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我不會殺你，可也不必救你
「住手，薛海，你瘋了，你在幹什麼，你是個警察！怎能知法犯法！」周夢十分焦急，她決不允許有人向慕語開槍。她神情痛苦，掙扎著對身後老者說道：「放，放開我！別碰我！」
但慕天語憤怒的眼神，沒有絲毫畏懼，他直視著面前的鄭軍，對一旁指槍的薛海毫不在意。「好，好吧。」緊張的氛圍下，鄭軍開口問道：「好像，我們並不認識吧，不知道，你為何想要痛殺我？」
沉默了片刻，在場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慕天語的身上，他冷笑著：「天都峰，兒童綁架案，噢，不，根本就沒有立案調查，他們應該都是孤兒院的孩子，被掩埋在後山，你會夢到他們天真無邪的面孔嗎？」
鄭軍身子微微一顫，不止是他，連周夢身後的老者，也是同樣的反應。「你……你……」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麼淺顯易懂的道理，都不明白嗎？」慕天語一字一言打斷他的驚嘆。「就算殺了你，也不足以彌補你所犯下的滔天罪孽。」
話到這裡，真相應該曝露了，然而，薛海握槍的手，卻沒有絲毫鬆懈，他仍是指著慕天語的右腦門，若是扣動扳機，子彈定會從太陽穴穿透。而周夢，難以置信地看向鄭軍，即便曾經聽聞過關於他的負面消息，但萬萬沒想到，其中還隱匿著驚天秘聞。
「是的，十二個，十二個孩子的死，我的確難辭其咎。不過事已至此，這事也早已淪為歷史，我不希望你舊事重提。」鄭軍冷言說道，話語盡顯他的強勢與傲慢。
「哼哼。」，慕天語搖頭嘲笑道：「難道你以為自己可以隻手遮天嗎？這定會讓你身敗名裂！」
鄭軍突然奪過薛海手中的手槍，頂在了慕天語的額前。「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開槍打死你，沒錯，就當著兩位警官的面，其中一人是警隊的副隊，另一人還是隊長。」殺意在鄭軍的情緒中傳遞，他無意發現老者向自己投來的目光，隨後冷笑道：「不過我不會殺你！再怎麼說，你也救過我，如今我還你一條命，便不再拖欠於你，好自為之。」
如若不是老者的阻攔，鄭軍定會開槍打死任何一個能威脅到自己命運的人。對於通靈老者而言，目前對方的身份不能確認，留一個人，總比殺一個人要強。可慕天語並未妥協，就連惡魔都無法撼動他的堅不可摧的意志，區區一粒子彈，就能令他妥協？不，這顯然太過兒戲了。
「慕語。」周夢輕聲呼喚道，在船尾處，她凝望著湖面被劃開的漣漪，飄至遠處后又消失了。「你還好嗎？對不起……」
慕天語回過神，問道：「因為什麼？」
「關於……」周夢沉著頭，低聲吐露著心聲。「關於鄭局的事，我，我沒能盡到自己的職責。但是……」她連忙解釋道：「但是，等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向上級反映。」
慕天語獃滯的眼神仍舊望著陰冷的河面，冷聲問道：「他會受到應有的罪責嗎？」
片刻之後，周夢吞吐不定道：「也，也許會吧。」她低沉的聲音小得連自己也聽不見了。
慕天語深吸一氣，長嘆道：「可惜啊，當時我沒能下手，一旦錯過了魯莽的瞬間，再想隨性，就很難了，哎……」
「你應該慶幸當時沒那麼做，否則……」
「否則你會抓我？還是拿著槍指著我的頭。」慕天語轉過身，面對著周夢，嘲笑道：「然後將我帶上手銬腳鐐？接著遊街示眾？」
「不，不，我不會，我從沒想過。」周夢急忙否定道：「無論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不會對你拔槍相向，我……我，我絕不會。」泛紅的眼眶，淚水在不停地打轉。
轟轟……轟轟……
突然，船身猛地一陣搖晃，本已陷入疲倦之境的眾人，又被驚醒。「噢，天吶，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快看，噢，這，這水裡面是什麼。」
「我看見了，噢，太不可思議了，好像是一根魚鰭，那也太大了吧。」
「噢，快看，它又來了，朝這邊來了。」迎著船頭燈，一個中年警員將光照打向了河底。「噢，神靈保佑。」他喃喃自語，眼中所看到的巨大黑影，猶如一片迷霧，籠罩了這條河流，將所有的船隻吞沒。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近乎所有銜接的船隻，都遭受到了影響，宛如游輪觸礁所引發的劇烈搖晃，慕天語沉重的臉色頓時便浮現了，他對周夢急忙說道：「去船艙里，別出來，快，快去。」隨後一個轉身，便消失在慌亂的人群中。
在最大的客船之上，船艙里的某間卧室里，鄭軍本悉心照看已昏迷的兒子，船身猶如碰撞到了一座冰山，那些陳列的擺放物件統統摔在地板上。幾番猶豫之後，他靠著長廊上的扶手，艱難地走了出去。
「鄭局，不好了，船隻遭受不明生物襲擊，現在右艙的發動機室嚴重受損，船身已經開始傾斜了。」薛海靠在門把上，穩住了搖晃的身軀。
「啊……啊……快逃，快逃啊，去前面那艘船，快過去。」
「噢，別，別鬆手，別鬆手，不……啊……」
「噢，不，不，這是什麼，救我，救我，救我……」尖叫聲、哭泣聲、求救聲不斷響徹在幽靜的夜空下，猶如一場盛世晚宴的狂歡曲。
薛海繼續解釋道：「客船尾部，湧現了大量的水生植物，它們，它們竟然如同活物，纏繞著，將人拖入水底。現在所有警員都在向前面的船隻轉移。」
「快，你帶上賢兒先走，我把他交給你了！」鄭軍緊握著薛海的手，鄭重說道：「你能不負我眾望嗎？」薛海激動不已，難得能受到重視，亦是奔向長廊深處。
鄭軍大汗淋漓，剛從魔窟里逃出來，又闖入了瘟疫區，他拚命地逃向船頭，見老先生正俯身觀察著大渡河，神情緊張。「不，不可能的，聖書中記載過，它應該被封印在異界的迷霧之海里，難道，難道順著陰河，它來到了時空裂痕？噢，我的主神啊。」
「老先生，出了什麼事？」鄭軍上前焦慮地問道。
「你，你還沒走？」老者低吼著，船身更為傾斜了，船尾那邊不斷傳來木塊的破碎聲，甚至鋼板的斷裂聲。
一條接著一條的巨大藤蔓不斷地蔓延，盤踞了整個船尾。「噢，那，那是什麼？」鄭軍難以置信眼中所看到的驚悚畫面。
「哼，你不會想知道的，這只是它的觸手！快，快離開這裡！快！」老者高呼一聲，跳向了與另一艘船銜接的鐵鏈之上，他平衡力極佳，絕非常人能做到。
很快，薛海背著鄭賢中也衝出了船艙，一行人跌跌撞撞，在眾警員的協助之下，都上了另一艘客船。渾身濕透的鄭軍扶著船舷喘息著，他回頭望了一眼，在巨大的浪潮中，被無數的藤蔓所吞沒的太巡號，忍著波濤洶湧的強大衝擊，他宣洩著內心的壓抑。「混蛋，還想要我的命，恐怕……」
話語未盡，突然頸部被一條細長的藤蔓所纏繞，瞬間便將他拖入船下，所有人還來不及反應，連老者也驚慌失措。這時，一道急速的身影，從人群之中沖了出來，他一躍而起，從船舷跳了出去。
「喔……」
「喔……」所有目睹者，一片嘩然，只見那人左手緊抓著船舷，右手握著被藤蔓拖拽的鄭軍胳膊，令其懸挂在半空。
「啊……啊……」鄭軍嘶啞著聲線，難以喘息，面部脹紅。
而慕天語，青筋暴露在雙臂之上，與這強大的力量抗衡，他緊咬牙關，難以堅持。突然，在慕天語的右手臂上，一道光影閃過，這微弱的連鎖反應，只有面前的鄭軍有所察覺，可他並不知道，這是來自於面前男子手臂上的紋身所發生的異變。
「怎，怎麼？難，難道，你想殺我？」鄭軍猩紅的臉孔，浮現出輕蔑之意。「哼，我，我知道，你，你是通靈人，你，你若是殺了我，你會下地獄的！」鄭軍頸部纏繞的藤蔓，在逐漸鬆懈，他得以喘息。「怎麼，被，被我說中了？你，你不敢入地獄？哼哼，你，想去天堂？別，別假裝正義，你還不是想要錢？殺了我，你一分也拿不到！」猖獗的笑容，越來越瘋狂，纏繞的藤蔓即將鬆脫。「你不會殺我的！哼哼，哼哼……你不會殺我的……」
「你說得對！」慕天語突然開口道，臉上浮現出一絲淡然笑意。「我不會殺你……可也不必救你。」
嘭……（巨大的落水聲）
慕天語鬆開了手，那藤蔓攜帶著強悍的力量，將鄭軍拖入河底，連他失聲的尖叫也來不及傳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