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作為康熙的皇子其實是件挺悲催的事情,他們每天寅時就得起床到上書房上文課,上到午時,用了午膳,未時接著上武課,到了申時康熙多半還會來檢查學過的功課,酉時又要檢查過武藝水平才放皇子們回去。這一天的時間幾乎都在上課,而這不是一天兩天,而是一整年從不間斷,當然除去過年的那五天可以休息。
宋靈芝在齊嬤嬤屋裡一直聽著齊嬤嬤的教導,當然教的不是別的,就教她怎麼伺候四阿哥,告訴她四阿哥喜好什麼,厭惡什麼,忌諱什麼,一大堆,聽得她頭昏腦脹,還是得拚命記住,這些是她將來在這院里生存下去的根本。
四阿哥回來的時候已是戌時一刻了,下了學之後,他先去承乾宮請了安才回的阿哥所。
隨著四阿哥回來,沉悶了一天的院里霎時就熱鬧了起來,大小宮女全都圍作一團,忙而不亂的伺候著四阿哥,有端水的洗了布巾幫他擦臉擦手,有司衣的幫他脫了外衣換上常服,有奉茶的早一刻鐘沏了茶,這會兒正好可以入口。
宋靈芝跟在所有人後面一起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另幾個宮女似乎有意無意的擋在了她的前面,不讓她接近四阿哥。
不過就算不是錯覺,這其實也正常,就像現代的職場一樣,新來的總是要受一段時間的排擠的,在現代的話過了新人的適應期就好了,希望在這裡也是一樣。
宋靈芝心中腹誹著這幾個宮女,卻不知道有個人從進來起便不時的看她一眼,只是專心開小差的她卻一點也沒注意到。
有個人卻注意到了,齊嬤嬤邊伺候這四阿哥穿衣服,邊看著被幾個宮女擠到外圍的宋靈芝,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直瞪眼,當然是偷偷的。
等四阿哥換好衣服,梳洗過後,喝了茶,便起身要去書房寫作業了,是的,上了一天課回來之後,皇子們還要完成先生們布置的作業才能休息。四阿哥是個要強的,不但是先生布置的作業要完成,他還會給自己加上一些功課,如練字就是一種。
不顧宮女們期待的眼神,四阿哥點了宋靈芝跟著伺候,便帶著不可置信的她和兩個貼身太監去了書房。
一行人來到書房,書房並不大,是裡外兩間的套間,隔著一個博古架,中間修了月洞門直通裡外。外間擺著書桌,裡間擺著軟榻,很明顯外間是學習辦公的地方,裡間是是休息的地方。
四阿哥進了書房便直直走向書桌后的椅子坐了下來,兩個小太監很機靈的一人看門,一人點上了書房所有的燈就去了耳房沏茶,四阿哥坐定后,便對著宋靈芝說道,「你過來。」
她道了聲「嗻!」便走上前,立在書桌邊上低著頭,這是宮裡的規矩,除非主子要求,否則下面人是不能直視主子的。
四阿哥想開口說些什麼,但不知為什麼神色一頓之後,反而咳嗽了一聲,問道,「你叫靈芝對吧?」
「會四爺的話,奴婢進宮時,教導姑姑給起的名兒叫靈芝。」她老實的回道。
知道這不是她原來的名字,他忽然來了興緻問道,「那你原來叫什麼?」
她一囧,這個問題她曾經回答過很多人,從沒人對她原來的名字感興趣,四阿哥,你好奇心這麼重好嗎!
「怎麼,不好回答!」四阿哥似乎更感興趣了,這丫頭真好玩,進宮這麼久了,還是有什麼情緒都好像寫在臉上一樣,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一點都沒長進,怪不得差點讓人害了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若不是自己在皇額娘面前顯出對她的看重,她早就被送出宮不知道埋在哪個犄角旮旯里了!
只見她有些不情願的回道,「不是,回四爺的話,奴婢原來在家裡時沒有大名兒,因著奴婢是家裡最大的孩子,就起了個小名兒叫大丫胡亂叫著。」
「噗嗤!」雖然知道她不願意說自己原來的名字定有原因,原來只是嫌棄自己的小名不好聽,「大丫,呵呵!」確實是挺不雅的,只是沒有讀過書的民間百姓大多如此,只會給兒女起些如大丫小丫,大壯小壯之類的名字。
瞧著這丫頭那滿是怨氣的臉,他說道,「好了,既然改了以後就叫靈芝吧,這個名兒倒比原來那個好。」
逗她玩了一會兒,果然自己身心舒暢了許多,所以說想法子把她要到自己跟前,確實是件好事,四阿哥如此想著。
舒緩過身心的四阿哥對著她說道,「靈芝,既然你到了爺這裡,爺自然也會像當初說的一樣,只要你安分守己,爺就能讓你平平安安的在宮裡活下去。從今兒起你就在書房伺候吧!」
原來原主曾經和四阿哥有過約定嗎?怎麼從原主記憶中沒有看到呢,記得他們唯一的交集就是那天在承乾宮角落的那兩個時辰,只是那天下著雨,承乾宮有特別混亂,原主的記憶也亂七八糟的,所以她也從沒特別的去想那天的事,看來自己要抽時間仔細回憶一下那天兩人到底說了些什麼!
只是現在還是先應付好了四阿哥先,她便回道,「是,爺,奴婢今後定當安分守己,用心做事。」
四阿哥含有深意的有看了她一眼,說道,「如此便好!」你今後的前程只看你自己,若你讓爺失望……
之後四阿哥便不再與她閑話,他今兒的作業還沒完成呢,已經耽誤了不少功夫了。
四阿哥拿起期捲起放在書桌上的紙張,邊對著她說道,「研墨。」
把紙張鋪開在書桌上兩邊壓上鎮紙,今兒他的作業便是抄寫今兒剛學的論語一篇十遍,提筆卻愣住了,怎麼還沒研好墨?
抬眼便瞧見宋靈芝,倒多了水在硯台裡面,磨著墨錠時又太過用力,墨水不但顏色渾濁,還有些溢出來了,真是糟蹋了他的好墨。
對著宋靈芝那一臉的奴婢很抱歉,但奴婢真的不會啊的表情,四阿哥抽了抽嘴角,朗聲叫道,「蘇培盛,進來!」
只見剛才去耳房沏茶的小太監在門口回了聲「嗻!」便端著茶進來了,把茶擱在書桌上另一邊后,蘇培盛便立在一邊等候吩咐。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蘇培盛啊!,他這麼早就跟在四阿哥身邊了嗎!
「你去教她研墨。」只見四阿哥指著她對著蘇培盛說道。
蘇培盛又回了聲「嗻!」邊繞道她這邊對她說到,「靈芝姑娘,您先在一邊看奴才怎麼研墨,奴才給您細細講一遍,一會兒您再試試!」蘇培盛怎麼對會她這麼客氣,他可是四阿哥這裡的紅人,想想她怎麼覺得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不科學!
作為四阿哥的貼身太監,蘇培盛是最了解自己主子的人,除了他和他的主子,並沒有其他人知道主子早在這丫頭剛進宮的時候就見過她了。
主子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就一直關注著永和宮的那位生母。那時只要得空便會到永和宮去看望德妃娘娘,雖說德妃娘娘對著主子不咸不淡的,但若是偶爾有個笑臉主子就很高興了。
只是那一天主子得了萬歲爺的誇獎,很是得意便又去到永和宮,卻在宮外見到皇貴妃身邊的兩個大宮女,正從永和宮裡出來,過夾道時聽見她們還憤憤不平的說著話,便帶著自己悄然跟了上去,卻聽到……
「你說這德妃娘娘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四阿哥是皇貴妃娘娘的兒子,與她並不相干,她只生過六阿哥一個兒子,一切請皇貴妃娘娘自專,這是什麼意思,四阿哥若真不是她生的才好呢!」
「是啊,若不是娘娘怕自己有個好歹,四阿哥在這宮裡沒有額娘照顧太可憐,又怎會與她商量四阿哥的事,還說請娘娘自專,也沒見她這幾年少往四阿哥那裡放人!」
「她呀,就是欺負咱們娘娘這幾年身子不好,又讓她協管了宮務,才越發沒分寸起來,娘娘當初真不該提拔她。」
「就是,當初本就是她自己地位低下,不能養著孩子,萬歲爺才把四阿哥送到娘娘這裡養著,娘娘對她已經夠好了,這幾年明著,暗著提拔她,她卻好,得勢了之後也不念點娘娘的好,竟派人在四阿哥面前亂嚼舌頭,說什麼當初是娘娘搶了他的兒子,凈會顛倒是非,要是讓我知道是哪一個,我決饒不了他。」
「你看,她之前還沒懷上的時候,還求著娘娘說她讓她可以派人看看四阿哥以解自己的思念之苦,娘娘便應了她可以在四阿哥身邊派人。如今又仗著自己的肚子里被驗出來是個阿哥,便又看不上被娘娘養過的四阿哥,娘娘不過讓她以後以生母的身份看顧四阿哥,她卻還推三阻四的。」
或許是兩個宮女太過氣憤了,一直到走進承乾宮門,都沒發現暗中跟著的四阿哥和自己,遠處昏黃的燈光讓他看不清四阿哥臉上的神情,只是他卻聞見了四阿哥握緊的雙手傳來一絲鐵鏽味,四阿哥轉身便跑了出去。
那個晚上,自己一直跟在四阿哥身後跑著,跑了很久,直到跑到了皇宮的一個角落,那裡是教導新進宮女的地方,也離著宮門最近的地方,出了那道門就不是紫禁城了。
在那裡,他們見到了正躲在樹底下哭泣的宋靈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