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九
農曆臘月十二日這天,在這小鎮上已經連下了三天的暴雨夾雪。今年顯得比往年的冬天更加地寒冷。
在鎮上中心醫院的產房裡,這年頭在南方還沒有什麼取暖設施,一位本命之年的產婦已經在這裡生產了超過二十四個小時。她的丈夫在幾個月前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幸重傷,救治不及而身亡,此時更沒有什麼親戚朋友陪同待產。
顯然她是難產,醫生找不到任何親屬在手術書上簽字,而產房裡就更忙了。
一邊有護士督導呼吸和用力的節奏,一邊醫生用力壓這產婦的肚子。就這樣一直到中午快吃飯的時候,大家頭上都滿是汗水。
「拿產鉗過來。」這看來是要把這個胎兒夾出來了。
這位產婦姓陳,她即將產下的就是輪迴而來的景君仙子張影兒。
可是為何會輪迴在這顆現代社會的星球?她本來就是天地異數,又和那陽靈陰靈在輪迴通道里待得太久,輪迴通道破損不能支撐,在出輪迴之口的時候通道坍塌,就被錯投在離紫月大陸無比遙遠的此地了。
這時候她在娘胎里也好不難受。
「這些接生婆怎麼這麼愚笨?我的脖子被卡住了。哎呀,我的腦袋好痛,是什麼東西!」她被臍帶纏繞住脖子,無法從胎盤中滑出,在內已經停留了很久。
「原來出人道這麼痛苦,我的腦袋快炸開了。想來,想來從那張仙尊影子內生出還不至於這般痛苦……」
「我的胳膊也被卡住了,什麼東西在我腦袋上?我的頭好痛。這玩意兒一拉我脖子就卡緊,腦門都充血了,這些該死的接生婆!哎呀好痛……」
「要不是答應了仙子姐姐,我,我真恨不得不出去了!」
醫生用產鉗夾了一會兒還是無法把胎兒拉出,於是又換一個力氣更大的醫生來夾。
接下去如果有修士在周圍,就可以聽見片刻不停的咒罵之神識。可惜此星天道已死,並沒有任何修士。
但是遠在紫月大陸之上,卻有三個大能以鏡中影之神通,觀察這這裡的一切。
「天地異數是個女孩?」傳出此神念的便是在那七座峰之上如今的道尊風御鸞,「怎麼這麼喜歡叫罵,以後品行怎麼會端正?」風御鸞的七座峰,可是大陸上聞名遐邇座下專產窈窕淑女。
「風老弟,我看這個女孩不錯,以後就入我法門也行,反正此星在我法門轄域之內,要帶這個女孩走,也要走我法門的傳送。」傳出此神念的,是在大陸之西的法門道場正靈山內的法門大執事如真大和尚。數百年間,因為紫月大陸上輪迴殘破,修真之風日日鼎盛,風御鸞與如真也已經成為了星域內頂尖的強者。
而三鏡中的另一鏡,則是在紫月大陸日星之畔陽靈仙山上的張少通面前,此時他正在閉目養神,不參與風御鸞和如真的對話。
產房內,已是日中之時,孩子還沒有見頭。
「如真,你們法門的推演之術也算是大乘,你說這女孩是午時生還是未時生?」
「午時未時有何區別?」
「區別可大了,未時就是四柱全陰,你不會連這個也不懂吧?」
「在我們法門來看,均無區別。」
「哈哈,你這和尚可真是無趣地很。」
兩人打趣到日中之末,就是產房內中午十二點四十五分之時,產婦肚內的胎兒叫罵聲驟然一頓。
只聽到那胎兒的神念急轉:「不好,我娘要不行了,可是這臍帶纏住我,那些接生婆一掐我的腦袋我的腿就不自覺蹬,一蹬我就出不去。在我娘肚子里的時候,她待我很好,可不能讓她這麼死了。」
這樣想著,這小胎兒兩眼一閉,屏住呼吸,四肢順直:「接生婆啊接生婆,你們這次可把我拉出去了,要不然我也沒命了。」
這換上的大力產科大夫在外使勁把產鉗一拽,把這小嬰兒的腦袋終於拽了出來,他麻利得用手一托,托住嬰兒的背部,四指就是用摳的就把這嬰兒連同胎盤一同摳滑落了出來。
「風老弟,你的好主意落空了,是午時嘛。」
風御鸞並不理睬他。
孩子墜地,醫生忙著把纏繞在脖子上的臍帶剝落,一邊再剪短,只見嬰兒全身發紫,兩眼緊閉,卻不知她是故意為之,以為胎兒快要不行,直接把腳脖子一提,將小嬰兒倒提而起,用手掌拍打她的屁股。
「這接生婆原來是個男人,怪不得力氣這麼大。哎!好痛,我可不能哭出來,哭一生來忘一世,我可不能把前世忘了,特別是我的本事,要是忘了這些本事,我何以行走這個人世?啊好痛,我任你打,我只要屏住不哭,就不會忘。」想到這裡她用沒牙的牙齦一咬下唇,頓時更加死撐,臉愈發的轉為深紫色。
就這樣噼噼啪啪持續打了十幾二十下,這小嬰兒就是不肯啼哭,這醫生把自己的手都打得痛了。醫生和周圍的護士門交換了一下眼色,表示了自己尷尬和無奈的處境。他甩了甩用力拍打的手。
甩了幾下之後,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胳膊也甩動起來用力抽打,但卻都不管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小嬰兒閉目之中脈搏更弱,腦門上細小的青筋凸起,這次卻是真的要不行了,連空中的叫罵之聲也沒有了。
「不好!小東西,看打!」閉目養生中的張少通右手一揮,一股掌風融入面前的鏡中。
產房內,快要瀕死的小嬰兒迷迷糊糊中只聽到「看打」二字,馬上感覺到一股颶風扇向她的後背,直打了一個哆嗦,緊接著在心肝脾肺兩腎這六處依次傳來六聲巨震,差點兒把她的天靈也震碎。她一口氣沒咬住,直接從胸中噴出一股氣浪,一聲啼哭緊接而至,隨著這聲啼哭,她便與這個產房其他處的普通嬰兒沒有了差別。
此時正好是下午一點整。
「她是在未時哭的,怎麼樣?還是四柱純陰吧?」風御鸞輕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