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捋(下)
第五次見面,就是在白玉堂了。我與師弟九死一生從地道里逃出來,誰成想,大氣兒都沒趕得上喘一口,居然就到了白玉堂,還他娘的成了唐僧肉,九九八十一路妖魔鬼怪,個個都想嘗一口。正當窮途末路之際,奎雪與老喬挺身而出,美女救英雄,本以為就此脫離虎口,哪知他娘的又入狼窩,到頭來還是被這個女人給算計了。
不過,按照老喬的說法,奎雪這女人也不算是完全的天良喪盡,起碼比她哥哥有人性,還知道幫我們爭取吃飯和休息的機會。一頓黃湯下肚,總算是睡了個囫圇覺了!
第六次見面,也就是在剛才。這老話常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真他娘的一點沒錯!原以為經過休整之後,我們彼此之間已經開誠布公,達成共識,團結一致向敵看,建立起了完全的革命友誼。哪知這女人死性不改,再次利用對我的了解,不斷以言語誘惑或是相激,猛戳我的軟肋,迫使我分散對周圍環境的注意力,完全陷入她的掌控之中,最終陷困於此。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奎雪當時並沒有進到這間密室,只是利用這裡的石牆極其類似於鏡面的特質,反射所成的投影誘騙我中計,再加上當時的光線十分昏暗,自然成了她耍把戲的障眼法。
至於她剛才說的那些瘋話,實在是難辨真偽,我仔細想了想,唯一具有參考價值的應該是這一句:我嫂嫂死了,我的小侄子失蹤了,我娘也病在垂危。再結合當時在西安北站見到的那一老二少一小,如果我能搞清楚奎家這幾個人之間的身份關係,應該就能離真相更進一步。
這也是整件事情中最最核心的一部分,光靠憑空猜測肯定是不行的,得有一條線索,肯定會有一條線索,而且這線索就在我剛才捋過的這些事情當中。現在我的腦子裡就像是有無數根的線頭,亂七八糟地纏成一團,其中只有一根或者幾根線頭是可以扯動的,只要能找出它們,輕輕一拉,後面的這一大團自然就能被抽絲剝繭。
可是這麼多的線頭,能解開答案的到底是哪一根呢?
奎雪說她死了嫂嫂,丟了侄子,只有母親還活著,師弟也說過,他曾親眼看見過奎雪的母親霍啟雲大哭靈堂,而湖底女屍又是戴著霍啟雲的人皮面具,隨身背著能夠證明霍啟雲身份的筆記本和照片……很顯然,她是在刻意偽裝,偽裝成霍啟雲的樣子,可是為什麼呢?
一個人偽裝成另一個人的樣子,不妨大膽地設想一下,分別站在偽裝者與被偽裝者的角度,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我是偽裝者,偽裝成另一個人,一定是想利用這個人的身份做一些事情,或者是得到某些好處。但根據我目前所掌握到的情況,霍啟雲的身份在翡翠山莊相當尷尬,非但撈不到半點好處,反而四處樹敵,這樣做根本就划不來。那麼站在被偽裝者的角度,讓另外一個人偽裝成自己的樣子,以假亂真,擾人耳目,莫不失為自我保護的一種手段,再聯繫霍啟雲的身份處境,這他娘的就對上號了嘛!
一個人如果肯為另一個人完全犧牲自己,那麼這兩個人的關係,一定非同一般。而且我記得湖底女屍的那張臉,幾乎跟奎雪長得一模一樣,形同孿生,如果不是我知道奎雪的頭髮沒那麼長,當時一定會誤認為是她。而奎雪又說她新沒了嫂嫂,難道這個女人……就是奎雪口中的嫂嫂?那麼她與奎明豈不就是夫妻關係?
等等,我越來越覺得亂了……如果說,奎雪的嫂嫂是那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婆,也就是名義上的「霍啟雲」,那麼在車站見到的另外兩個中年婦女,其中一個的真實身份,就該是真正的霍啟雲呀!奎雪和她嫂嫂,是為了保護霍啟雲才易容成她的樣子的,沒想到,果然還就遭遇了不測!而當時奎雪懷中抱著的那個小男孩,其實並不是奎雪的兒子,而是她的侄子,是奎明與她嫂嫂所生養的,而現在這個小男孩也失蹤了。
分析到這裡,一切似乎都顯得那麼地合情合理,猶如神助,但我心裡知道,這不過是大霧瀰漫的海面上最表面的那一層霧,下面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對於奎雪的真實身份依舊是一無所知,對奎家幾個女人之間的關係也只是猜測而已,並無真憑實據,其中的疑點依舊是一重壓著一重。
譬如,奎雪的嫂嫂為何甘願為霍啟雲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二娘」捨身犯險?她又為何與奎雪長得如此相似?是巧合,還是另有隱情?奎雪的小侄子現在人在何處?奎家與霍家又是什麼樣的關係?霍啟雲在靈堂痛哭駕鶴西歸的霍老爺子,霍家又在奎明破口大罵霍啟雲之時炸了毛,只恨不得立刻剁了他解恨,這在表面看上去是在袒護霍啟雲,再往深處想,會不會是與霍老爺子的西歸有甚關係呢?這兩家人之間的恩恩怨怨,絕不只是鬥鬥玉、爭爭堂主這麼簡單,一定還存在著某種更深層面的聯繫。
苦於我現在手頭上沒有證據,光憑猜測的話,難免會陷入唯心主義的誤區。要是走運,猜得**不離十了那還好,萬一要是不走運,走了岔路,勞神傷腦不說,反而把事實的真相給掩蓋了。問題分析到這裡,還是暫時先告一段落的好。
想著,我深呼一口氣,讓腦子過過氧,放鬆放鬆,不過,剛才的這些問題最好還是能白紙黑字地寫下來,人的記性再好,也難免會有疏忽和遺漏的時候,要不怎麼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呢?再者我是想,等這些問題一一羅列整理出來之後,能不能再從整體上宏觀審視,找找聯繫,說不定還會有所收穫。直觀的視覺衝擊,往往能帶給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當時奎雪在的時候,我浮光掠影地掃過一眼,這間密室並不算很大,大約七八平米,而且有輕微的物品發霉發腐的味道,說不定其中就有能夠提供照明和書寫的東西。
想著,我摸索著爬起來,腳尖先碰觸到鐵門,然後向右轉身,手摸著石牆一寸一寸地往前挪,挪了有十六腳,腳尖磕到另一面的牆壁,大概是到了密室的某個牆角了。我轉過身,接著往前走,八腳之後,右腳尖上突然一疼,磕到了一個硬實實的東西,他娘的,還是會左右擺動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