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覺醒來整個世界都變了
初夏,清晨,金燦燦的陽光普灑在青石板上,寧靜的街道開始迎接來往的商貿行人。
街道兩旁店肆林立,雕欄畫棟,龍角飛檐,無論是商鋪的招牌旗幟,還是那粼粼穿行的車馬、川流不息的行人、迎風招展的楊柳,在陽光的籠罩下,都彷彿帶著夢一樣的神采。
一城繁華半城煙,多少世人醉里仙。
寧靜的古代城池雖剛度過戰亂,可繁華依舊如同往昔。
現如今正是大唐武德八年,殘暴的隋煬帝已被推翻,新任皇上李淵文成武德,政治廉明。華原縣雖不比洛陽、長安,但也屬京兆府管轄,自有一番繁華景象。
帶著幾分朦朧和詩意,這座古老的城市逐漸蘇醒,一張張或蒼邁、或風雅、或清新、或世故的臉龐將街道填滿,彷彿要構成一幅色彩斑斕的豐富畫卷。
但卻有一處不同。
在街角處一間醫館門前垂柳下,圍攏起了一圈人。他們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衣著華貴,或服飾清貧。但無一例外,都面色紅潤,神色輕鬆,明顯不是來瞧病的。
離得近了,才發現人群之中,垂柳腳下,倒卧著一個年輕道人。
說道人年輕,卻也不盡然。
但見他雖僅二十四五模樣,可一頭白髮,卻像極了耄耋老者。身上道袍華貴,淡藍色的長袍,領口袖口鑲綉著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帶,頭戴一頂鑲金嵌玉小銀冠,襯得道人溫文爾雅,瀟洒風流。左手邊一個白布包裹,也不知裡面裝的什麼貴重物品,右手邊一柄拂塵,身後還背著一柄寶劍。整體看起來,不知是出世的公子,還是入世的謫仙。
可惜道人相貌卻普通的緊,且雙眼緊閉,不像是熟睡,反像是遭遇什麼不測,昏了過去。
人群中眾人雖猜測紛紛,但也無人趕上近前。
這道人穿著如此不凡,若是一不小心惡了他,雖然本縣縣令愛民如子,說不得也不敵世外之人,護他們不住。
畢竟這道士一看就是個駐顏有術的人物,雖說道家無為,仙人慈悲,但世上不還有一種道士被稱之為妖道嗎?
時間緩緩流逝,圍觀的人走了一波又來一波。終於,一個潑皮看著道人手邊包裹,按捺不住心中貪慾,緩緩挪步向前。
圍觀眾人一陣呵斥,可若只是呵斥就能呵斥的住,那潑皮也就不能稱之為潑皮了。
眼瞅著潑皮已到道人身前,圍觀人群終於有人忍不住站出身來,欲做一做那行俠仗義的遊俠兒。
忽然間!
道人睫毛一顫,猛地睜眼。
潑皮嚇了一跳,連滾帶爬退回人群,惹得群人盡皆發笑。潑皮氣急,破口大罵,卻礙著人多,也不敢生事,只羞得怏怏退走。
張玄清從昏迷中醒來,第一眼,就看到如此一幕。
怎麼回事?
自己這是……進劇組了?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旋即就又立刻被他否定了。
雖然入眼不論是街道、建築、服飾、人群,都充滿了濃濃的古代風格。但沒有攝像設備啊!
工作人員也沒有!
而且沒有導演、場務等工作人員也就罷了,就說圍著他的這一圈「演員」,一個個也不知道說的哪家子方言,總之他是一個字兒都聽不懂。
如果不是一邊醫館上掛著「濟世堂」三個正兒八經的楷體書漢字,他都以為自己是穿越異界了。
等等……穿越?
張玄清頓時臉色一白,穿越異界沒可能,那穿越古代呢?回想起昨晚昏迷前的記憶,他身體忍不住隱隱發起抖來。
昨天他擺攤給人算命,小賺了一筆,回家路上,卻被一個他曾經坑過的燒烤攤主「追殺」。後來他跑到一個十字路口,發泄似的踹了一腳路燈桿,然後……天上掉下個老道士!
「不對!是路燈桿上掉下個古鏡,古鏡裡面封印著個老道士……」
「也不對!是……」
「算了,總之那個老道士說什麼自己是『隱仙派』的『火龍真人』,受奸人所害,元神被封印在師門秘寶『遊仙鏡』裡面。而自己助他脫困,非要滿足自己三個願望。」
張玄清想到這裡嘴角一扯,也不知是哭是笑:當時他以為自己是遇見了同行,對方也是個江湖騙子,畢竟三個願望什麼的也太low了。最後還是推辭不過,隨口說了兩個願望:長生不老、不死不滅,老道士滿足不了也就罷了,偏要他再換個,他被糾纏的不耐,直接說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去死,死得遠遠地。
然後……然後老道士就死了。
那時他才發現老道士之前跟他說話兩腳都是飄著的,而腳下邊,就有一個古香古色的寶鏡。
在他說出第三個願望的時候,老道士腳下的寶鏡就爆發出一股強光,將老道士扯了個稀碎。
緊接著,強光沒有回攏,卻又照在他身上。
接下來的事他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強光升起之時,他轉身想跑,可後來強光照在他身上,他身體頓時就一動都不能動。
再然後……再然後他後腦勺似乎被什麼重重撞了一下,接著他就暈了過去。等再醒來,就是眼前這樣子了。
「所以說我的第三個願望算是實現了么?」張玄清簡直無力吐槽,他才不在乎老道士是死是活,他現在就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要說許願吧,他也沒許穿越的願望啊?
「還是說……其實那老道士非要滿足我三個願望不是自願的,而是逃脫『封印』的一環?畢竟讓他死他就死,世上怎麼肯能有那麼聽話的人。反而……對了,遊仙鏡!」
張玄清忽地渾身一個激靈,低頭四顧,入目是空蕩蕩的地面。遠處則是一雙雙大小不一的腳丫子,以及……密密麻麻的大腿。
那幫圍著他的人還沒走呢!
抬起頭來,就見大家對著他指指點點,相互間小聲說著什麼,可他一句也聽不懂。
凡他目光所及處,討論聲頓時消減,這個看看那個,那個看看這個,你推我我推你,沒有一個人上前,似乎對他十分顧忌。
那個所謂的遊仙鏡呢?
被人撿走了?
張玄清沒有理會圍著他的人,反正他們說的他也聽不懂,顧忌他說的別人也聽不懂,眼下還是找找「罪魁禍首」要緊。
可是任他四處找遍了,身上也翻遍了,那個老道士口中的「遊仙鏡」也沒有被他找到。
好在他身上衣服沒丟,包裹也沒丟,這兩樣可都是他吃飯的傢伙:包裹裡面是《易經》、《麻衣神相》、《梅花易數》等算命的書籍,衣服則是他從一個仙俠劇組偷得,兩樣加一起,他就是人見人愛能為人指點迷津的「大師」。
這麼看起來,鏡子應該不會是被人撿走了。畢竟他包裹里是書別人可不知道,不拿包裹反而拿個破鏡子,應該沒有那麼傻的賊。
他在這邊若無旁人的翻找東西,那邊人群卻被人從外面分開,走進來一個老管家,四個僕從似的人,身後還跟著一輛馬車。
馬車繁貴富麗,紅木打造,門帘皆是昂貴精美的絲綢。就連趕車的馬夫身上衣服都比一般百姓要好上一籌,足可見主人家的高貴。
那老管家帶著四個僕從走到張玄清面前,對他深深一揖,施了個古代禮節,道:「!#¥%&*……」
張玄清:「……」回以茫然臉。
老管家道:「!#¥%&*……」
張玄清:「……」依舊茫然。
或許是誤會了,老管家一臉急迫、懇求,再次對著張玄清深深一禮。
張玄清表示再多禮也不管用,聽不懂就是聽不懂。
不過他算命相面的本事可不是白學的,最起碼察言觀色是小菜一碟!雖然聽不懂老管家說的是什麼,但看老管家表情,猜也能猜到他是有所求。
霎時間,張玄清站起身來,腰板挺直,不忘把地上的包袱提在手中,另一隻手習慣性的一擺拂塵,做出一副有道高人的表情,道:「!#¥%&*……」
好吧,他忘了,他說的話對方也聽不懂。
看著老管家滿臉寫滿了茫然,張玄清指指自己嘴巴,擺擺手,又指指自己耳朵,再次擺擺手,老管家頓時明白過來:原來自己遇到一個聾啞人。
虧得張玄清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然非大嘴巴抽他不可。
那老管家這時卻又猶豫了,皺眉沉思片刻,最終還是咬咬牙,彎腰伸手,向著馬車一引,意思就是:請道長上車。
當然這句話是張玄清自己腦補的,不過想來意思也差不大離。
看著不遠處的馬車,又看看那個老管家,張玄清心裡也泛起了嘀咕:這架勢一看「請」自己的就非富即貴,沒事也就罷了,如果不壞好意,或者有事自己解決不了……
抬頭看了眼天色,時已近中午,又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張玄清恨恨一咬牙:媽的!幹了!
民以食為天,打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是滴水未沾、滴米未進,管對方是龍潭還是虎穴,他都要闖一闖。不然錯過了這個村,他這人生地不熟的,可沒地方去混飯吃。
上了馬車,張玄清懷著一絲忐忑,一絲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的複雜心情,靜靜的等待將要面臨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