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勝利
朝野爭鬥遠遠比後宮大宅更血腥更殘酷。禁軍沖入向華伯府,不過是瞬息間的事。婆子丫鬟女眷統統被關進后宅,老伯爺已經一口氣背了過去。一口水被噴醒后,看到的就是滿屋子抄家捆綁的禁軍。大披的擺件金銀玉器被抬走,珠寶首飾各色物品被毫不可惜的裝在麻袋裡。耳邊是不絕於耳的號哭怒罵聲。
而住持抄家的人卻不是別人,正是劉暘。
「大膽,大膽!皇上不在上京,你就膽大妄為肆意□□皇親國戚,你知道這是什麼罪嗎?太后,我要去見太后!」
劉暘冷眼看著他:「陛下遊獵,著太子,也就是本人監國。我有聖諭,只是你沒資格看。」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做事要有理有據,堂堂伯府,那也是想抄就抄的?」
「好,既然要有理有據,那我就把罪惡跟你說白了。謀殺朝廷要員,謀害太子,勾結流寇騷擾避暑山莊,謀殺太子妃!」劉暘冷笑:「竊國大罪,以謀逆論。」
厚重的枷鎖套上去,一眾男丁跪倒地上,不肯放棄的人還在嘶吼:「蒼天無眼啊,蒼天無眼,我們李家忠心耿耿卻被按了莫須有的罪名,我要去宮裡哭太后,要去宗廟哭先皇!這什麼罪責喲就往我們身上推!」
「張御史呢?我要找御史,找御史參你!這大夏還是當今天子的大夏,輪不到你來逞威風!」走上末路好要做困獸之鬥,看得人只覺得好笑,他們大概還不知道張家老爺,御史大人今早就因為濫用職權謠諑臣工被削官為民。一力促成這件事的就是董閣老,他的好孫婿。
劉暘一抬手,便有紅甲侍衛一步衝上去,手掌一動卸掉了他的下巴,他眼淚刷得落下來,打濕了鬍鬚,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四冷眼旁觀,待到日落西山,偌大伯府終於清查完畢,女眷統統關入家眷,男丁下獄一個個審問。看著封存的財寶契約一箱箱一櫃櫃往外抬,最終封條貼上,御賜金匾摘下,宣告煊赫近百年的李家如積木般崩塌。
「大哥,你確定要這麼定罪?父皇決計不會同意的。他說了,讓祖母原本已年紀大了,沒有多少日子,讓她順順噹噹享了天年過身。謀逆,可是要誅九族的。」
劉暘背負手笑道:「你倒擔心我亂來。那句話不過是說著解氣,也讓他們別僥倖,真相早就浮出水面,如今終於得了機會收拾,不宣布結果實在難受。我已經與父皇說好,這罪要定,還是貪污,草菅人命。這兩條罪最好用。」
若以謀逆罪定,齊王就決計脫不了干係,而實際上這倒霉皇子還真是什麼都沒做。皇帝對幾個兒子看得準確,告誡劉暘不得擴大事端。皇室骨肉相殘兄弟相殺只會讓世家看笑話。民間平白多了段野史流傳的故事。但貪污,這條向來都很好用。對上這個罪名,幾乎所有人都不會懷疑,同仇敵愾。按照草民自己的想法,這些貴族沒有一個好東西,無官不貪。如今被封府,也只會感嘆朝廷清明,為民除去蛀蟲。順手緩和一下民眾仇富仇官情緒,不亦樂乎?皇帝不喜株連朝臣太多,明確告訴劉暘不可牽引,而歷來謀逆都是震驚朝野的大案。皇帝要的是軟著陸,不聲不響自自然然的過去,等他回京,塵埃已經落定。
事情的本來面目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向華伯府被查封的消息傳來,還是驚呆了某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齊王劉昀呆坐在荷花湖邊,面前還放著「映日荷花別樣紅」的工筆寫真,手裡的紅壤西瓜汁水順手流。
「瞧瞧,您也太不小心了。」劉妍溫柔的拭去他手上的汁水:「手心都弄花了。」
齊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木木的轉過臉:「小妃,你聽到什麼?伯府被抄家了?我的舅舅呢?表姐表妹呢?不行,我得去看看。哎呀,趕緊叫人,打聽打聽問清楚,我得見太子去,他這是做什麼。」
劉妍笑得和順阻攔他的手卻很堅決:「殿下,你是大夏的皇子,伯府是您的親戚。但是伯府貪污舞弊,危害了大夏,您的國,您的大家。你還要去幫他們,未免讓人說你公私不分,拎不清。太子不會亂來,禁軍拿的是聖旨,蓋了玉璽的。」
齊王還在猶豫,劉妍便道:「殿下飽讀詩書自然知道急公好義,舍小家顧大家。一邊是親戚一邊卻是劉家自己的江山,您自然曉得孰輕孰重。而且,殿下,您看那是誰?」
劉昫定睛看去,大吃一驚,又忍不住揉自己眼睛:這不是自己心中的白月光嗎?悠悠生死別經年,今日又重聚會?很有點文人浪漫思想的齊王幾乎要激動的詩淚縱橫。
這自然不是白月光,而是白月光她妹。劉妍多機智,提前一天把這與她死去的姐姐很有幾分的相似姑娘從伯府接了出來。作用嘛,就是纏住齊王,分了他的心思。別想著施救,也別理宮裡的傳召。
這個可憐吧啦在伯府討命的庶女也是乖覺,眼見得伯府破亡,在劉妍的授意下一口咬定自己跟伯府沒有任何關係,連李都不姓,不過是個無知路人。憑著記憶,模仿些姐姐的神態舉止。哎呀,我的白月光奪舍還魂了。齊王很興奮-----至於伯府,不好意思,他暫時想不起來了。
劉妍瞧著齊王撩著袍擺跑過去觸摸自己的白月光,嘴角輕輕笑了笑。轉過身往後院里走。李玉蘭的住所和她的做派一樣華麗。香風陣陣,奢侈無比。但現在,哪裡幾乎沒有人敢靠近了。劉妍剛剛邁腳踏入,便有一個迎麵茶杯飛了過來,她輕輕一退,那茶杯嘭的一聲在她腳下摔了個粉碎。
「滾!都滾!」李玉蘭拿著一根又細又長的簪子往前指著,似乎要對付看不見的惡靈:「別靠近我,你們休想害我,都休想!」
劉妍嘴角嗤了一聲,笑的有些陰暗,她袖子一抖扯出一幅畫像:「誰要害你?是不是她?是不是她呀?」
那畫像上的人栩栩如生赫然是張蝶衣,風一吹,來回飄動彷彿正向她走來。「啊----」李玉蘭尖叫一聲躲進了床角:「別過來!別過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
「不是故意的?」劉妍輕笑:「讓我猜猜看,你在張蝶衣的唆使和慫恿下於戲子有了齷齪。自己經受不住誘惑,待到事發卻又恨她,都是她的錯。她勾引的,所以你才落到這般地步。你恨死了她,同時也為了滅口。所以,在李妃,向華伯府的運籌下,流寇和忍受騷擾避暑山莊的時候,你故意和張蝶衣分開,授意他們姦殺了張蝶衣。反正在外人眼裡,統統都是意外。」
李玉蘭披頭散髮全然不見平時得意金貴,抱住了床柱子瑟瑟發抖,眼神開始渾濁。
「張蝶衣臨死前怎麼罵來著?」劉妍摸著下巴:「讓我猜猜,以她的性子,定然會說做鬼也不放過你,化成厲鬼找你索命對不對?是不是這樣?」她一指窗外,李玉蘭下意識的回頭看卻發現一道影子,披頭散髮一身紅衣悠忽飄過。
「聽說這種鬼的怨氣是最強的。呵呵呵」劉妍輕笑。
李玉蘭尖叫一聲滾進了床裡頭,卻又掙扎著爬起來:「你故意的?原來你是裝神弄鬼,你嚇唬我!你敢?你個小婦養的,賤人生的庶女!」
劉妍神情一冷,「王妃又說昏話了,讓她清醒清醒!」
立即有兩個婆子走上去,一個捆住她手臂,一個啪啪兩耳光抽了過去。
劉妍冷冷看著她:「說實話,我也很好奇你這個嫡女是怎麼教養的。按理說我也是在王妃面前長大,但這些事,我絕對做不出來。我那生我的姨娘也總沖我念叨一句話,大院里生活不容易,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重要是不能有害人之心,哪怕自己吃點虧也得忍一忍。我忍到現在十七八年了。」
李玉蘭被打懵了,嘴唇腮幫腫起老高,回過神來,嘴角掛上了血絲:「我才是正妃,你有什麼資格打我,來人呢!珍珠,明珠,你們死到哪裡去了?」
「死到哪裡去了?不是被你捏了錯灌了葯送莊子上了嗎?為著滅口-----」劉妍冷笑:「所以人呢,千萬別做虧心事,要不是你自己淘換下人,我也沒機會安插人手,你還淘換好幾遍,呵呵。現在可是沒人敢來伺候你了。」
「劉昫呢?齊王表哥呢?我要去見他!」李玉蘭要往外沖卻被按的死死的。
「齊王可顧不上見你。」劉妍冷笑:「消停點吧,別亂攀親戚,你不過是罪臣之女,表哥也是你隨便叫的?我與齊王會馬上動身回封地,你自安天命吧。」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李玉蘭半晌反應不過來:「你說什麼?你胡亂編派什麼。我是堂堂向華伯府的嫡女,李妃娘娘的親侄女,太后的親外孫女,你個側妃,跟你娘一樣的小婦,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對我!」
「你應該還不知道吧,向華伯府被查封了,如今帝王巡遊太子監國。李妃,呵呵,估計這個世界上很快就沒有李妃了。」
劉妍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走了出去,到了封地,只要籠絡住了齊王,那就是她的世界了。李玉蘭癱軟在地上,嘴裡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真的,不是-----可是已經沒有人理會她了。
劉妍端坐在椅子上看著府中來來去去收拾東西的人群,端著西瓜汁喝了一口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聽說壽康長公主正在張羅著覓良妾?和蕊郡主自己端不起來,心裡看不起她娘卻只會跟她娘一樣分寵吃醋,在妾室中搞的一手合縱連橫,正室夫人跳舞獻藝邀寵。壽康長公主要兒子上進收心,卻不料屋裡人越來越多終於看不下去了,親自出手收拾。哎,這順心事一件連著一件,真是讓人想不開心都不行。
這件事還是告訴太子妃的好,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不論是道歉禮還是賀禮都是要送的。劉妍摸著指頭,太子妃什麼都不缺,愛好又詭異,但我好不容易覓來的天竺馴獸師她應該會喜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