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秉燭夜談
兩年了,也差不多算是個夠久的時間了,足夠築起個隔閡,透明的,於是蘇明箏今晚還能耀武揚威。
但蘇蓉涵敏感地注意到了這個時間點,「兩年前…?」她的注視讓蘇明箏與她交會了個各自心裡有數的眼神。
蘇蓉涵了解兩年前發生了什麼事,從網路搜尋到的新聞。
媽媽過世了以後,我求她陪陪我,她說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轉身就走。
上面的那句話,蘇明箏只是默默地想,光想到那個人狠心的身影,就──
就氣得想發瘋呀!
「哼!」蘇明箏用力地表示不屑,又看了看妹妹手邊的牛奶,拿起酒瓶,「你也喝點。」然後就往牛奶里倒了威士忌。
蘇蓉涵哭笑不得了,這樣能喝嗎?
蘇明箏還火上加油,不是,是加了冰塊到牛奶威士忌里,又用食指當調酒棒,當完調酒師直接把食指放進嘴裡,吸吮乾淨。
喂,真的不會太隨性嗎?而且這個牛奶,我喝過的!蘇蓉涵剛伸出只手想阻止,來不及。
「嗯……」有點醉的女人吸著指尖,「加點蜂蜜更好喝。」她站了起來,纖長的身體看起來像風中柳樹,晃得厲害。
「我、我去拿。」有事妹妹服其勞,蘇蓉涵擋住了蘇明箏的去路,看她重新坐下,獨自下樓去取了蜂蜜。
徹底發揮調酒師的技能,用威士忌加牛奶加蜂蜜冰塊調出了一杯奶酒,如果不是硬要用食指當調酒棒會更厲害。
蘇明箏自己喝著奶酒,也不幫妹妹把半成品調好,蘇蓉涵乾脆喝著沒加蜂蜜的威士忌牛奶,只是喝了一口就覺得肚子有火燒,幸好有牛奶啊,不是純酒──
平靜了一會兒,喝著奶酒的蘇明箏又想到了什麼,土匪氣大盛,再次用酒杯拍桌。
蘇蓉涵都習慣了……
「我最恨、最氣的就是──」
「沒有睡到她!」
「憑我的條件,這麼多年了,想睡到個人是會有多難!?白白被她耽誤了十二年。」
「知道她有多過份!最親近的時候也不准我脫她內褲,也不準手伸進去……那是什麼內褲呀?碉堡嗎、絕對屏障嗎?」
肯定是醉了……開始口不擇言。蘇蓉涵覺得坐立難安。
「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要睡一個處子,親手破一個膜。」蘇明箏看似認真地宣布,這已經成了她心中的執念。
「那個人要去和別人睡就去好了,追了十二年也沒到手,我一定要睡一個處子,這個結才算了結!」
蘇蓉涵反而安靜了,不知怎麼她想到了自己,竟有點坐立難安。
我是……我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個…處……我這樣算不算獵物坐在獵人的面前……
一定是醉了,這種酒好醉人。什麼怪想法!蘇蓉涵敲了敲自己的頭。
蘇明箏的酒量果然不錯,最後她幾乎把一整瓶威士忌給幹掉了,醉了之後自己爬上床,兩眼一閉,喃喃道:「我想睡了。」然後就不管事了。
認命將酒瓶、牛奶盒、酒杯等等殘局端到樓下,蘇蓉涵又探頭進姐姐的房間,按熄了電燈開關,在燈光暗下前的一刻她卻看見,酡紅著臉躺在床上帶著酒意入睡的蘇明箏。
望著她有點躁動地磨蹭著枕頭,睡得並不安穩的模樣。
一整晚,發生得太過快速的各種事,終於在蘇蓉涵從未接觸過情愛的頭腦里串成了一線。
今天晚上是訂婚典禮呀……看著喜歡了十二年的女人要嫁給別人了,是怎樣的心情?
蘇蓉涵沒想到自己初涉社交圈,就是這麼具有特殊意義的宴會,仔細回想起來,姐姐一開始是不想參加的,只是因為爸爸強硬要求她照顧自己,她才被迫參加。這是什麼命運呀……原來自己也是促成今晚的要素,事情,真是巧合。
蘇蓉涵悲催地在深夜回房去睡了,之所以說悲催是因為,她隔天還要上課!
誰說高三生可以在禮拜六放假的?
還是同樣的一大早,蘇蓉涵在床上睜開了眼,感覺頭殼裡藏著深沉的疼,隱隱約約的。幸好她昨晚總算沒喝太多,不然真正的宿醉可不是這麼簡單,但睡眠不足也夠讓人折磨了。
強撐著不閉上眼,蘇蓉涵依然必須制服筆挺地準時上餐桌,和蘇國銘一起吃早餐,今天黃婉瑩也缺席了,只有工作不倦的暴君總裁照樣準備去上班。
相處了一周,蘇蓉涵與黑臉嚴肅的蘇國銘仍舊非常有距離感,心裡常有點怕,兩個人吃起早餐來靜默無聲,不過蘇國銘還是誇了她很早起,在總裁心中每天都很早起,時時都很勤奮的就是好人。
像蘇明箏這種睡到中午才醒的,就是不爭氣的臭丫頭。
而舒舒服服睡到中午的蘇明箏睜開眼睛,覺得精神好得很,宿醉是什麼?沒看到。
昨晚積壓了一堆的心情,一堆的話,外加宴會上為了裝樣子而不能放肆喝酒,後來開車也只能繼續忍耐,耐性在家裡終於爆發開來,直接幹了一瓶,話也全說光了,心情真是──
輕鬆愉快。
蘇明箏瞇笑著起床,拿手機聯絡損友,開始籌劃禮拜六要去哪裡玩。
蘇蓉涵強撐著上完了一天課,在車上小憩了一覺,晚上繼續為考試複習,高三生沒有一天能鬆懈的。她知道蘇明箏今晚是不在家的,晚餐桌上也沒見到,為了不發胖,也不想吃宵夜了。
一不小心,餓著肚子的蘇蓉涵就奮戰到了深夜,比平時睡眠的時間都還晚。大概是缺眠多了反而精神亢奮吧?她這麼想著,剛好補回昨天的複習進度,反正禮拜天是可以放假的。
夜深人靜的秋夜,蘇蓉涵披著外套正一題題地寫著蘇明箏拿回來的誠名校內月考試題,忽然聽見庭院里傳來簌簌的響聲,是外牆的電動鐵門滾動的聲音,她微笑了起來。
過了一陣子,她開始疑惑怎麼還沒有上樓來的聲音,又等了等,忽然聽到啪的,有重物摔落的聲音,急忙甩開身下的椅子,返身就往房門外跑,結果就在樓梯口看見了半趴在那的姐姐。
裝滿各式雜物的手提包摔在樓梯上,裡面的化妝品、礦泉水都散了出來,看來就是造成聲響的元兇。
「姐姐…你沒事吧?」蘇蓉涵又靠近兩步。
微闔著眼,滿臉通紅的蘇明箏這時候用力睜開眼看清楚了人,還記得將食指比在嘴唇前,又閉上眼指了指樓下。
是示意要小聲一點的意思,又見蘇明箏搖搖擺擺但竭力不發出聲音的動作,蘇蓉涵明白過來:她本來是要偷偷摸摸回房的……是為了怕爸爸發現吧?
蘇明箏用力往上爬了兩步,終於上了三樓,但就這麼蹲著,將頭埋在兩膝之間,不動了。
那酒氣,真是濃得不得了,為什麼要喝這麼多酒呀!?
蘇蓉涵輕輕地下樓將散在樓梯上的東西裝回包里,提著包回到蘇明箏身邊。
「我、我扶你回房吧?」蘇蓉涵伸手穿過姐姐的一隻手臂,見蘇明箏並沒有抗拒這才用力。
蹲著無法動彈的蘇明箏終於站起來了,然後,直接像根木頭一樣倒向妹妹,幸好蘇蓉涵心靈手快才把她接在肩頭上。
將蘇明箏的一隻手橫過肩頭,蘇蓉涵賣命地扛起了醉鬼,東倒西歪地將人送往了房間。
──所以說為什麼?在深夜搬動一隻醉鬼,是高三生該乾的事嗎?
為什麼覺得自己的生活,畫風很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