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師伯(下)
如果他真是我三師伯,那我一定不是他的對手,怎麼辦,怎麼辦?電光火石間,我看見冷板凳朝我點了下頭,可這點頭是什麼意思?是鼓勵我「加油,看好你呦!」還是說「放心去吧,待會哥們替你收屍。」……我們之間可沒有這種默契呀,他是不是也太把自己當自己人了?
看這一眼不打緊,胸口狠狠吃了三師伯一腳,這一腳他是下了死力氣的,一下竟把我踢出三四米遠,後背咚地一聲悶響撞上了石頭,喉嚨眼兒一腥,跟著吐了一口血。
場面一時間有些混亂,冷板凳以一敵二,和三師伯的兩個徒弟幹上了,師弟也和那個喬夫子斗得你死我活,偏那隻鬼猴子傻不愣登地在跟那盒香較勁,三師伯在不遠處猙獰地看著我。
看來,關鍵時刻還得靠自己。我想起師父時常教導我們的話,打不過就跑,跑不了用腦。我想三師伯也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我的命對他又沒有什麼用處,他想要的是地圖,可現在地圖到底長什麼樣子、在哪兒,我都不知道,又該怎麼去唬他呢……唬?對了,他娘的就是唬!
我忙把背包卸下來,寶貝似的護在懷裡,好像地圖就在這裡面似的,三師伯果然朝我走過來,開始死命拽我的包。這個時候,往往是一個人的注意力最集中的時候,也是防備最薄弱的時候,況且,我這毒還無色無味呢。
也就幾秒鐘的功夫,大家的動作都慢了下來,我知道是毒性開始發作了。「臭小子,你耍什麼花樣?」三師伯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眼睛都看不見了,準頭還他娘這麼厲害。
「沒什麼……給三師伯的見面禮。」我死命拽住他的手,把他從我脖子上扒下來,多虧三師伯現在沒什麼力氣。
就在這時,鬼猴子突然怪叫一聲,掄起拳頭就開始往石壁上砸,它的力氣極大,三五下就把山洞砸的晃蕩起來。我趁機一滾,逃出三師伯的控制範圍,把解藥分給師弟和冷板凳。這是一種能使人暫時失明、四肢乏力的弱性毒,對身體沒有傷害,吃了解藥片刻就能恢復。
「師哥,以後再有這種事,能不能提前跟我知會一聲,小爺還以為真他娘瞎了呢!」師弟剛抱怨了兩句,頭頂忽地砸下來一塊輪胎大的石頭,就貼著他的左手袖子,只差一公分,他的左胳膊就廢了。師弟一愣:「我靠,啥情況?」
我指了指鬼猴子:「可能是這裡石質的問題,照它這麼打下去,要不了十分鐘,這兒就全塌了。」
師弟一跳,又躲過了一塊碎石:「那咱爺仨還杵這兒凹造型?快他娘跑啊!」
「往哪跑,裡面是條死路!」我急道,腳下也開始晃得越來越厲害,我拐了幾步,才勉強站穩腳跟。
這時,冷板凳突然抬起手,指著水帘子道:「走這裡。」
我一愣,跟著看去,心中不由猛地一咯噔,媽呀,這是要當北邙山三壯士啊。當即搖頭道:「不行,這瀑布起碼有三十多層樓高,下面什麼情況也不清楚,要是個深水池子還好,可要是塊亂石淺灘——」我話還沒說完,冷板凳身形一閃,就跳了下去。
師弟抱著肩膀呵呵一笑:「我真是越來越喜歡小師傅了,師哥,咱也走一個?」
不等我反應,後背就被人推了一下,我的腦子跟著嗡地一聲,半天沒轉過來,心口突突跳得厲害,大腦卻一片空白。這種感覺跟我之前任何一種感覺都不一樣,介於怕和措手不及之間,甚至還帶著一點點小興奮,可你要讓我具體來說,當時究竟在怕什麼興奮什麼,我又說不上來,那個時候的腦子已經真空了。接著只聽撲通一聲,人就扎進了水潭子,嗆得我肺都快炸了,鼻子里,耳朵里,氣管里都是水和血,身上又癢又疼,尤其是后腰上那一塊,鑽心的疼!不過很快,我就兩眼一黑,啥感覺都沒了。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娘的,上衣還被人脫了。
師弟一臉嚴肅地看著我,我很少在他臉上看到這種表情。我的心不由地一顫,難道……我們真的死了?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黃泉?那這命運還真他娘的磕磣,怎麼不得給我來個大姑娘吧?
師弟見我想起來,忙按住我道:「師哥,你再忍忍,等小師傅幫你把東西剜出來。」
剜出來?剜什麼出來?還不等我反應過來,后腰上突然一陣鑽心的疼,他娘的真是疼!疼得老子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只聽滋拉一聲細響,我斜眼一看,冷板凳已經將刀尖上的東西扔進火里。我緩了口氣,道:「這是什麼?」
冷板凳撥了撥火堆里還在蠕動的蟲子,黑乎乎的,大概有一個小拇指那麼長,淡淡地說:「這是黑蚴,常年生活在深水潭裡,嗜血,你后腰上有刀傷,所以它才鑽了進去。」
我一聽,身上的汗毛立刻豎了起來,忙伸手扒拉扒拉后腰那塊,生怕那玩意還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在裡面,可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阿琛他們呢?」
師弟一邊搭把手幫我穿衣服,一邊接道:「哼,他們那麼猴精的人,一聽見咱們跳下來,跟著就往下跳,他娘的跑得比兔子還快!」
我頓時松下一口氣,沒鬧出人命就好。我們又吃了一些乾糧,才開始整理整件事情。
根據冷板凳的描述,他也是到了之後,發現我們的地圖被三師伯他們給偷走了,才一路追上去,然後發現了這個山洞,又救了我們兩個。起先,他也並不知道地圖是假的。
我又把在山洞裡三師伯的事跟他們說了一遍,那個叫孫子周的,就是我師父。不過,我倒是沒聽師父提起過,他還有個三師兄的事,不過既然有三師兄,說明往上還有大師兄、二師兄,這些師父從來沒跟我們說過。
還有這次行動,如果真如三師伯所言,假地圖是師父故意給的,那豈不是就說明,師父一早就料到我們會被人算計?既然如此,師父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們,好讓我們有個準備呢?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師父也被人騙了,不過這種可能的機率實在太小,比安倍連任的機率還要小,可以忽略不計。
我們再來整理一下,也就是說,師父在明明知道地圖會被偷的情況下,準備一個假地圖給我們,或者說給他們,並且還把我跟師弟蒙在鼓裡。那麼,倒過來推就是,有個人一定會來偷我們的地圖,並且一定能得手,所以我們怎麼防都沒有用,而師父一早就知道了這個人——這一點很關鍵,也是整件事情的問題所在——也就是三師伯。
如此一來,就解釋通了,這個套兒是師父一早下給三師伯的,之所以要瞞著我跟師弟,一方面可能是因為三師伯老奸巨猾,怕被他發現,另一方面我考慮到,是師父他老人家不太想跟我們提起他同門師兄弟的事,至於啥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把我的分析跟師弟和冷板凳一說,他倆也恍然大悟,師弟就道:「那麼現在的問題,就只剩下最關鍵的一個——真正的地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