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章 獵魔人與女巫
歐羅蘭大陸公元一三九九年六月,人類帝國法瑞爾西部海岸的某個夜晚,黑雲密布的天空下,達西海上凜冽的海風呼嘯著登上陸地,帶來暴風雨即將來臨的消息。
身披褐色斗篷的羅格風塵僕僕的走在鄉間小路上,帽檐遮擋著低垂的臉,只有密布的胡茬隱約可見,魁梧的身軀背著一把長劍,劍身上泛著淡淡的銀光。
「前面就到漁村了,莉莉絲,一會兒想吃點兒什麼?」他語氣溫柔的問趴在棕色寬邊帽上的黑色小貓頭鷹道。
「你上個月答應我的烤火雞,到現在都沒兌現,哼!」帽子上那巴掌大的小毛球,氣嘟嘟的回了一句。
羅格聞言會心一笑,剛要答話,凌厲的呼嘯聲從路旁的草叢中傳來,一支銀箭從他的面前一閃而過,釘在了附近的一棵樹上。
箭桿的顫聲未息,第二聲箭響再次傳來,羅格急伸手抓向空中,雪亮的銀箭被他牢牢地夾在指間。
他劈手拋出手中的箭矢,半空中「叮」的一聲碰撞,第三支箭被他拋出的銀箭擊落在草叢中,羅格同時低頭急躲,第四支箭貼著他的帽子飛過,險些射中他帽子上的小鳥。
「什麼人?站住!」接連躲過四支飛箭的羅格,大步衝進路旁的林地,一眼看到一個披著藍斗篷的人倉皇逃向漁村方向。
「看身材應該是個姑娘,不知道哪個小姑娘會對我這個通緝犯感興趣?」
羅格疾步如飛向前追趕,漸漸追上了那名女子,女子被羅格追趕慌不擇路,一頭鑽進了漁村的小巷中。
羅格快步進入漁村,環顧四周搜索女子的蹤跡,忽聽一聲驚叫傳來,羅格急轉身循聲來到發出尖叫聲的地方,發現那名女子已經被一群村民摁倒在地,一名祭司正在指揮村民們將她五花大綁起來。
看到祭司的身影,羅格機警的退入茅屋的陰影中,他看到空地上堆放著幾隻死去的黑貓,還有一條事先準備好的絆索。
「你這該死的女巫,這一次看你往哪裡跑,把她押到廣場上去!」祭司的呼喝聲傳入了羅格的耳畔,而女子的聲音也隨後傳來:「不,我不是女巫,你們搞錯了!」
「這些只會幫倒忙的蠢祭司!」羅格冷笑一聲,悄悄的跟在人群後面,向村中心廣場走去。
一行人很快便來到了廣場上,祭司指揮村民們將女子捆綁堆滿木柴的柱子上,周圍擠滿了聞訊而來的村民,羅格用黑紗蒙住自己的臉,悄悄地混入了人群。
「我真的不是女巫,我只是路過這裡!」被捆綁在木柴堆上的女孩兒,衣衫陳舊卻面容清秀,金色長發紮成馬尾,黑眼眸中閃爍著激動與不安,瘦弱的小手緊握成拳頭,大聲的對祭司辯解著。
「不要再狡辯了,最近村子里連續發生詭異事件,所以我才設下陷阱,利用黑貓的屍體做誘餌女巫出現,你果然立刻就上鉤了!」祭司手持著熊熊燃燒的火把,指著女孩兒厲聲喝道。
「你誤會了,這真的只是個意外!」女子苦苦的哀求道。
「你是無法愚弄我的!聖皇陛下早已明令全國,黑貓是女巫的精靈,與黑貓有任何關聯的女子都以女巫論處,你分明是被黑貓的屍體吸引,想用你邪惡的巫術將它們還魂為你的黑暗奴僕!」
祭司的怒斥令周圍的村民群情激奮,他們揮舞著拳頭齊聲大喊:「燒死她,女巫必須死!」
聽到眾人的呼喊,祭司冷冷的看了女孩兒一眼,揮手將火把扔向了木柴堆,火焰騰空而起,撲向木柴堆上的女孩兒。
「不,不要!」女孩兒發出的驚恐哭喊,瞬間被火焰的爆裂聲所淹沒,人群中的羅格見狀輕聲對小貓頭鷹說:「莉莉絲,我們得救她,我和她還有一箭之仇沒算賬呢!」
莉莉絲聞言騰空而起,飛向烈火中的女孩兒,雙眼射出兩道紅光,女孩兒在紅光中被變成了一隻巴掌大的倉鼠,小貓頭鷹從天而降抓起倉鼠直衝雲霄,轉眼便飛得無影無蹤。
「什麼?那是……貓頭鷹!」祭司驚愕的看著小貓頭鷹消失的方向,懊惱的頓足道:「真是太大意了,貓頭鷹是女巫最喜歡的幫凶,我早該提防她用這一招來逃跑的!」
騷動的人群中,羅格嘲弄的瞟了一眼火冒三丈的祭司,微笑著擠出人群,走向漁村西北高聳的海岸懸崖,在一座廢棄的燈塔前停下了腳步。
他沿著旋轉樓梯登上塔頂,看到一名七八歲的少女身穿黑色羽衣,腳踩鮮紅小舞鞋佇立在門口,剛剛那名姑娘則一臉警惕的站在平台的邊緣。
「那個笨蛋祭司對我的表演還滿意嗎?」黑羽衣少女回過頭,微微翹起的櫻唇頑皮的笑著問羅格。
「他很滿意,莉莉絲,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羅格笑眯眯的摘下面紗,從身上摸出一支雪茄點燃,走向站在平台邊眼含敵意的女孩兒,說:「嗨,親愛的,你叫什麼名字?」
「凱瑟琳……」女孩兒似乎猶豫了一下,輕聲回答。
「典型的伊塔利名字,一個伊塔利公國的見習殺手,為什麼要乘著夜色襲擊我呢?」羅格好奇地問。
「因為你是帝國首席通緝犯——『孤狼』羅格。十年裡,你殺死了帝國的三個附屬公國內的幾十名貴族,帝都的聖會懸賞兩千枚金幣要你的命,生死無論。」凱瑟琳回答。
「難怪你會在箭的尖端下毒,不過你還是太嫩了,你應該沒有親自執行過刺殺任務吧,否則你就不會第一箭就偏離目標了。」羅格說著從身上摸出一支銀箭,送到鼻子邊嗅了嗅,將它丟在凱瑟琳腳下。
凱瑟琳低頭看了一眼那隻箭,尷尬的紅了臉,聽到羅格繼續說:「外界對我有很多傳言,有人說我是吃人的惡狼,也有人說我是吸血鬼殺手,而更多的人知道獵魔人羅格是個不能惹的麻煩,那麼,是什麼給你勇氣來獵捕一個老獵人呢?」
「因為只有抓到你,我才能得到那一大筆賞金。」凱瑟琳沉吟片刻,抬起頭答道:「有了那筆錢,我才能買回麥林之弩!」
「麥林之弩?」羅格蘭色的眼眸流露出些許驚訝,問:「你要麥林之弩幹什麼?那是捕殺狼人專用的武器,只有專門捕殺狼人的獵魔人才用它!」
「沒錯,我就要是殺死那隻殺害我父親的白色狼人,為我父親報仇雪恨!」凱瑟琳咬牙切齒的望著羅格,兩隻眼睛中似乎要噴出火來。
「殺死你父親的……白色狼人?」羅格的嘴角神經質的抽動了一下,叼著的雪茄不覺脫落下來,一片火星摔碎在地上。
「沒錯,」凱瑟琳詫異的看了一眼羅格異樣的表情,余怒未息的說:「沒錯,十五年前,它在伊塔利東南部的森林邊緣,殺死了和我相依為命的父親,我至今依然記得它猙獰的樣子!」
「十五年,這麼久了,你依然放不下那份仇恨嗎?」羅格從地上撿起掉落的雪茄,緩緩的將它放入唇間,意味深長的問。
「當然不會!父親死後,年僅四歲的我就變成了孤兒,我的嬸母虐待我,把我送進孤兒院受盡欺凌,最後流落街頭淪為乞丐和小偷,如果不是師父收留我,我早已經餓死了!」凱瑟琳情緒激動的攥緊拳頭沖著羅格喊道。
羅格默默地吸著煙,聽到女孩兒短暫的沉默後繼續說:「本來,我想學成之後再找那隻狼人報仇,沒想到師父也意外死去了,我失去了最後的依靠,甚至無法養活自己,我只有拚死一搏,從你身上碰碰運氣!」
「顯然,你沒找錯人……」羅格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將口中的雪茄掐滅,伸手從腰間摸出一把銀色的手銃,舉槍瞄準凱瑟琳說:「我最擅長的事,就是幫人解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