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阿令(三)
母后,是母后的聲音!
他們在給母后請安。
我聽到了,八叔公也聽到了。
他手一松,我連滾帶爬地跑下床。
母后看著我衣襟散亂的樣子,讓他們把門關上。
我委屈的撲到她懷裡,她揉著我的胳膊安慰我。
後面傳來腳步聲,是八叔公出來了,我往母后懷裡縮了縮。
「宥皇叔是來給榮昌送賀禮的嗎?」母后的聲音很穩,只有我能感受到她在強壓著怒氣。
八叔公說:「梁首輔年紀太大了,不適合榮昌,朕不同意。」
母后笑了笑:「梁御雖然年紀大了點,但他懂得保護榮昌,也有能力保護她。朝中諸事多有賴梁大人,他的能力皇上應該最清楚了吧?你先別急著擺架子,才剛登基,得意忘形可就不好了。」
氣氛一時有些僵持,可我卻沒有剛才那麼緊張了。
我知道現在是母后佔上風。
過了一會,我聽到八叔公說:「是朕莽撞了。娘娘是榮昌的母親,您覺得好,那就好吧。」
他妥協了。
我這才敢抬起頭。
他眼神不善,我能理解。
畢竟被作為皇帝,被人強逼著是有點難受。
他要是不那什麼我,我說不定還會同情他。
但是現在,哼哼,我高興地牽起母后的手,「母后我去安和宮陪你住好不好?」
「好。」母後點頭,又看向八叔公,「皇上年紀不小了,也懂得舍、得了。明帝的血脈稀薄,憲帝的可不。一朝踏錯,有的是人接位。你可要想清楚了,這一步踏下去,是不是還有保命的可能!」
母后說完就帶著我走了。
我回頭看八叔公,他一個人站在屋裡,看上去很可憐。
其實……
唉,算了,我都要嫁人了。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終於到了我出嫁那天。
母后替我描眉抹臉,她說:「鳳冠霞帔,母后曾經也幻想過。穿上它,嫁一個青年才俊,替他相夫教子,管理後院。說不定他還要再納一兩個姨娘,我閑得無聊就和她們斗一斗,一輩子也就這麼過去了。」
她說話的神情很柔和,並沒有多少嚮往,就像在說一件和她無關的事情一樣。
「那母后入宮,後悔嗎?」
她拿簪子挑了一抹胭脂抹在我唇上,笑道:「有什麼後悔的?後院裡頭不就那麼幾件事嗎?宮裡一樣,宅子里也一樣。」她讓我抿一抿,然後說:「況且,我還遇到了你父皇。不論有多少後悔,想一想他就沒有了。」
母后和父皇的感情真好。
我看著鏡子里因上了妝而有些陌生的臉,對婚後的生活充滿了憧憬和嚮往。
鏡子里映出一個明黃色的身影。
我和母后同時回頭,八叔公冷著臉站在那裡。
我能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在我臉上逡巡。
母后自若地笑道:「皇上怎麼來了?」
他聲音有些干啞,「娘娘若是願意的話,可以和阿令一起出宮。她想和你在一起。」
我有些氣惱。
氣他語氣曖昧。
母后的聲音如遠鍾一樣悠長,「也好,榮昌如今身份尷尬,她出了宮就不適宜再回來了。」
他說好。
吉時已到,我要走了。
母后最後看了八叔公一眼,說:「還能說幾句話,就當是離別贈言吧。」
她走出去,留下我和八叔公兩個人。
我有些尷尬,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我就有點害怕見到他。
他伸出手,我往後一躲。
他的手僵在半空,「你討厭我了是嗎?」
他的語氣很悲傷,我又有點不忍心。
我說:「你對我那麼好,雖然輩分高好多,但是我一直把你當成皇兄一樣的。」
他說:「我不想僅僅只當你的長輩。」
你不想有什麼用,誰讓你就是呢。
我有點惆悵,八叔公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就想不通呢。
「那就沒辦法了。」我攤手。
他恨恨地看著我,說我是白眼狼,沒心沒肺。
我都沒怪他不顧母后的恩情,他居然還敢罵我!!!
我生氣了,我出去了。
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母后看到我氣鼓鼓地出來,什麼也沒問,笑著幫我把蓋頭蓋上,牽著我去花轎那。
父皇和皇兄給我準備的嫁妝很多。
我坐在花轎里都能聽到外面的議論聲。
那麼熱鬧喜慶。
我微微勾起嘴角,心裡的鬱悶少了點。
即使是頂著頭上那麼重的鳳冠,我仍然覺得身子輕飄飄地,像踩在雲里,有一種不踏實地感覺。
到了梁府,梁御牽我下來。
他的手筆直修長,一看就是握筆的手。
我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感覺沒有他的好看。
跨過火盆,拜過天地,我坐在新房裡,旁邊一圈夫人和女郎們陪我說話。
因為梁御他年紀大,所以我的輩分也很大。
看著一圈比我大的人喊我姐姐舅母之類的,還是很有挑戰性的。
後來,他來了,人就都走了。
平時見他都是穿官服,整個人都顯得成熟嚴肅。
今天第一次見他穿紅色,居然也很俊美,還不損他的氣質。
喜歡他,很喜歡。
我的心熱烈地跳動著。
他卻說知道我的處境,娶我只是為了保護我,他對我一向尊重,絕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冒犯。
然後他做了個揖,就要出去。
我拉住他的衣袍,不讓他走。
他有些無奈又有點好笑,「公主,別鬧了。」
我說:「八叔公登基了,我已經不是公主了。我既然嫁給了你,我就是梁夫人了。新婚之夜你不在房裡過,你要去哪裡?」
我自覺說得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結果他居然想把我的手拉下來!
跟八叔公一個臭毛病。
我偏不讓他走。
他這邊拉下來,我那邊就把手放在了他胸前。
不要誤會,我是想抓著他的衣領讓他過來。
至於扣子為什麼會解開兩顆,不要問我,我不知道!
他被我拉到床邊就不肯動了,眉毛微蹙,說我不能再胡鬧了。
我鬧了嗎???
明明鬧得是他!
新婚之夜不和我圓房,他還有理了!
我摟著他的脖子,兩條腿夾住他的腰。
誰要是此時開門進來,就能看到新郎官紅著臉站在床邊,新娘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那畫面一定很美。
他踉蹌了下,整個人往後一倒,我和他一起倒在床上,正中我下懷!
我昨夜可是拿著小冊子惡補過的人。
我先去解他的扣子,結果他拉著衣服不讓我動。
哼,那我就解自己的。
他躺在下面還不安分,掙扎著要起來,我坐在他腰上不讓他動。
好容易把嫁衣解開了,他急赤白臉地說這樣不行。
氣得我把嫁衣扔他臉上了。
也不知道我這個動作哪裡刺激到他了。
總之他把嫁衣從臉上拿走之後,我就覺得他眼神一變。
就像、就像那天八叔公把我扔到床上的眼神一樣。
我一愣,然後一陣天旋地轉,他就翻身把我壓在了身下。
事實證明,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只不過上一次被八叔公壓,我驚慌失措。
這一次被他壓,我甘之如飴。
他有些微喘,問我是不是認真地。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腿輕輕勾到了他腰上。
他把我的褻衣一把扯開了,露出裡面艷麗的肚兜。
我的臉更紅了,那上面繡的畫面實在是……
他盯著那肚兜看了一會,低低笑了一聲。
又不是我要穿的!
這是規矩,規矩懂嗎?
他低下頭,用牙把肚兜解開。
我能感覺到他的鼻息噴在我身上,讓我酥麻起栗。
他的手在我裙下游弋,把褻褲也扯了下來,偏偏還留著裙子。
他把我翻過身去,曲起腿,我身嬌骨軟,都隨他。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我悠悠轉醒,才感覺日上三竿了。
還好他已經沒有長輩讓我見禮了。
他還睡在我身旁。
雖然昨夜我潰不成軍,但他顯然也沒好到哪裡去。
想起昨晚上他在我耳邊說得那些話,我還有些害羞。
平日里那麼正經,可是到了床上也……
好吧我承認,雖然他花樣百出,但是享福的也確實是我。
我仔細看他,他總愛皺眉,像有說不完的煩心事一樣。
親了他眉心一下,我撐著酸軟的身子,打算下床,卻被他拉了回來。
他翻身,把臉悶在我肩上,蹭著我的脖子,讓我再睡會。
這就是耳鬢廝磨的感覺嗎?
我笑著閉上眼。
第一次見到賴床的他,喜歡!
昨晚發現了好多個第一次,想必以後還會發現更多。
我甜滋滋地想著,又入了夢鄉。
後來起床去見母后,母后說:「已經出了宮,也該改口了。阿令,你開心嗎?」
我重重點頭。
娘看向梁御,說:「師兄,你呢?」
哎娘喊他師兄?
我偷偷看向他,他也點頭,「阿令是個好姑娘,我很喜歡。」
我心裡誇他有眼光。
娘很欣慰地笑,她說:「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我總覺得娘也要離我而去了。
我哭著問她是不是要拋下我。
她說:「怎麼會呢?你這孩子,新婚上頭怎麼好哭,師兄,你帶她回去吧。」
梁御把我抱走了,我窩在他懷裡,淚無聲無息地留。
他替我抹掉淚水,跟我講道理:「如果你娘覺得活著是苦,你忍心為了自己把她強留在世上嗎?」
我搖頭。
他說:「那就別哭了。」
我委委屈屈地點頭。
他親了我額頭一下。
我知道他在安慰我。
他說的對,娘早就想去找爹了。
如果不是為了我……
我不能這麼不懂事。
再見到娘,我說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梁御也會好好照顧我的,娘你不用再為我費心了。
娘眼裡也有了淚,可她沒哭。
她說過以前哭的時候有爹安慰她。
可是爹不在了,哭也沒了意思,她就不哭了。
有時候,哭也是種奢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