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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緩緩停路旁,車窗放了下來,溫煦仰頭定睛望著黎月夕,說道:「你先上來,我有點事跟你說。」黎月夕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波瀾不驚地掃過車尾,遂點點頭,繞到副駕駛那一邊,開門上車。

在座位上坐穩了,並沒有開口詢問任何事,那雙清澈的眼睛好像兩把刀子,狠狠地剜著溫煦的血肉。

黎月夕相信溫煦,就像相信杜忠波一樣。溫煦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沒辦法偽裝出半分笑容,所以,被黎月夕看一眼都會覺得渾身發疼。

黎月夕的目光落在了並沒有被拉起的手剎上,似喃喃自語地說:「你們都很忙啊。」說著,雙指勾住了車門鎖,準備打開車門。

「月夕。」溫煦突然鎖死了四個車門,一把抓住黎月夕的手腕。溫煦的手很冷,滿是滑膩膩的冷汗。

黎月夕驚訝地看著他,準備開車門的手轉而搭在他的手背上,疑惑地問道:「你是不是生病了,為什麼在發抖?」再完美的謊言還是謊言,再怎麼小心翼翼還是要傷害他。

這是現實,最糟糕的現實。溫煦的腳踩下油門,車子轟一聲竄了出去,黎月夕被晃了一下,趕緊抓住車把手。

「溫煦,你搞什麼鬼呢?」再怎麼糊塗的人這會兒也察覺到不正常了,更何況是很敏銳的黎月夕。

溫煦的眼睛盯著左右後方的車輛,緊張的神情在臉上一覽無餘。他用極快的語速問道:「你手機呢?給我。」黎月夕不明所以地看了溫煦幾秒鐘的功夫,最後還是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但並沒有遞給溫煦,而是問:「你要打給誰?花鑫?」溫煦閃電一般搶過了黎月夕的手機,打開車窗直接丟了出去。

手機在路面彈起,被側後方的車碾壓成碎片。黎月夕一聲驚呼:「你幹什麼!?」溫煦咬咬牙,抹了把滿是冷汗的臉,啞著嗓子說:「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黎月夕聞言愣住了。

音箱里發出滋滋啦啦的電流聲,要挾溫煦的男人在沉寂了一會兒后,憤怒地叫喊著:「我讓你弄暈他!」黎月夕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音箱,而溫煦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一言一字地說:「我會把人帶過去,你就不要在意細節了。」

「溫煦!你敢反抗我?你就不怕我殺了人質?」黎月夕突然伸手按住了音箱,緊張地問溫煦:「他用誰威脅你?」溫煦臉色鐵青,與黎月夕面面相覷。

一聲車喇叭如長長的號角劃過,溫煦趕忙打轉方向盤避開左側的車輛,沉聲道:「我奶奶,妹妹,還有我哥。」黎月夕看了看溫煦,又看了看手掌下的音箱。

在那雙恢復了平靜的眼睛里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緒,長長的睫毛呼扇著眨動了兩下,慢慢收回了手,靠在座背上,很是平靜地說:「一個換三個,挺划算的。」這個看似有幾分柔弱的年輕人從來都不是膽小鬼,更不是軟柿子。

他的話讓溫煦震驚,可仔細品咂一下,又覺得這的確像是黎月夕會說的話。

朋友之間不就是這麼回事。理解、擔當、並肩。溫煦焦躁而又忐忑的心就這麼在黎月夕一句話后,得到了一點安撫。

深深吸了一口不算清新的空氣,溫煦再度抓住黎月夕的手腕,誠懇地看著他——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

黎月夕沒有給他更多的回饋,只是像去郊遊一樣,懶洋洋地窩在座位里,口罩也沒摘下。

另一側的手輕輕拍在溫煦的手背上……余光中,溫煦掃到了黎月夕的腕錶。

許是他太緊張了,那塊表感覺很奇怪。時間:09:55杜忠波從小區大門一路疾跑回到了家門口,打開門,顧不上換鞋就大聲喊著:「月夕,月夕。」家裡安靜的沒有聲音,黎月夕的包就放在玄關的鞋柜上,杜忠波的心咯噔一下,再次撥打黎月夕的手機,結果跟兩分鐘前一樣——您呼叫的用戶已關機。

於是,杜忠波又打開黎月夕發給他的最後一條微信,也就是八分鐘前:溫煦來送東西,我到門口取一下。

「給溫煦打電話。」杜忠波對著手機下指令,得到的回應是: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已關機。

時間推移十分鐘:09:45花鑫把車裡的溫度又調高了一些,讓瑟瑟發抖的羅建好過一點。

隨後,點燃一根煙,抽了兩下,穩定穩定情緒,才繼續說:「你跟我廢了一車的屁話,就是想告訴我,你曾經跟著趙煒跳躍過時間。對嗎?」羅建慫了唧地點點頭。

花鑫狠狠抽了一口煙:「這事,總部知道嗎?」羅建趕緊搖頭。花鑫哼笑了一聲:「也是,總部要是知道了,你麻煩大了。」言罷,半是好氣半是狐疑地問,

「你跟趙煒到底什麼關係?他怎麼幹什麼都帶著你。」羅建低著頭,嘀咕著:「反正不是你跟溫煦那種關係。」花鑫氣的抬手要打,羅建立刻縮成一團,慫得一塌糊塗。

看著縮成了糰子的羅建,花鑫連打下去的動力都沒了,白了羅建一眼,不耐地說:「接著說『跟趙煒跳躍之後,遇到了大老闆』然後呢?」羅建剛要張嘴,花鑫惡狠狠地威脅:「再說廢話弄死你!」羅建臉色煞白,急道:「他把這個東西給我,讓我設置番茄密碼。」花鑫的眉頭已經擰了好幾個疙瘩,瞥了眼羅建放在腳下的那個東西,滿腹疑惑:「這是什麼?」羅建再一次搖頭:「不知道,那時候也沒敢問。趙煒說……」

「等等。」花鑫忽然想起了什麼,打斷羅建,

「你說得是哪一年的事?」羅健不假思索的回答:「2011年,具體哪個月份我不記得了。我記得跟著他跳到2011年的1月。」

「2011年。」花鑫重複照這個熟悉的年份,禁不住犯嘀咕:「怎麼又是2011年?」

「那一年怎麼了?」話剛出口,羅建猛的想起來很多事情,

「趙偉就是死在2011年。

「不只是他。」華鑫說,

「時間軸還曾經把溫煦拋回到2011年6月30號。溫煦遇到了趙偉;黎世翔夫妻第一次死亡也是在2011年。」

「黎世祥手裡有趙偉的晶元。」羅建跟著補充道,

「但是晶元里什麼都沒有,真的,我告訴你,裡面一片空白。」花鑫微微一怔——那個不准許部長以下級別的人閱讀的晶元,居然是空白的。

那趙煒還費勁轉移它幹什麼?不對!花鑫抽了口煙,濃烈的煙味讓他的腦袋更靈光一些,他緩緩地搖了搖頭,說:「2011年你跟著趙偉跳躍時間遇到了大老闆,大老闆讓你在這個東西上設置番茄密碼。」

「是的。」羅建應道,

「本來把東西放到化工廠的事兒是趙偉的,但是他臨時有其他任務,就讓我代替他。」羅建把臉埋在手心裡,聲音變得悶悶的,

「那時候我特別忙,沒過多久就徹底把這事忘了。要不是看到箱子上的密碼盤,我還真想不起來。」

「羅建,你去化工廠放東西,是什麼時間?」花鑫問道。

「應該是初春,山上的雪開始融化了。」花鑫估摸著時間——大概是2011年四月或者是五月。

太古怪了,花鑫想:「然後,趙偉在6月30去了溫家村,找溫旭的奶奶要到了溫煦爸爸的手錶,沒過多久,他就被雙弧綁架。」

「這說明什麼?」羅建糊裡糊塗地問。花鑫說:「所有的事情,都在圍繞著趙偉發生。但是,你們在跳躍期間遇到大老闆以及你去化工廠、趙煒去溫家村這三件事,總部都沒有記錄,如果有人想要調查這些事情,唯一能夠查到線索的機會就只有找你。」羅建的眼神驚恐了起來,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

花鑫的眼神瞥到羅建臉上,沉聲道:「我終於明白,他們為什麼遲遲不敢拿東西的原因了。你的那次意外車禍,等於掐斷了他們唯一的機會。但是有一點我不明白。

「什麼,什麼一點?」

「趙煒去溫家村跟大老闆讓你們藏起來的這個東西之間,有關係嗎?」花鑫蹙著眉思索,手裡習慣性地擺弄著煙盒,似自言自語地說:「假設兩件事之間存在著關聯性……了解詳情的人不應該是你。」但是,那個人為什麼不說?

只要有一個環節打不通,剩下的就很難再向前推進。花鑫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羅健腳下那個東西上。

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就在花鑫冥思苦想之際,口袋裡的手機振動起來,將手機拿出,看了眼屏幕。

「喂,什麼事兒?」花鑫接聽了杜忠波的來電,很不耐煩的問道。杜忠波在電話的另一頭急不可待地說:「出事兒了,花鑫。」羅建也看到了花鑫手機屏幕上出現杜忠波三個字,但他聽不見對方說些什麼,只能看著花鑫的臉色在一瞬間從不耐煩變得陰沉。

「沒找到?」花鑫的聲音很沉,語氣中更多的是疑惑,

「以你的手段居然沒找到?」

「監控系統被動了手腳,我追出去一條街就再也找不到那輛車了。」杜忠波急切地說明情況,

「在最後的監控里,能看出開車的是溫煦。他的手機一直都是關機狀態。」花鑫點開手機了的某個程序,很快反饋給杜忠波信息:「他手機信號消失的地點是他奶奶住的醫院。我會讓人過去調查,你在原地等我。」看著花鑫掛斷了通話,羅建問道:「出什麼事了?」

「溫煦開了一輛不屬於我們車,帶走了黎月夕。現在倆人下落不明。」羅建倒吸了一口涼氣,生怕下一秒會被花鑫的殺氣虐死。

但是花鑫只是鼓搗了兩下手機里的程序,很鎮定的將手機放在控制台上,準備開車。

羅建急著找支援部的人來接自己回總部,但花鑫按住了他要撥號碼的手,鄭重地說:「你跟我走。」

「別開玩笑了。」羅建絕對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甩開了花鑫的手,但花鑫再一次按住他。

羅建急著解釋:「我不是害怕,我是擔心給你添麻煩。」

「不,你不明白。」花鑫已經把車子開了起來,

「現在,你跟我們在一起才最安全。而且……」

「而且?」花鑫再點燃一根煙,看似很悠閑地抽了一口,才說:「這種時候我需要有人在身邊提醒我。」

「提醒你什麼?」花鑫吐出一口煙:「不能殺人。」車子在山林間急速飛馳,顛在土坡上,車體完全騰空起來。

羅建發出一聲驚恐的叫聲,花鑫充耳不聞,把油門死死踩到底!車裡的羅建迎風凌亂,不但要擔心自己的小命兒,還要擔心花鑫的小命兒。

他只是個技術宅而已,從什麼時候開始要做起這玩命的任務了?

「花鑫,你冷靜點啊!」羅建嚇得語無倫次,

「不不不不能開這麼快,你開的是跑車不是坦克你心裡有數嗎?會死人噠!啊……要撞上了,要撞上了!」

「快停下!我,我要吐……」花鑫緊皺著眉頭,飛快地瞥了捂著嘴的羅建一眼。

不能讓他吐在車裡,如果打開車窗讓他腦袋探出去,下一秒他的腦袋就有可能搬家。

花鑫不得已踩住剎車。

「下去!不要回總部,去小七酒等著我們。」

「東西,嘔!」羅建臉色鐵青,馬上要吐出來的樣子。花鑫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快下車,東西我帶著。」羅建哆哆嗦嗦地解開安全帶,還沒把腿跨出去,被花鑫推到車外,結結實實摔在了雪地上,一聲慘叫。

等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喘了幾口氣,花鑫的車已經成了遠處的一個小黑點。

羅建朝著地面吐了口唾沫,驚駭的神情在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沉穩凝重。

手指用力按了一下右耳後面的部位,沉著聲音說:「第一步計劃成功。變數太多,你們要多加小心。」說話的時候,手指在額頭上搓了幾下,扯下一張透明的膜,露出了一道貫穿額頭的傷疤。

「我的時間到了。」時間:10:20根據雙弧的指示,溫煦需要帶著黎月夕在十分鐘內趕到南郊一處風景區的纜車站。

纜車站的情況溫煦還是了解一些的,一年三百多天,天天人滿為患,如果是在那裡交換人質,對自己半分好處都沒有。

不行,必須在到達纜車站之前想出辦法。十點半這個時間,本該是過了高峰期的,特別是靠近郊區的地方,更應該是道路暢通。

可今日不知怎麼了,車流湍急,一輛跟著一輛。溫煦這個新手,應付如此複雜的車況早就冷汗直冒,再加上重重的危機,他幾乎握不住方向盤。

短短十幾分鐘內,他想過很多很多解決危機的辦法,但是都沒有太多的把握,他甚至想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跟對方打道德牌,情感牌,可他心知肚明,這玩意兒在生死利益面前屁都不是。

他不理解那些骨子裡就喜歡作惡的人的心態,就像他永遠不會理解一個連環殺人狂的病態心理。

好人心裡有朵花,惡人心裡也有朵花。好人那朵花需要陽光雨露的灌溉,惡人那朵花是用他人的不幸和血液灌溉。

溫煦沉住氣,決定採用最笨的一招——雙弧安裝的監視器只能看到車內的情況,看不到後面的情況,換句話說,我可以引發一次意外,迫使這輛車停下來,在處理車禍的過程中,想辦法拿到一部手機!

時間不等人,溫煦拿定了主意,開始留意左側車鏡的情況。觀察了幾輛車,鎖定了第二輛suv。

這個撞一下肯定歇菜!就在溫煦準備向左打輪的時候,黎月夕忽然按住了他的手。

「溫煦,集中精神。」黎月夕的手很暖,聲音很穩,口氣也很穩,

「注意不要被追尾了。」溫煦聞言怔楞,驚訝地看著黎月夕——在之前的一秒,黎月夕就知道自己準備做什麼!

「月夕。」溫煦下意識地叫了一聲。黎月夕緩緩收回了手,示意他朝前看,

「右拐,趁現在能換道,等會就徹底被堵死了。」音箱里傳來了男人的命令:「溫煦,馬上向右並道。」怎麼回事?

感覺上,黎月夕有點奇怪。猛然間,溫煦看見黎月夕的左手,剛剛抓過自己的這隻手的手腕上,有一條環繞著整個手腕的疤痕。

黎月夕什麼時候受的傷?

「停車!」就在溫煦並道,拐了右側的時候,男人發出了令人措手不及的命令。

溫煦踩住剎車,讓車子停在十字路口的一側,對著音響質問:「為什麼在這裡停車?」

「計劃有變。」男人的語氣中多了幾分焦慮,

「你老實點。」

「溫煦。」黎月夕出聲,示意他看倒車鏡。從倒車鏡里看後方,有一輛摩托車開了過來,車上兩個男人戴著頭盔,看不到臉。

摩托車停在車子前面,上面的兩個人並沒有任何動作。男人繼續說道:「溫煦,看左邊的丁字路。」溫煦扭頭,目光越過順行的三個車道、隔離帶、逆行的四個車道,落在丁字路口的路旁,在那裡停車一輛小型貨運車,貨箱門緩緩打開,從上面跳下來兩個戴著口罩帽子的男人,隨著他們下車,溫煦一眼看到被綁在一起的英子和周谷城!

在他們的後面,似乎放著一張床,從溫煦的角度看過去,可以看到床上的人露出來的雙腳。

「奶奶。」溫煦輕輕地喚了一聲。貨車箱的門很快就關上了,下車的兩個男人分站兩邊。

「聽好了溫煦,你現在立刻下車。」男人命令著,

「向後走,走到信號燈下。」溫煦猛地回頭看向黎月夕,黎月夕朝他微微一點頭。

是錯覺嗎?黎月夕絲毫沒有驚訝,就像,就像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突發變化。

這種怪異的違和感到底從哪裡來的?是雙弧?是自己?還是面前這個冷靜的有些陌生的同伴?

「溫煦,別磨蹭,下車!」男人氣急敗壞地催促著。溫煦咬咬牙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關上車門的瞬間,看見車裡的黎月夕正在看戴在手腕上的表,黑色錶盤,綠色數字。

為什麼,表上的數字是倒計時?逆行車道上傳來轟鳴般的喇叭聲,提醒溫煦還有事要做。

此刻,他沒有空餘的時間去確認黎月夕哪裡不對,也沒時間去將那塊表看仔細。

溫煦疾行兩三分鐘的時間,到了信號燈下。坐在摩托車後座的男人從車上下來,轉身走向黎月夕所在的車子,開門上車。

載著黎月夕的車重新開動起來,溫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很快,車子匯入車流向另外一條路駛去。

溫煦看向丁字路口的方向,把守的那兩個男人也被兩輛摩托車接走,他卯足了勁拔腿狂奔,哪裡還顧得上跑向遠處的人行橫道,直接衝進了機動車道。

奔跑、躲閃、避讓、刺耳的喇叭聲、怒氣沖沖的叫罵聲、溫煦跨過隔離帶,繼續朝著丁字路口瘋跑。

同時。花鑫的車終於飆回市區,即便是老司機,在城市街道上飆車也是很危險的,再加上車上還帶著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玩意,花鑫更是有些緊張。

全神貫注地開車,可偏偏手機在這時候震動了起來。花鑫瞥了眼屏幕,發現是陌生號碼。

遂拿出無線耳機戴好,接聽。電話剛剛接通,就聽到溫煦急吼吼的叫聲:「老闆,你在哪?」

「溫煦?」花鑫心中一喜,眼睛都亮了,

「你在哪?」

「城南無名街,魚柳路第二個丁字路口。老闆,雙弧綁架了我奶奶和英子,逼著我把黎月夕交給他們。」果然!

花鑫將車速慢下來,仔細聽著溫煦的話。溫煦一定是在飛快地奔跑,說話很吃力。

溫煦:「我不能說『實在沒辦法』這種借口,是我害了月夕。」

「你先別說這些,你安全嗎?受傷沒有?」

「去救他,老闆。」溫煦的手終於摸到了貨車廂的門,使勁拉開門,第一個看到的是還活著的英子和周谷城,他們的嘴上、腳踝上都被纏了膠帶,英子哭的倆眼通紅,周谷城看到他的瞬間使勁嗚嗚起來。

溫煦確認他們安然無恙,並沒有立刻上去,而是跑到駕駛席車門外,觀察裡面的情況。

車鑰匙還在,手剎並非沒有被拉起來,檔位還停在前進擋上。溫煦不敢輕易觸動車上的東西,急忙返回後面的車廂,並告訴花鑫:「那是輛灰色的別克,車牌號wibr01。往西邊去了。」花鑫忙拿出第二部手機,撥通了杜忠波的號碼,不等對方發問,直截了當地說:「灰色別克,車牌號wibr01。南郊無名街魚柳路,往西。」杜忠波何其聰明,立刻回了一句:

「收到!」溫煦已經爬上了車廂,一手按住英子的頭,一手捂著周谷城的嘴,氣喘吁吁地說:「現在還不安全,不能叫,知道嗎?」英子流著眼淚拚命點頭,周谷城還在嗚嗚嗚。

溫煦將他們手上的膠帶撕下來,就去查看奶奶的情況。奶奶還在昏迷中,面部戴著呼吸器,手背上有正在輸藥液的針頭。

一旁擺著儀器,呼吸、血壓、心跳、等數據都在正常值。溫煦長長吁了口氣,對著手機說:「我奶奶他們安全。」

「你用的誰的手機?」

「搶的。」溫煦將奶奶身上連著的儀器取了下來,

「老闆,事後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罰,但是現在,我必須先把奶奶送到醫療所去。」想到溫煦現在的樣子,花鑫心疼的要命,無聲地罵了句粗話,繼而說:「你不要動,我馬上過去接你。」然後,沒有聽見溫煦的回答,卻聽見一個男人哭喊著說,

「溫煦,救救我!」周谷城?花鑫剛剛平息一點點的怒火猛地竄了起來!

車廂里,周谷城抱住溫煦的腰,哭求著:「溫煦,快救救我!」溫煦握緊拳頭,照著周谷城的臉狠狠打了下去,怒目圓成,罵道:

「你長腦子了嗎!」這一拳打開了怨憤的大門,積壓已久的憤怒都涌了出來,溫煦對著周谷城拳打腳踢,幾下子就打得他滿臉是血。

英子衝上去緊緊摟住溫煦的胳膊,哭喊著:「別打了煦哥,別打了。」溫煦將英子推到一邊,揪住周谷城的頭髮把人提了起來。

周谷城渾身都在發抖,驚愕地看著溫煦。溫煦咬著牙,怒道:「你最好求神拜佛讓奶奶能挺過這一次,奶奶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不得好死!」周谷城哆哆嗦嗦地哭著:「我知道錯了,小煦,我知道錯了。求求你,救救我啊。」

「你他媽的……」

「煦哥!」英子忽然把溫煦扯開,滿眼驚恐,

「煦哥,那些壞人強迫我們吃了白色藥片。怎麼辦啊?是不是毒藥啊?」溫煦聽到英子的話,渾身冰涼!

陽光從半開的貨車箱門外照射進來,勾勒出一個高大的影子。溫煦停擺的大腦聽見熟悉的呼喚聲——

「溫煦」。花鑫張著嘴大口喘氣,胸膛快速起伏,白霧霧的哈氣呼出,額頭上的一滴汗沿著高挺的鼻樑流下來。

他站在貨箱下面,背著陽光,眼睛緊緊地盯著溫煦。溫煦,我來了。老闆……溫煦聽見了自己的叫聲,但卻無法傳遞給那個人,彷彿有什麼東西抽走了他的靈魂,帶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英子看到了花鑫,彷彿看到了另一個救星,使勁搖晃著溫煦的胳膊:「煦哥,花老闆來了,煦哥!」溫煦猛地反應過來,幾步走到貨車邊緣,按住花鑫的肩膀:「這車不一定安全,你別上來。」花鑫能夠清楚地感覺到,溫煦整個人都在發抖。

可這時候沒空說話,只能點點頭。溫煦轉回身,脫下外衣披在英子身上,讓她先把周谷成弄下去,隨後連人帶被子把奶奶抱起來,跳下車的時候,花鑫一把摟住他的腰,就勢把奶奶接過來,安排英子和奶奶上自己的車。

再抬頭,看到了周谷成。周谷成像條泥鰍一樣鑽進車裡,將奶奶攏到自己懷中,大有抱著免死金牌的架勢。

花鑫恨不能殺人的眼神從周谷成身上收了回來,一轉身剛好跟走上來的溫煦碰到了一起,溫煦緊緊地貼著他,身體還在顫抖著,花鑫一時情急伸手要抱,溫煦輕巧地攔住了他的手,緊貼著他的耳朵,低語:「我總覺得找回奶奶這事太容易了,他們本來可以逼著我做更多事。上車后,你先別說話。」就在花鑫有些詫異之時,溫煦已經拿到了他的手機,手指飛快地點開某個程序,快步走回副駕駛席那邊,開車上門。

花鑫暗想:這是被咬疼了,知道防備了。等花鑫也上了車,溫煦扭回身看著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周谷成:「你,把所有細節仔仔細細說一遍!」周谷成怯怯地瞥了眼溫煦,不知道是被嚇著了,還是方才被打傻了,聽到溫煦的話后沒啥反應。

英子氣得給他一拳,催促道:「你倒是說啊!」周谷成縮了縮肩膀,咽了口沫,顫顫巍巍地說:「今天早上,大夫下了病危通知,我本來是想找你的,可打不通你的手機。」我把你拉黑了,打得通才怪!

在周谷成說話的時候,溫煦拿著手機在他、英子、奶奶、的身上來回移動,眼睛緊緊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圓形刻度盤。

刻度盤停在周谷成面前的時候,並沒有任何變化。周谷成繼續說著:「然後,就有兩個男人到病房,說是花老闆的下屬。還拿著花老闆的名片。」花鑫在倒車鏡里看向周谷成,問道:「名片你還留著嗎?」

「留著留著。」周谷成從上衣裡面的口袋裡拿出名片,遞到前面。花鑫接過來,只見名片上印著

「花業地產集團董事長,花鑫」隨手將名片丟在溫煦身上,說:「這是我幾年前辦案子時臨時印的名片。」溫煦沒有在乎名片,手機從周谷成身上移動到了奶奶身上,刻度盤仍然沒有什麼變化。

周谷成又說:「他們說,花老闆和你在外地,是花老闆安排奶奶去一家私立醫院,治療費和住院費全免。」溫煦拿著手機的手猛地停了下來,抬頭看著不明就裡的英子。

這時候,刻度盤完全呈現出了亮紅色。溫煦讓花鑫看了刻度盤的變化,花鑫蹙蹙眉,微微轉頭去問周谷城:「能記住那兩個人的長相嗎?」

「能!」意識到自己還有將功贖罪的機會,周谷城的聲音足足高了一個八度,恨不能現在就把那兩個人的樣子畫出來獻給花鑫。

溫煦的手飛快地在手機上打出文字,讓後面的英子看。周谷城也想湊過去看一眼,被溫煦狠戾的眼神瞪著,趕緊縮回脖子。

英子往前湊了湊,只見屏幕上顯出——你身上有竊聽器,別慌,就當做不知道。

等周說完話,你要問我去哪裡。英子盯著屏幕上的文字看了兩三遍,穩了穩心神,明了地點了點頭。

花鑫配合和溫煦的計劃,繼續跟周谷城說:「等會兒我會安排人找你做模擬畫像。」

「好的好的,沒問題。」周谷城忙不迭地回答。這時,花鑫的車已經接近市郊,朝著醫療所的方向駛去。

既然是演戲,就要演足套,花鑫傾盡滿腔的溫柔握住了溫煦的手,說:「別擔心了,有我呢。」

「我沒事。」溫煦保持著表面上的平靜,言罷,轉回頭看眼英子,英子心領神會,馬上就問:「煦哥,咱們這是去哪啊?」

「醫院。」溫煦說,

「先把奶奶安頓好,給你們做個全面檢查。」

「你,你陪著我們不?」英子的演技不但可圈可點,甚至還能即興發揮,溫煦差點忍不住給她點個贊!

溫煦的目光落在英子身上,藏著竊聽器的部位:「奶奶脫離危險之前,我不會走的。」與此同時。

被綁架的黎月夕還坐在車裡,他看了眼傳出溫煦聲音的音箱,又看了眼正在開車的男人,不疼不癢地說:「你讓我聽竊聽內容,不大好。」男人冷笑了一聲:「我只有兩隻耳朵。」黎月夕看到男人點了點左耳,意識到這個人的左耳上應該戴著無線耳機,所以不能再用右耳。

很快,又有被竊聽的聲音傳出來,這一次還是溫煦的聲音:「老闆,我的車停在前面,就在地鐵站對面。換車,跑車太窄了。」花鑫:「好的。」男人咂了咂舌,說道:「他們到了晚霞路地鐵站附近,看樣子應該是去和美醫院,不用顧忌溫煦了,盯緊花鑫。我再有五分鐘達到指定地點,讓老闆簽收包裹。」男人專註地跟同夥溝通,並沒有看到黎月夕的眼睛里閃過一抹嘲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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