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吉利
深深的夜裡,四周安靜到了極點,如果這個時候有人的話,就會瞧見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
只見白若薄霧一般的人影從柳月娘的身體之中脫離出來,轉眼間便在空中凝聚出一個少女模樣。
白芷左右看了看,微微鬆了一口氣,暗道,原來離體這麼簡單,居然一個念想就可以了。
她湊近了去看床上的柳月娘,只見柳月娘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雙目緊閉,臉色安然,「睡」得倒是安穩。
白芷放了心,又仔細的檢查了門栓,窗戶,發現沒什麼遺漏,確定安全無虞,這才不慌不忙的從窗口飄了出去。
雖然沒有身體凡事有諸多不便,可是到了夜裡反倒是最方便的存在,此時此刻,白芷正是要去做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那就是—偷聽!當然也可能是偷窺!
從小院院牆飛出去,白芷剛剛落地就瞧見不遠處有個人影,不禁嚇得脖子一縮,生怕被人發現了自己,可是仔細一想,這想法太多餘了,她自己瞧著自己都是透明的,別人只怕也是瞧不見她的。
走近了一瞧,那個人居然是雲客卿。
只見雲客卿正像昨晚上一樣一臉愁苦的站在門口左顧右盼,踟躕不前,如果不是她今天出門的方式不對,她還以為自己夢魘了呢。
白芷秀眉一蹙,心說這傢伙究竟想做什麼,不是都跟他說明白了嗎?怎麼這麼軸呢?
她圍著他轉了一圈,不過幾秒鐘的光景,雲客卿卻連連嘆了好幾口氣,如果他是個充氣的恐怕早就嘆的沒氣了。
這雲客卿是個糊塗人,白芷自是不想跟他有什麼交集,任憑他在門口站著,只身形一飄就飛向了自由廣闊的夜空。
原來自由離自己也沒有多遠!
白芷還來不及高興,忽見面前閃過一道白光,耳邊傳來不太清晰的琴鳴,一道實質的光牆忽然出現在面前,一下擋住了白芷的去路,她因剛剛太過得意高興飛的太快,一下剎車不及,咣的一聲就撞在了上面。
馬丹,這是怎麼回事!
白芷揉了揉自己差點撞塌的小鼻子,在面前摸了摸,果真摸到了一面牆之類的東西,忽然她想到了什麼,頓時心一沉,嘴角忍不住的抽搐起來。
靈悠琴!
一定是因為靈悠琴!
先前她就覺得這靈悠琴和她有關聯,如今一瞧只怕是真的有關聯的,定是她被困在琴里,不能離琴太遠的緣故。
白芷從心眼裡感覺到了鬱悶二字,心說,完蛋了,看來我果真不能投胎了!
白芷朝天翻了個白眼,心裡狠狠的把老天爺問候了一遍。
在雲家東西南北的飛了一遍,所幸的是她還能走遍雲家,站在牆頭向外張望了兩眼,夜裡的街道上雖然冷清,可是隱約還是能看出白日里的繁華。
人世間最痛苦的莫過於,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白芷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算了,與其在這傷春悲秋還是去看望一下阮春英好了。
畢竟這件事和她也有直接的聯繫。
她除了那天在靈堂見過阮春英之後,再也未曾見過她,昨兒倒是想去阮春英那裡問候問候,卻被人攔了下來,說她不吉利。
白芷氣的要死:你們才不吉利呢,你們全家都不吉利。
此時想起阮春英來,她再不遲疑循著柳月娘的記憶找過去。
雖然天已經晚了,但是阮春英的院子里依舊點著燈,顯然尚未睡覺。
走的近了,聽到屋子裡傳來說話的聲音。
「老爺今兒又去那邊守著了,只怕不會過來了,您還是早些歇息吧。」
說這話的想必是阮春英房裡的丫鬟紫兒,這紫兒今年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但是生的俏麗,柳月娘最有印象的便是她的那雙眼睛,靈透有神。
「你說什麼?又去那邊守著了?」阮春英的聲音猛然拔高了不少,生出幾分尖銳來。
想到柳月娘印象中阮春英的表裡不一,白芷不禁撇嘴,心說,看來還真有戲啊。
於是不由自主的離得近了點貼到窗戶上去仔細的聽。
「哎喲,我的姑奶奶,您可小點聲吧,回頭叫別人聽到了,可怎麼好?」
紫兒的話音未落,她正偷聽的那扇窗子忽然打開了,白芷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瞧著跟她近在咫尺的紫兒,她幾乎能感覺到紫兒的氣息撲在她的臉上。
紫兒在院子里看了看,咚的一聲窗子關上了。
白芷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差點軟下來,心說,這一驚一乍的太嚇人了,如果我不是個鬼的話只怕要被你的突然襲擊嚇死了。
想到這,白芷反倒鬆了一口氣,對啊,她是鬼,他們又瞧不見,與其在這偷聽,還不如進去瞧瞧呢。
「怎麼?我現在連說一句都不能說了?整日這樣兢兢業業的伺候著他,他可倒好,對那個賤人念念不忘,那賤人都來求休書了,他居然還上趕著去瞧她,也不曉得什麼叫臉面!」阮春英把手中的絲帕扯了又扯,恨不能撕成幾片。
紫兒正在給她鋪床,聽到這話不禁嘆了一口氣:「您就別嚷了,您走到現在容易嗎?這般賤人賤人的叫她,回頭被人聽去了,可怎麼是好?」
阮春英把絲帕往桌上一拍,叉起腰說:「怕什麼,再有幾日,她就要走了,她一走,這雲府還不是我來當家?誰敢在這個時候給我使絆子,我就讓他不得好死!」
紫兒嚇得慌忙去捂她的嘴:「我的姑奶奶,您是真不想活了呀,且不說這府里還有老爺、老夫人呢,就算沒了老爺、老夫人,您也終究是二房,那位一天不走,您就不能說這種話。」
這紫兒倒是知道什麼叫謹言慎行,可是架不住阮春英得意。
阮春英一把推開她:「怎麼?你這小蹄子如今倒是會拿二房來編排我了,你若是瞧著我不好,何不回稟了老爺,乾脆把你送到她那邊去伺候,她詐死歸來,眾人都躲得她遠遠地,只怕還差你這個伺候的呢。」
「姨娘,您真是越說越沒邊了,若奴婢真有那個心,何苦等到今日,您愛怎樣就怎樣吧,若是您覺得自己理直氣壯,乾脆嚷到老夫人那邊去!」紫兒氣紅了臉,一扭身子走了。
阮春英指著紫兒,氣的手哆哆嗦嗦的抖了起來:「你……你這個小蹄子,居然還敢給我甩臉子了!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紫兒一走,好戲也落了幕,白芷有點鬱悶,還以為能聽到什麼秘密,沒想到只是主僕吵架。
如今吵完了,卻也沒什麼可看的了,白芷眼看著阮春英也上床睡覺去了,便從她的房中走了出來。
此時的白芷還不知道,她會有多麼後悔自己深夜離開了柳月娘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