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尾聲
2019年10月1日。這一天陽光明媚,風和日麗。十一是國家法定假日,人們扎堆兒似得出行旅遊,監理會可是從沒這個待遇。
假期?不存在的。上午十點,大老闆推開了位於總部四層的會議室門。
他的腿受過傷,只能慢慢地走到座位旁,放下拐杖,穩穩地坐下去,看著空蕩蕩的會議室,無奈地長嘆了一聲。
房門隨著他的嘆息應聲而開,有人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進去:「都說了不用你來,你怎麼還來了?醫護組打了好幾次電話問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開完會趕緊回去,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任性。」大老闆咂咂舌:「人家閑的很吶。」
「好好說話,噁心不噁心。」大老闆眯著眼,笑得格外開心,看著那人坐在右手邊的椅子上,拿出一大壺香濃的咖啡,愉快地說::「給我一杯,修白。」副會長白了他一眼,卻是從咖啡壺裡給他分了份。
會議室里飄蕩著咖啡的香濃氣味,有人循著著香味闖了進來,開口就說:「這是誰煮的?快來一杯。」副會長撩起眼皮,瞥了瞥沒啥上下級意識的小七:「自己拿杯子。」小七開始四處翻找一次性紙杯,大老闆往門口看了看,問道:「羅建呢?」
「馬上就到。」話趕話的功夫,羅建和黎月夕一起走了進來。黎月夕還是很乖巧地樣子,規規矩矩跟大家打招呼,大老闆很喜歡他,特別招呼他坐在身邊。
小七找到了紙杯,自己動手分了一份。羅建坐在距離房門最近的椅子上,打開筆記本,繼續忙他的事情。
副會長看了眼腕錶,朗聲道:「杜忠波有刑警隊的工作要忙,這次會議不參加。咱們長話短說。羅建,你考慮好了?」羅建抬起頭來,朝著副會長和大老闆鄭重地點點頭:「考慮好了,三年。」監理會為了保護能量核,在大山中心建立了觀測站,需要技術人員駐守,羅建是駐守站的站長。
那是個枯燥乏味的工作,所以以半年為一段任期。羅建主動申請就職三年。
這是他本人的意願,大老闆和副會長都不會反對。那次事故以來,他們還有太多太多的疑點沒有解開。
比如說:明明記得自己已經死了,為什麼會活下來?爆炸現場很詭異,雙弧的人都還活著,只是跟他們一樣全部重傷。
第一批趕來支援的人抓了吳菲,事後經過幾番商議,決定把吳菲送進
「孤地」,吳菲同樣不記得發生了什麼,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像個活著的木偶。
如此,監理會才得以將雙弧連根拔起。那個提取能量的壓縮罐四分五裂,所有的能量核像是藏起來一般,怎麼檢測都沒有發現半點蹤跡。
回到監理會之後,大老闆下達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將保存在監理會的能量核,以及雙弧的能量核歸還給寸草不生之地。
生活還是再繼續,每一個人都有了新的開始。只有花鑫……大老闆看著原本屬於花鑫的椅子,問道:
「溫煦,還沒醒嗎?」會議室里鴉雀無聲,雖然沒有人知道在爆炸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都可以確定是溫煦讓他們活了下來。
花鑫醒來的時候,得知溫煦也在身邊,蠻橫地要求要跟溫煦一個病房。
他守著溫煦,等著心愛的人醒來。可是,大家的傷都痊癒了,溫煦還是不醒。
一個月、兩個月、十個月過去,溫煦仍然昏迷。醫療所的醫生們說,各項檢查都正常,可這人就是不醒。
花鑫放下了所有的事,以醫療所為家,時時刻刻守著溫煦。那一方,會議室里的氣氛有些壓抑,這一方,室外的陽光愈發明媚。
杜忠波買好了快餐,一路小跑上了車,把東西塞給黎月夕之後,發動汽車。
黎月夕打開袋子看了看裡面的東西,無奈地說:「你怎麼又買炸雞了,再這麼吃我會胖成豬。」杜忠波伸手從袋子里拿了一塊炸雞,塞進嘴裡:「不是給你買的,花鑫說想吃,讓我帶一份。」
「給他買的,你還偷吃?」
「裡面還有很多。」杜忠波忙完了刑警隊那邊的事,抽空帶著黎月夕去醫療所探望溫煦。
倆人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覺的又說起了那天晚上的事。黎月夕摸了摸額頭上的傷疤,想起杜忠波死亡的那一幕仍然心有餘悸。
下意識地抓住杜忠波的胳膊,眼巴巴地看著。杜忠波啞然失笑:「我這不是挺好的嘛。別想了。」黎月夕閉口不言,抓著杜忠波不放手,生怕一個不留神他又不見了。
生活就是這樣。不論你是平頭百姓,還是特殊人士,心裡邊總要裝著點什麼。
這話說得可能有點爛俗,但不得不承認,世界這麼大,人與人的相遇僅憑一句緣分遠遠不夠詮釋。
那是更深層的東西,誰牽挂誰,誰等待誰。在往複重行下,一點一點填滿你的心。
等待從來都是最難捱的事,因為你不知道要等多久。可能直到白髮蒼蒼,也沒有結果。
所以,它很可怕。即便是強大的人也只是向等待妥協,接受它的存在。
花鑫不知道需要等多久,溫煦像是睡著了一樣,安靜的只有呼吸聲。他堅持讓醫生每天都給溫煦做檢查,每天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
各項檢查均無異常。那他為什麼還不醒?醫生們束手無策,啞口無言。
九月,花鑫新買了一隻小貓,在無視了醫生護士們的敵視目光后,把小傢伙放在溫煦的病床上。
那是一隻有三個月大的布偶,湛藍的眼睛,毛茸茸的小爪子。小傢伙甜的很,經常窩在溫煦的枕邊睡覺,醒來就跑去啃花鑫的腳趾頭。
花鑫沒有給它起名字,把這個特權留給溫煦。所以,他一直叫它
「小傢伙」。花鑫照顧著溫煦和小傢伙,日子就這麼冷冷淡淡地過著。他似乎已經習慣了等待,最初浮躁的心情平息后,任勞任怨地把溫煦納入自己的整個世界。
今天的天氣真的很好,他給溫煦擦了身子,換了加濕器里的水,又打掃了一遍房間。
在清理貓砂盆的時候,忍不住抱怨起來:「我跟說啊,咱『兒子』能吃能拉的。等你醒了好好管教一下,別沒事就啃我腳趾頭。你都不知道,現在整個醫療所就沒有它啃不動的拖鞋,早上護士還特意送來兩雙新的給它啃。都被慣壞了。」放下掃把,花鑫拿起了拖把開始拖地:「溫煦,等一會兒杜忠波和黎月夕來看你。黎月夕正式進入監理會了,杜忠波有點不樂意,躥騰黎月夕考研究生。他才大二,是不是早了點?你等我一會兒,我把兒子便便扔了。」花鑫拎著垃圾袋離開了病房。
走廊里,護士們紛紛跟他打招呼,他只是點頭示意。從醒來后,他變得沉默寡言,更多時候是對著溫煦自言自語。
陰天下雨的時候說,風和日麗的時候說,孤獨的時候說,難過的時候說,丟完了垃圾之後繼續說……
「今天有條新聞特別有意思。」花鑫回到病房,用乾淨的布給小傢伙擦爪子,
「說有個男的用完了共享單車,沒有歸還。騎到橋上,要把單車扔到河裡,結果車把勾住了他的衣服,把他也帶下河了。這哥們使壞沒使成,反倒骨折了,住院就花了一萬多。」他一個人在病房裡哈哈地笑著。
懷裡的小傢伙抬頭看著他,沒有叫,掙脫了他的大手,跳了下去。花鑫滿屋子抓小傢伙:「別跑,爪子不擦乾淨不準上你爸爸的床。」小傢伙還是跳上了病床,走到溫煦的枕邊,把自己縮成一個團團,看似是準備睡了。
花鑫點著它的小腦袋:「臟不臟啊你。」小傢伙抖抖耳朵,伸出小舌頭舔了舔溫煦的臉頰。
花鑫屈指彈了那小耳朵一下:「你要是能把他舔醒了,我天天給你吃罐頭。」像是聽懂了花鑫的承諾,小傢伙毛茸茸的尾巴在溫煦的臉上掃來掃去。
睫毛忽地抖了一下,像是睡眠中受到了什麼的騷擾。花鑫的自言自語停了下來,病房裡安靜極了。
小傢伙的呼吸聲像是巨大的轟鳴,呼嚕呼嚕地在枕邊迴響。陽光正好,是個適合醒來的日子。
閉了十個月的眼睛,就在一片大好的陽光中睜了開來。花鑫的聲音有些顫抖,說不出話來。
只能小心翼翼地捧著溫煦的臉。剛醒來的人感覺到落在臉上的淚,沙啞的聲音帶著醇厚的情感:「再見到你,真好。」真巧,我也這麼想。
所以,我要感謝你。謝謝你讓我愛上你,謝謝你醒來,你睜眼的瞬間,我的世界流光溢彩。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完結了。感謝可愛的小天使們,感謝你們的支持和包容。
有你們的日子,我的世界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