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往事(下)
太陽升起,霞光萬丈。
日上三竿,酷熱難當。
夕陽西下,暮靄茫茫。
居然都沒有人進來,而慘叫聲也漸漸少了,只偶爾遠遠傳來一兩聲。更漏聲聲,子時到了,又是新的一天。整整十二個時辰沒有休息,時刻緊繃著神經,沒有人露出一絲困意。只怕打個盹,就往閻王殿報道去了。
太陽再次升起,如果沒有在十二時辰之內出去,便會被看場的守衛全部殺掉。
「我說,要不出去看看?都沒聲音了。」蝶小心翼翼地提出意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心裡都是這麼想的,但是沒人想打頭陣,冒這個險。金開口道:「外面就算有人,也不會太多,我們院的人都在,總不至於怕了他們。我出去看看。」說罷看了看葉:「你去嗎?」葉站起身:「我說過,要永遠與你站在一起。」
兩人並肩走向院門,緩緩推開並未上鎖的大門,一股血腥氣直撲而來,地上一片慘狀,滿目皆是鮮血與屍體。沒時間噁心不適,也沒有時間感慨人生無常,首要任務確認是否已無其他院中之人。
葉回去通知其他人可以出來了,外面暫時沒發現危險,人多方好打掃戰場,若是金院的人全出去,結果發現還有其他院的人在,那可是前功盡棄,死得冤。金認真分辨著屍體曾經是哪個院的人。
其他人都出來了,分散開,搜索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草叢、樹梢、水塘,乃至卧室廚房,連房樑上都沒放過。沒有人,只有成群結隊的蒼蠅被吸引而來,黑壓壓一片。「嗡嗡」之聲始終在耳邊縈繞,金皺皺眉頭,揮手將蒼蠅趕開。
夕陽西下的時候,金院所有人陸續回到金院門口,互相探問情況,能搜的都搜過了,沒有人。蝶環顧四周,高聲說道:「既然沒人,我們就出去吧。」金鬆了口氣,第一個撒腿就往門口跑,卻被葉拉住了,葉在她耳邊低語:「就你傻,你看別人,都慢慢退。這是在詐呢,要是有活的,一定會出來,伺機將我們滅了。」
眨眼的工夫,原本站在一處的十個人,各自尋了地方蔽身,除了鳥鳴蟲飛的聲音,再無半點有人活動的氣息。過了約一炷香時間,雁首先出來了:「這麼久都沒動靜,肯定沒人了,走吧。」蝶也從藏身之處出來:「嗯。」九人都陸續出來了,雁數了下人數,轉頭問葉:「金去哪裡了?」葉搖搖頭,大聲喊道:「金,你在哪?」
突然雁痛苦地捂住胸口,就這麼倒了下去。紅色的水跡在她杏黃色的衣服上分外顯眼,迅速擴大,一枚柳葉鏢牢牢釘在她的心臟之上。難道是金想要直入雲間閣,開始對他們下手了?在場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所有人急速散開,呈防守勢,尋找金可能躲藏的地方。葉很傷心,站在蝶身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會變成這樣。」蝶安慰她道:「人心是會變的,你別想太多,自己小心……呃……」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著葉緩緩將沾血匕首從自己的心口抽出,冷冷開口:「是的,人心是會變的,蝶姐姐。」
雁的死,將原本同心的力量,再次分崩離析。誰能保證,只有金才存著進雲間閣的心思?猜疑的陰雲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頭,除了金。
一日一夜沒睡,又靜靜躲在草堆里,她可恥的睡……著……了……
完全不知道外面已經發生了這樣的反轉,等她醒來的時候,只看見葉與一個藍衣人面對面站在那裡說著什麼,奇怪,藍院的人不是死光了嗎,怎麼還有?還跟葉說了半天。
「咦?」金驚訝的發現其他人都不見了,隱隱看到躺在葉腳邊的人是蝶,另一處彷彿是雁?難道是這漏網之魚動的手?這人這麼厲害?
生怕他對葉不利,金手中扣著的暗器如雨,沖著他招呼過來,那人反應極快,就地一滾,躲過暗器,金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葉身邊,葉的柔情索一抖,向那藍院之人套過去,那人勉力避開柔情索,卻沒躲過金的致命一擊。
「一切都結束了」,金拖著腳步,走到葉面前,沖她笑笑:「走吧。」忽覺葉神色有異,緊接著便覺腹部劇痛,葉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直直插進她的小腹,又狠狠拔出。金重重倒在地上,緊捂著傷口:「為什麼……」葉吹了吹匕首上的血:「進雲間閣,是我姐姐的夢想,她沒有成功,就由我來實現吧。對了,我姐姐,就是指點你武功的紫衣人,她怕你對我不利,所以在你每次練習的時候,故意讓你將動作做變形,就是讓你沒機會傷著我。你是好姐妹,就該為我高興才是。等我進了雲間閣,給你立個牌位,每天三柱香,怎樣?」看著她志得意滿的臉,金慢慢閉上眼睛。
此時離最後的期限沒多久了,院落四面牆上,站滿了手持硬弓的守衛,他們沉默著,看著這一切。只等最後時間一到,依令將所有未完成試練的人清理掉。
百人之中脫穎而出,葉的心情大好,大步向門口走去。剛剛走了三步,突然感到脖子一緊,繩索迅速收緊,連一口氣也喘不上來。她痛苦的憋紫了臉,金的聲音慢悠悠響起:「我還沒死透。」話到,匕首到,葉的人頭與身子瞬間分開。金緊緊捂住腹部,慢慢走向大門,在結束的鼓點響起的一瞬間,她踏出了院門,回頭望了一眼葉的屍體,冷笑道:「訓練第一課你都記不住,還是別進雲間閣丟臉了。」
正院共一百三十人接受試練,只有一人完成。金在傷好之後,更衣沐浴,踏入這許多年來一直當做傳奇的地方——雲間閣。
金跪接了堂主的賞賜,代表雲間閣中人身份的衣服,還有一樣信物,月黑堂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物,憑這個做為表記,互相聯絡。一邊還有文書需要填寫,殺手名姓男女、所長兵器、入閣時間等等……在名姓一處,只填了一個「金」字,她便愣在那裡:「一個字,行嗎?」負責收集文書的趙大娘搖搖頭:「不拘什麼,想好了就填上。」金東張西望,腦中閃過梅蘭竹菊雁鶯蝶艷等等,皆不合意。扭頭看著壓在衣服上的那枚做為信物的玉璜,嘆了口氣:「罷了,不過是個稱呼。」便在「金」之後工工整整寫下「璜」。
從此以後,她有了正式的名字,也有了正式的身份。一切齊備,很快,便要開始執行第一次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