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7
?溫煦調整了一下情緒,抬起手腕,問道:「你能先把這個拿下來嗎?」
「拴著吧,.」
「我真的不會跑啊。」
「先說正事。」花鑫不耐煩地說:「說完趕緊睡覺!」
溫煦見花鑫真的有點惱火了,就想過一天再說這事。眼下,先了解情況。
花鑫靠在石桌旁邊,將之前的一些要點重複了一遍。他有一把好嗓音,如大提琴的弦音,低淺卻又渾厚,幾個簡單的發音,就牢牢抓住了溫煦的注意力。
花鑫說:「現在明白了吧?時間軸就是一個龐大的系統,會甄別出在某個時間點發生的錯誤事件。但是,時間軸給的時間點只代表「錯誤事件」,並不是完全錯誤時間。」
一番說明下來,溫煦又懵了。
花鑫知道這麼說他肯定聽不懂,直接舉了個例子。比方說:這次的車禍案,從現場情況來看,絕對不是突發事件,是那個女人蓄意製造了一起車禍,導致一死一傷。那麼,問題來了,女人為什麼這麼做?
溫煦瞪大了眼睛,「這個我懂,就是所謂的『作案動機』。」
花鑫點點頭,繼續說道:「有動機就說明有發展過程,真正的錯變點就在這個過程里。但是時間軸不會告訴你,究竟錯在哪裡。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出錯變點。」
溫煦的眉頭快擰成一個疙瘩了。。
花鑫單手撐著額頭,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樣。溫煦知道自己很難理解他說的那些情況,但至少,他想要努力去理解。
「要不,你換個說法?打個比方什麼的。」
花鑫無奈地嘆息了一聲,只好重新來過:「我給你打個通俗易懂的比方。比如說:你拿到一個有蟲子洞的蘋果,但是你不知道蟲子到底在蘋果的哪個地方。想要吃掉蘋果,就要先把蘋果切開,找到蟲子。你把時間軸想象成蘋果樹,帶蟲子的蘋果就是錯變點,蟲子就是我們要找出來的未知錯誤。」
溫煦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你早這麼說,我早就明白了。」
所以說:這小子很聰明,只是書讀的太少。
「這一段我懂了,還有什麼嗎?」溫煦非常認真地說。
花鑫搓了搓臉,好像精神了一點,遂道:「我們可以回到過去,這一點你已經親身體驗過,不用我多解釋。」
溫煦使勁點了頭。
「回到過去是有限制的。我們只能回到時間點的前一個小時,停留限制是九十分鐘。具體一些說,案發時間是凌晨一點,我們回去的時間只能是零點,不管我們做什麼,在什麼地方,到了一點三十分就會被時間軸送回來。你要記住,在過去的時間裡我們只有調查權,沒有參與權,更不能改變任何已經發生的事。就像你要阻止車禍發生,這是絕對不允許的。還有,我們不能把屬於正確時間的東西留在過去時間裡。」說完了照本宣科一樣的解釋,花鑫不確定溫煦是不是能明白。
溫煦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難怪你不給車費!」
花鑫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於是,你懂了?」
「懂了,.」言罷,直直地舉起手,請求發言。
「想問什麼?」花鑫說。
「我挺好奇的。錢毅這案子一年多沒查出來吧?要是查不出來呢?我的意思是:如果找不到錯變點,沒辦法糾正錯誤,時間軸會怎麼辦?」
沒等到花鑫回答問題,溫煦又說:「你們那個時間軸那麼龐大,錯變點只有一個嗎?如果同時出現好幾個、幾十個、幾百個、怎麼辦?有沒有查不出來的時候?查不出來會有什麼後果?你們有獎金嗎?罰款嗎?就好像沒查到真相,就要罰款什麼的。」
花鑫的臉色很冷淡,瞥了眼喋喋不休的溫煦,以命令的口吻說:「去睡覺。」
「什麼?」
「我困了,睡覺。」說完,花鑫站起身,走出涼亭。
溫煦忽然打了個噴嚏,跑出涼亭,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了花鑫。
「你需要我幹什麼?」溫煦好像不知疲憊,在他的口氣中還包含著克制著的興奮感。
花鑫看也沒看他:「你想從哪個切入點調查?」
溫煦爽快地回答:「我想查錢文東。很顯然吧,那個女人看上去跟他有仇。」
「明天我會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溫煦走在花鑫身邊,扭著頭,看著他的面無表情的臉,「對了,你知道那女人是誰嗎?你找過她嗎?問過這事嗎?她現在在哪?」
溫煦就像個好奇寶寶,不停地提問。花鑫像個惜字如金的老師,只給了課題,卻沒教學生如何解答。好奇的學生只好追著討教。
很快,他們回到了公寓一樓,花鑫在玄關脫了鞋,腳步不停朝著樓梯走去,途徑幾間房的時候,隨便伸手一指,「自己挑。」
溫煦的腳步在樓梯前停了下來,看了看四周,忽然覺得這房子太大了,大的他有點心慌慌。忙不迭地轉身,隨便打開一間房門,開了室燈。明亮的燈光緩解了他複雜而又慌亂的心情,朝著鋪著藍色床單的大床走去。他長長地吐了口氣,坐下。
純棉質的床單摩擦在手心裡,帶來妙不可言的觸覺。疲憊好像是受到了召喚,鋪天蓋地地涌了出來。溫煦把拖鞋規規整整地放好,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
這一天,真夠刺激的!
事實上,現在的溫煦很興奮。在經歷過種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后,他覺得,自己還是幸運的。至少,現在不用為奶奶的手術費發愁了。僅這一點,還是該感謝花鑫的。
花鑫是個奇怪的人,說話有一點點刻薄,脾氣似乎非常不好。但是……
溫煦抬起手腕,摸了摸手環,他想不通,花鑫為什麼選擇了自己。
想不通的問題並沒有攪擾溫煦的睡意,不知不覺,他軟到藍色的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日懸正中,花鑫穿著一身居家服走卧室里走出來,打算去廚房煮一杯咖啡。
差不多快到廚房的時候,聞到了食物的香氣。花鑫停了下來,放輕腳步慢慢靠近。
站在廚房門口,看到溫煦在裡面忙碌的模樣。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白粥、煎蛋還有兩碟白胖胖的包子和清脆的小菜。
或許是聽見了他的腳步聲,溫煦回了頭,對花鑫微微一笑,「還差一個湯,馬上就能吃飯了。」
花鑫不記得多久沒吃過這樣的早餐,想起了很久遠的事,眼神空洞。
「站著幹什麼?進來吃飯啊。」溫煦並沒有察覺到花鑫的異樣,將手裡的調味料放在餐桌上,招呼他過來吃飯。
花鑫收回跑遠的思緒,走進廚房,坐在餐桌旁。溫煦轉身熄了火,分了兩小碗的湯。白青瓷的碗,清湯里浮著一些香菜碎,滴了幾滴香油,整個廚房香飄四溢。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忌口的,不吃什麼東西,你告訴我,以後做飯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溫煦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可能是睡的較好,整個人都精神煥發的。
花鑫似乎還沒睡醒,迷迷糊糊拿起湯勺喝了一口湯,手微微一頓,接著夾起一個包子。
包子很小,一口就可以吃掉一個,很快,一盤的包子都被花鑫吃掉了。加了青菜的粥也見了底,就連青瓜拌蝦皮也都被吃得一乾二淨。
溫煦在吃飯的時候很安靜,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直到飯桌上的都被吃光了,才拍拍肚子,一臉幸福的模樣。
忽然間,溫煦覺得腳底下有什麼東西在蹭他的腿,低頭一看——貓?
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達過來的貓憨態可掬,毛茸茸的尾巴高高豎起,圓圓的腦袋在溫煦的褲子上蹭來蹭去。
溫煦眼睛一亮,伸手把小貓抱了起來,「老闆,你還養貓?昨晚怎麼沒看到它?」
花鑫還在喝最後一點湯,頭不抬眼不睜地說:「它喜歡待在自己的房間里。」
「叫什麼名字?」
「兔子。」
為什麼要給一隻貓起名叫「兔子」?剛剛成為土豪助理的快遞員,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叫兔子的貓咪聽見了主人的聲音,甩了甩尾巴。兩隻毛茸茸的小爪子扒著溫煦的衣襟,繼續在他懷裡蹭啊蹭。
花鑫半眯起眼睛,說:「兔子很少親近外人。」
溫煦捏了捏兔子的爪子,軟軟的肉呼呼的小爪子把溫煦萌的骨頭都酥了。
花鑫的腳踏了踏地面,兔子忽然從溫煦懷裡跳下去,跑到花鑫身邊,仰起頭,乖乖地等著被抱抱。
花鑫垂手,摸了摸兔子,說:「它的食譜在客廳窗前桌上壓著,以後照顧它也是你的工作。記住,不能給它吃涼的東西,兔子的腸胃不好。」
交代了兔子的飲食問題,花鑫揉了兩下毛茸茸的小腦袋,「去玩吧。」
兔子好像聽懂了花鑫的話,甩著尾巴走開了,走出廚房的時候,回頭朝著溫煦喵了一聲。
「喵~」溫煦美滋滋地跟著喵了一聲,就覺得花鑫看自己的眼神很古怪。
得意忘形了,溫煦連忙坐好,一本正經地問:「我想調查錢文東,但是不知道從哪裡著手。」
花鑫從口袋裡拿出幾樣東西,放在桌子上。對溫煦說:「移動硬碟里有你要的資料;手機是新的,以前的不要用了;□□里存著十萬元。」
「十萬?」溫煦詫異道:「我用七萬就夠了。」
「剩下的三萬,給你採購日常用品。找個時間,去快遞公司辭工。」
溫煦一愣,脫口說道:「我沒打算辭工啊。」
花鑫的眉毛微微一挑……
「那個……我是說,萬一我不合格被你辭退什麼的,好歹還有份快遞工作。」
「那你最好努力讓我滿意。」
溫煦慫了,蔫蔫兒地把移動硬碟收到口袋裡,開始收拾碗筷。花鑫喝了口水,隨後就離開了廚房。
花鑫並沒有出門的打算,獨自在書房裡泡了茶,在網上查找些資料。家裡多了一個人,並沒有影響到他的生活,或者說:溫煦還沒重要到會影響他什麼。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溫煦敲響了書房門。
「進來。「花鑫關了網頁,靠在椅子上。
溫煦的手裡拿著一張紙,匆匆走到桌前,說道:「老闆,這個情況有點奇怪。」
花鑫接過那張紙,掃過一眼,問道:「你是用腳寫字的?」
溫煦的臉漲得通紅!
「算了,算了。你繼續說吧。」
溫煦說:「2009年錢文東因為一起鬥毆事件被捕,不到一周就放出來了。但是,我看到後面的補充資料里說,那起鬥毆事件升級到蓄意傷害,還有人被判了刑。」
「然後?」
溫煦指著自己記錄下來的情況,「補充資料說被判刑的人叫楊俊,出庭作證的除了幾個目擊者之外,參與打架的人也去作證了。為什麼這些人里沒有錢文東呢?」
花鑫眉頭一蹙,打開備份資料,很快找到了溫煦說的情況。
溫煦撓撓頭,小心翼翼地問:「老闆,這些資料不是你找的?」
「朋友。」
難怪你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花鑫很快看完了資料,問溫煦,打算怎麼辦。
溫煦盡量笑得很細然,他說:「我只是你的助手,應該是你告訴我應該怎麼辦吧?」
花鑫丟下手裡的東西,似笑非笑地說:「我是你老闆,我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
溫煦直點頭,「OK!」
「說。」
溫煦的手在褲子上蹭了蹭,猶猶豫豫地說:「我的意見……其實,楊俊被判了三年,2013年1月份就出來了,他住的地址離著不遠,叫什麼來著?華源小區是吧,可能的話,我想見見他,問幾個問題。」
花鑫動作麻利地關了電腦,站起身來,對溫煦說:「走吧,去見見這個人。」
「現在?」
「難道還要等焚香沐浴了之後再去?」說完,大手一揮,「給你五分鐘時間準備,別磨蹭。」
下一刻,溫煦好像一道閃電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