的眸子里也滿是笑意。
在外人面前總是顯得特別冷漠、精英、甚至有些強迫症的埃利亞，這個時候就像是一個純粹的大男孩一樣，會因為一些小事而顯得特別開心。
這個時候，他身上那種危險的特質如同潮水一般的褪去，讓蘇晴感到猝不及防。
但更讓她猝不及防的是，心臟的部位又開始砰砰亂跳了起來，那聲音大的幾乎讓蘇晴都感到尷尬，蘇晴直覺——沉睡了不知道多久的原主的情感，在這一刻奇迹般的復甦了。
隨著恍惚的噗嗤一聲，一種朦朦朧朧，好像淡到看也看不見的情緒好像捅破了一層看不見的隔膜一樣。在逼仄的車內迅速蔓延了開來，在本就燃燒起點的氛圍上，足足的加了一把火。
蘇晴：「你真的確定嗎？」
明明注視著白梓航的眸子，裡面沸騰的情感都快要融化開來，但她依舊是冷靜而無動於衷的。
「我很想說我非常確定。」
他看著她，那雙好像會說話一樣的眼睛里瀰漫的情緒簡直讓人應接不暇。
大概還是摻雜了一點笑意。
他說道，「但是，你還是就當我一時昏了頭吧。」
說著這樣殘酷而戲弄人的話語，他卻沒有一點愧疚的意思。
好像已經預見了結局——就算這一刻發生了變化，也挽回不了一切。
現在坐在這裡的人，已經不是他喜歡的那個人了。
蘇晴感覺「自己」心頭瀰漫上了一點酸酸麻麻的情緒，痒痒的，讓人心醉。
並不是沒有痛苦，但更多卻是釋然。
隨著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蘇晴再朝對方望去，看見的便也只剩下了所熟悉的那個「埃利亞」。
這麼容易就能解決掉原主殘留下的意思啊……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埃利亞撐著椅背，倏忽扯出一個漂亮的笑臉來，「結婚什麼的……果然還是不靠譜的東西。」
「所以說並不相信婚姻嗎？」蘇晴也笑了，「可悲的老男人啊。」
埃利亞看上去並不介意——他本來就不介意。
因為這本來就不是她和埃利亞之間的對話，蘇晴的這一句嘲諷，本身也不是嘲諷的他。
——而是那個真正的，被原主所愛著的白梓航。
他當然沒什麼好介意的。
「我還在想你會多久才暴露出來。」蘇晴說道：「但是沒想到你這麼沉不住氣啊。」
埃利亞笑了笑：「你都提示的這麼明顯了，總不可能讓我還一個勁的裝傻？」
他的面上浮現了如往昔一般的神色，儘管是嘆息，但是卻隱隱有些可怕。
他道：「雖然佔據這具身體的人是我，卻要偽裝成另一個人的樣子，還要被迫接受「他」殘留下的情感，就總感覺自己的東西被人窺伺了。」
「更過分的是，人都死了，就連打擊報復的機會都沒辦法留給我了。」
「夠了啊你。」
蘇晴真想知道這種不要臉的傢伙究竟是怎麼培養出來的。
她嘆了口氣，「死到臨頭就給我安分一點。」
「不要。」埃利亞理直氣壯的說道。
他輕輕的笑了起來，雖然口吻像是在開玩笑，語氣也就是「我去樓下拿份快遞」這樣的程度，但是聽著卻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惡意。
「總是看著那傢伙想對你動手動腳，我真的很想直接殺了他。」
「不要總把這個字提在嘴邊。」蘇晴說道，「像你這樣的傢伙沒有權利決定他人的生死。」
埃利亞置之不理，他唇角噙著一抹笑意，「從第一眼你就認出我來了吧？」
「別把自己想的那麼受人歡迎，要不是你硬是要用自己的名字和我交往，我根本都記不起來這張臉。」蘇晴毫不留情的回答道。
「所以說，我現在對你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嗎？」埃利亞好像沒聽見她的諷刺一樣，輕輕的嘆了口氣，「真不希望這件事情的發生。」
「當然不是了。」
蘇晴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我還缺個司機呢，等到了地方你再走不遲啊。」
埃利亞：「……」
埃利亞：「雖然早就猜到了這個結局，但是果然還是不開心。」
雖然被利用也沒有關係……
但是請你尊重一下他的可利用價值好嗎_(:зゝ∠)_
蘇晴雖然是這麼說，語氣也很冰冷無情，但是等到了地方，她沒有半點要動手的意思——
埃利亞捏著眉心嘆了口氣。
好像已經知道了會有這麼個結局。
比起那些所謂的恩怨，她果然還是更看重現實一點。
這也正是埃利亞敢於這麼早就暴露的緣由。好歹在當初的世界里也做了幾十年的「同伴」，這點東西還是能分析的出來。
只不過還是有點難過——
畢竟他以為自己在她心裡佔據的地位要再大那麼一丁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