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噩夢晚自習（二）

「老師，你找我？」林康敲了敲只關了一半的門，站在門口透過側面的玻璃看到湯瑩瑩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手裡的一份材料，聽到林康的聲音，湯瑩瑩有些慌亂地拉開里側的抽屜把材料塞了進去，清清了嗓子向著門口的林康點了點頭。

「坐吧。」湯瑩瑩起身為林康搬了一把椅子讓林康坐在了自己的旁邊。

林康暗自鬆了一口氣，果然不是來「受審」了，待遇這麼好。林康笑著向湯瑩瑩點了點頭然後輕輕地坐在了椅子上等著湯瑩瑩首先開口扯出話題，然而等了好久湯瑩瑩也沒有說話，但是也沒有把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水嫩姣好的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林康從重新有記憶以來很少跟人這麼對視著，尤其是像湯瑩瑩這種美女，互相看了一會之後林康慢慢感覺到自己臉上一陣一陣火辣辣的，但是背後卻一陣陣發冷。

「湯老師，您……？」林康終於耐不住被湯瑩瑩這麼盯著，下意識摸了摸臉問道。

「沒事，只是覺得你很面熟，好像很久之前我就見過你似的。」湯瑩瑩像是被點醒了一樣尷尬地解釋道。

「那您找我來……？」

「是這樣，我想跟你聊聊關於劉興的事。」湯瑩瑩回頭看了一下身後的辦公桌，那裡椅子空著，桌子上凌亂地放著一些書籍本子。

「湯老師，您只帶過我一節課可能不是很清楚，其實我跟劉興不是很熟，而且我也不想跟他熟。」

「我明白，你們倆不是一類人，而且也不是一類人。」湯瑩瑩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

「嗯。」林康應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發現了湯瑩瑩話里不對勁的地方，「您說不是一類人而且不是一類人是什麼意思？」

「聽說你們劉老師學校會經過你們村是嗎？」湯瑩瑩沒有回答林康的話，扯出了一個完全不相關的話題。

「嗯對，我今天早晨還看見她騎車來學校呢。」林康坦言道。

「可是，劉老師今天早晨沒有來學校啊。」湯瑩瑩溫柔的表情中間鑲嵌了兩顆犀利異常的眼睛，它們從林康進門開始就一直盯著林康的眼睛，像是想要尋找某些破綻，又像是想要傳達某些信息，總之，這種眼神讓林康渾身不自在。而就在林康說出劉翠早晨來學校之後，那雙眼睛也沒有半點驚訝，似乎是知道他會這麼說。

「老師我……」林康的神經突然有些混亂，他不知道湯瑩瑩究竟想說什麼，但是他音樂能感覺出那件事跟自己甚至是跟這個學校都有很大的關係，他閉上眼猛地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你什麼啊？我不就問問你劉興的情況嗎？這是校長交代讓我去了解的，你要是很為難就不用回答我啊。」湯瑩瑩的聲音突然變得沒有那麼咄咄逼人了。

林康睜開眼睛，沒有看到那雙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沒有湯老師那漂亮卻讓人彆扭地笑容，就好像是被自己的眼睛欺騙了一樣，湯老師手裡拿著一開始林康看見的那份材料，她正一心二用一邊看著那份材料一邊跟林康聊著天，而且看起來她似乎非常隨意，完全沒有非要找到答案或者結果的架勢。

「湯老師我能問你個問題嗎？」林康試探地問了一句。

「說就行了，不是從你剛進門時候我就告訴你了嗎，我就是找你來聊聊天的。」

林康完全不記得湯瑩瑩說過這樣的話，他略微沉默了一下沒有說出對這件事的懷疑，只是問湯瑩瑩：「老師，您能告訴我從我進門到現在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湯瑩瑩眼睛離開材料，有些迷惑地看著林康，她彰顯著糊塗地眨了眨眼睛，頗有小女孩的可愛。湯瑩瑩微微撅了一下嘴唇說：「這個問題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因為實在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你一進門坐在這我就說想跟你聊聊天，畢竟學校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然後我就問你劉興平時在班裡什麼樣子，你就一直『老師我』這三個字重複，我覺得要是再不打斷你我都該睡著了。」

「怎麼會？」林康小聲地自問了一句，難道又是幻覺嗎？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哦~」湯瑩瑩笑臉看著林康，眼睛眯成了月牙狀洋溢著童真般的可愛。

「額……說實話，我覺得劉興不是很好相處，他很多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而且有些霸道。」林康翻了翻眼睛想了想接著說，「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

「是因為他跟你們劉老師的關係吧？好了那我清楚了，你先回去吧，感覺你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今天的這件事對大家影響都挺大的，同學們也都回家了，你要是覺得有些承受不住也回家去吧，至少家裡還有爸媽照顧你。」

林康點了點頭起身把椅子放回原來的位置轉身走出辦公室的一瞬間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席捲了整個人，聽到湯瑩瑩說「爸媽」的時候他突然有種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這是第一次從老師的口中跟他提及家長，因為要強，他在學校從來沒跟任何人提起他家裡事，除了少數本來就知道他底細的同學學校幾乎沒有人知道他是個實質上的單親家庭。

走進教室的時候林康眼神黯淡，湯瑩瑩無意中說出的話的衝擊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散，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收起了喜歡看的那本書，此時此刻他一點看書的慾望都沒有，他趴在桌子上想要閉會眼睛，然而第一時間擋住他視線的不是自己的眼皮，而是急速衝出的眼淚，一瞬間視線就在欲滴未落的眼淚中模糊起來。

朦朧之中，他從自己大腿一側看到同桌的位置正端坐著一個人，但是那個人的腳卻不是沖著正前方，而是沖著自己這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