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續前緣(上)
洛天初道:「夫人要走么?可否告知要去哪裡?」尤靜瑤道:「如今亂世不會武功就要任人欺負,寶兒資質不下於他爹,別了雪兒后我們將赴西域,請楚來客做他的師傅。你多保重。」說完飄然進林,攜著令寶兒一道走了,令寶兒還不忘回頭做了個鬼臉,洛天初對著二人的背影躬身施禮道:「多謝夫人教誨。」
尤靜瑤的開解之言如一劑良藥衝散了洛天初心中的鬱氣。離開天龍山時他認為自己看破了生死,可在令雪兒靈前還是忍不住悲痛大哭,看來還是修為不夠,無法控制情緒。但仔細想想便覺釋然,他修的是自然之道,真情所至,自然流露,無論哭笑皆是自然,強行壓抑反而顯得刻意了。
令雪兒的死確實對他打擊太大,這幾日一閉上眼就想起和雪兒在鳳凰山上度過的美好時光,更讓他珍惜還活著的人,恨不得立刻趕到漢中相見。洛天初腳程極快,路過虎牢關,洛陽,函谷關時見城樓上盡插金國旗幟,當年的戰果只是曇花一現,如今付諸東流。當來到關中時心中更是感慨萬千,他在這片土地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充滿了感情,如今卻像孩子一樣遠嫁他鄉,再也不是自己的了。他嘆了口氣,過潼關時交了稅銀,金兵見他出家人打扮,也沒詢問,直接放行。他路過長安城下時徘徊良久,最後打消了進城看看的想法,沿路向漢中前進。
中午時覺得口中乾渴,便在小溪飲水。剛喝了兩口,就見同岸馳來一隊百人的金國騎兵,為首的是一個身穿漢服,手拿摺扇,搖頭晃腦,邊策馬邊顧盼自若,吟弄詩句的大黑胖子,竟是完顏撒離喝。洛天初裝作不知情的樣子,一動不動,等騎兵過去。誰料撒離喝竟在他身旁勒住馬匹,道:「大師別怕,我們金人也是信佛之人,請問大師哪裡出家?怎地雲遊至此?」他的漢語字正腔圓,大有提高,可見他真的很喜歡漢家文化。洛天初信口胡謅道:「貧僧來自天龍山,一路化緣至此。」合什一禮就要離開,雖然低著頭,但撒離喝還是瞥到他的臉,輕輕「咦」了一聲,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突然叫道:「等一下。」洛天初只好站住,心想撒離喝和自己打過多次交道,說不定認出了自己,難道出山後的第一次動手就在這裡么?。
撒離喝獨自縱馬上前,道:「抬起頭來。」洛天初苦嘆一聲,抬起了頭。撒離喝仔細看后渾身打了個冷戰,臉無血色,顫聲道:「你。。。你沒死?」洛天初點了點頭。撒離喝忽然緊張道:「你。。。你要殺我么?」洛天初搖了搖頭。撒離喝道:「你是要去漢中么?」洛天初不語。撒離喝正色道:「你以前不殺我只是戲弄於我,這次為什麼不殺?不怕我回去揭穿你的身份么?」洛天初道:「你人不壞,這是我以前放你的原因,現在不殺你是因為我從此不再殺人。」撒離喝怔了怔,咧嘴笑道:「好,你可知俺在當世最佩服的人是誰么?不是岳飛也不是四皇子,而是你,果然英雄了得,我倒期待你這次出現要鬧出什麼動靜。你不殺我,我也不會出賣你,你走吧。」洛天初點頭道:「多謝。」轉身就走。撒離喝招呼一聲,領著騎兵從他身旁馳過。
洛天初一路向南,為了避免麻煩,他走小路繞過了和尚原和大散關,次日中午抵達了漢中。漢中城從未被金兵攻佔,百姓安業,集市穩定,洛天初打聽到了胡白的醫館位於城市的西大街。西大街上生意最好的就是這座『胡氏醫館』,門口擺著三張長椅,坐滿了候診之人。洛天初在路邊拿起一把泥土擦在臉上,他不想讓別人認出自己,因為他知道胡白一直暗戀著凌芝兒,他們現在很可能已經終成眷屬,如果真是這樣,他就不打算現身,以免大家尷尬。
化妝后他來到醫館前向裡面瞥了一眼,運足目力透過垂下的竹簾看到胡白正為一位老者把脈,他還想再找找凌芝兒,卻被身後的漢子喚道:「大和尚,別插隊,我們都等了兩個時辰了。」洛天初道了歉,轉身站在了隊末,問剛才那中年漢子道:「這位胡大夫的醫術如何?」那漢子挑起大拇指,贊道:「胡大夫來漢中行醫不久,但醫術了得,我老母親三個月前得了場重病,吃了一劑葯后就立刻見效,胡大夫得知我家境不好只收了一半診金,像這樣醫術好,心腸好的大夫真是難得。」洛天初笑道:「這麼好的大夫一定成家了吧?」那漢子道:「那是當然,好人有好報,胡大夫的娘子長得如花似玉,賢良溫慧,夫妻倆一起經營醫館,生意當然紅紅火火。」洛天初黯然嘆息,心想胡白和凌芝兒果然已結為了夫妻,這該是好事,可為何心裡有些不舒服呢?算了,人家日子過得好好的,就別去打擾了。想到這裡黯然離開,那漢子還叫道:「怎麼走了?不看病了?」
洛天初無精打採的走在街上,這才發現凌芝兒在心中佔有很重要的位置,她清風送暖般的微笑讓人一見就覺得舒服,連生氣時也很可愛,和她相處時心情愉悅,毫無壓力,剛才打聽時心中緊張,暗自擔心她已嫁人,沒想到真被猜中,看來老天真要懲罰自己光棍一生了。他嘆了口氣,打算直接前往成都,見過朱雨時后就去臨安救人,然後找一處山林隱居,再不出山了。
出了西大街,直奔南門,走出幾步后就看見凌芝兒身穿素花長裙,手挽菜籃,沿著道邊迎面走來。她的長發在腦後盤了個簡單的髮髻,插了根木釵,出落的更加清麗俊秀,少了一分少女稚氣,多了三分女人韻味,只是神情有些悶悶不樂,看了洛天初一眼,不以為意的將目光投向他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