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九章 城堡

滾滾黑雲如同潮水蔓延，很快就越過上空，將長途跋涉的遠行者納入影響範圍。

強風迎面撲來，嚴重干擾陰暗獵隼的飛行，使得其搖擺不定。

如果是獨自飛行，它倒不至於如此差勁，但是連續多天負荷過重，又沒有足夠的時間休息，它已經發揮不出原本的實力。

嗤——

一縷黑色火焰憑空出現在陰暗獵隼的前方，騰騰燃燒不熄，引領者獵隼前進。

強風壓來，卻在看似渺小的黑焰面前，驟然消弭無蹤。

在主人的幫助下，沒有被妨礙的坐騎終於再提起速度。

強大的感知就像偵測雷達，掃描著遠方的地形地貌，無數山林樹木的景象不斷傳輸進入卡戎的腦海。

在找到合適的目標之後，他開口道：「前方三十里的山脈有一座城堡，我們去那裡落腳。」

「....」

少女們沉默著無人搭話，包括抱膝坐在卡戎旁邊的祖琳達，氣氛中瀰漫著某種古怪。

卡戎也不以為意，這種情況從昨天就出現了，一直充當智囊、領導者的娜拉還當面詢問他對波莉做了什麼事。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畢竟單獨回營地的同伴，在重新出現在她們面前的時候，已然是一副閉嘴不言、絕望心死的樣子。

對於這種冒犯式的詢問，卡戎當然是還予對方一個冰冷的眼神。

最終娜拉致歉退下，不過兩邊的關係也因此突然蒙上一層陰影。

不過這才是被裹挾者應有的心態，卡戎也不會在意她們的感受，唯一遺憾的大概就是祖琳達不敢往自己這邊跑了。

幸好對她的骨質已經解析得差不多，剩下的再花費點功夫就能推演出來。

黑色的城堡建在山丘上，四丈高的城牆儼然有序，尖聳的塔樓環繞在主建築周圍，上空飄著一層常年凝而不散的白霧。

城堡外密林遍布，此時這些樹木在強風的扯動下唰唰作響。

城堡上零星分佈著放哨警戒的人員，他們漫不經心地走動，遇上關係不錯的同伴還會停下里閑聊。

「哈倫多，你難道不覺得今天的天氣似乎很不錯？」

「確實不錯，要不約上漢克和湯米，大家將寵物帶到森林放風，順便玩點小遊戲？」

「好主意，不過這件事得先徵得父親大人的同意，還要提防被我們親愛的雪莉妹妹知曉。」

在兩人聊得興緻勃勃的時候，天空已經黑如墨汁，四周黯淡無光。

「哈倫多，傑西，看到你們這麼用心值崗，身為兄長的我還真是十分欣慰。」另外一名青年男子朝兩人走過來。

這個可惡的聲音，還有熟悉的嘲諷語氣，兩人用腳趾頭猜都知道對方是誰。

「喲，這不是我們愛告狀的泰勒兄長嗎？」

傑西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好像發現了什麼稀有事物。

「告狀？我只是想讓你們更成熟穩重，別丟普爾曼家族的臉。就像現在的值崗，你們需要對枯桑堡的安全負責，而不是在這裡討論取樂的事，憑藉這樣警惕性，你們能在出現異常的時候及時通報嗎？」

青年男子的手指用力戳著傑西的胸膛，神情異常冷厲兇狠，「給出你們的回答！」

「是是是，兄長大人說得對，我們一定深刻檢討，不過您現在最好不要擋住擋住我們的視線，妨礙我們值崗。」

都是老對手了，兩人也不至於怕了這條瘋狗，只是覺得沒必要把事情鬧大受罰，直接用蠻力將對方拉開。

原本兩人只是為了落對方一個面子，沒想到一語成讖，真的有人駕馭著飛禽朝城堡這邊迅速逼近。

明明就在視野當中，卻完全察覺不到對方的氣息。

哈倫多怔了一瞬間，隨後仰天發出尖嘯，以此通知負責城堡防衛的領隊。

躲在某間塔樓中偷歡的男人停下翻雲覆雨，霍然抬頭，將還想痴纏自己的女伴一把扔開。

他催動體內黑暗力量，注入手中的鉑金指環，玄奧的波動擴散出去。

一層半透明的屏障自地下升起，呈半球狀將整個枯桑堡籠罩起來。

穿戴好鎧甲，這個男人破門而出，快步來到聲源地。

其他匯聚過來的人員連忙向他俯首致敬，「埃文大人！」

黑暗騎士埃文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將目光投向防護屏障外的陰暗獵隼，以及坐在飛禽背上的一男四女。

「人類和阿梵族居然會混到一起，而且這個男人.....」

身為巔峰階騎士的自己，沒能探查出外來者的實力深淺，那麼對方的等階顯而易見。

「尊敬的客人們，我是埃文·維洛斯，普爾曼家族的親衛隊領隊，請問你們從何而來，前來我枯桑堡又有何要事？」

埃文將眼中的凶光收斂起來，不卑不亢地開口詢問。

卡戎沒有立即回答對方，而是木然掃視著前方的屏障，強大的感知悄然擴散蔓延。

防護屏障沒能完全阻隔他的感知，城堡中的黑暗騎士、血族、不入流的吸血鬼，還有被魅惑的僕役，這些人的氣機先後反饋回來。

「我們是長途旅者，準備到你們這裡這裡避雨借宿。」

儘管通過各種現象，表明這裡是血族的老窩，卡戎也沒有異色，不像幾個少女已經緊張得暗中戒備。

「請您稍等片刻，在下還需將此事稟報主人。」

埃文先是行禮致歉，隨後再次催動指環，向堡內發出傳訊。

傑西、哈倫多等人面面相覷地站在一旁，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領隊大人這般和氣，這班人雖然不是他們的死對頭，但是看來也不好惹。

碧麗輝煌的地下廳堂中，奢華高貴的棺材置於中央，在傳訊抵達這裡之後，棺木開始移動。

身著黑色縷金絲禮服、頭髮梳得油亮的中年男人躺在裡面，刀削般臉龐帶著一絲陰厲。

他睜開雙眼，將平放在腹部上的雙手拿開，緩緩坐起來。

廳堂中泛起血色漣漪，漸漸浮現出外界的影像，他盯著卡戎看了許久，最後才開口道：「埃文，打開防護法陣，不要怠慢我們的客人。」

聲波穿透一層層牆壁的阻隔，來到城牆上迴響。

黑暗騎士埃文朝主建築的方向低頭行禮，恭敬地道：「遵從您的旨意，我的主人。」

防護的屏障打開，陰暗獵隼扇動翅膀，降落到城堡內的綠茵草地上。

少女們跟在卡戎身後，謹慎地觀望四周。

除了張開蝠翼朝這邊飛來的十餘名血族，周圍建築中還有更多隱晦陰冷的視線在悄然觀察著他們。

置身於這麼濃烈不詳中，少女們感到非常不適，她們根本沒想到這次找的落腳點居然是血族的城堡，世人公認的邪惡之地。

雖然阿梵族也被納入黑暗種族，但是她們使用的並非黑暗力量，也沒有表現出邪惡性質。

因此對於正統的黑暗種族，她們和人類一樣，都有一種天然的排斥感。

趕到的黑暗騎士埃文引領他們一行人，往堡內主建築走去，沿途的血族、奴僕紛紛主動避讓。

大門外的庭院，一名銀絲染鬢的老者已經帶領兩排年輕女子，在此提前等候迎接。

這些女子統一穿著黑色女僕裝，白皙皮膚映襯著性感，身材凹凸有致，都是難得的尤物。

她們都是血族抓捕、購買回來的人類，被蠱惑調教為忠誠的女僕，還有供血族發泄，以及作為移動血庫的功能。

卡戎無悲無喜的目光錯開她們，落在神情一絲不苟的老者身上，這群人類裡面也只有他沒有被控制。

「大人，這位是我們枯桑堡的基諾管家。」

看到被眾人簇擁過來的卡戎，老者微微彎腰行禮，幅度恰到好處，既不顯得過分謙卑，又表現出應有的尊重。

「尊敬的客人，主人已經在大廳等候您，請您往這邊走。」

老者讓到旁邊，作出邀請的動作。

在卡戎幾人走過去后，便對黑暗騎士埃文不冷不淡地點頭致意，後者好似也習慣了老者的態度，抬手招呼部下離開。

盛大的紅毯沿著道路前進，鋪上台階，穿過大門之後直抵深處大廳，黑水晶般的地面倒映著繁多燦爛的穹頂吊燈，以及逐層上升的走廊，一切都是那麼高貴典雅。

俊朗中年人手握玻璃酒杯，從容倚坐在沙發上，展現著典型上位者的風格。

在卡戎進入他的視野時，他遙遙舉杯，周身遊離的黑暗力量迅速往身前匯聚。

扭曲美感的花紋剎那間綻放，耀眼的血色光束帶著破滅性的力量，砰然間激射而出！

光束將沿途的空氣模糊融化，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驟然來到卡戎身前半米的地方。

卡戎目光下移，居高臨下地審視著這道光束，同時不慌不忙地抬起右手，就位后便毫不留情地扇下來！

被這簡單強橫的巴掌扇中，血色光束瞬間支離破碎，潰散的能量甚至沒能引發爆炸，就被漫天飄飛的黑色火苗焚燒殆盡。

深沉的波動從他身上泄露出來，又瞬間收斂，恢復到最初的平靜，但有心人還是窺探到部分情報。

「黑暗騎士，中高階大騎士的實力....」

中年人眼眸里閃過惋惜之色，但也只能放下酒杯起身，對昂首闊步而來的卡戎撫掌以示歡迎。

剛從襲擊回過神的阿梵族少女們，連忙跟過來，此時也只有在這個男人身旁，她們才擁有安全感。

「我是枯桑堡的主人，普爾曼·尤金·康斯坦丁。」

中年人自我介紹之後，便探詢地問道：「敢問閣下是？」

「羅蘭·奧斯汀，來自極東之地，康斯坦丁閣下你的會客方式還挺特別。」卡戎回答得很簡略。

極東之地指的是大陸東方，那裡有三個極其強盛的王國鼎足而立，是聯盟強力統治的區域。

要知道騎士們對黑暗勢力也是深惡痛絕，一直保持著很強的打擊力度，出自那裡的黑暗騎士，竟然能跨越整個聯盟，出現在黑原這裡。

血族普爾曼目露驚訝之色，如果面前這個男人沒有說謊，那實際戰力就得重新估量了。

少女們也豎著耳朵聽著，她們還是第一次聽到卡戎說出自己的名字和來歷，當然這實際上只是卡戎信手拈來的身份。

羅蘭·奧斯汀這名黑暗騎士是真實存在的，不過半年前就在南部王國，被聯盟強者秘密斬殺。

「閣下請坐。」普爾曼示意。

卡戎神色自若地坐到沙發上，和對方繼續攀談。

少女們則是站在沙發后，一語不發，保持著靜默。

基偌管家為其主人的酒杯添上紅色液體，隨後又端過女僕送來的咖啡，親自送到卡戎面前。

往常也有過人類強者前來，如無特殊要求，老者都是奉上這種人類常用的飲品。

卡戎捏起杯耳，輕輕吹了吹杯中咖啡，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

看到舉止言談盡顯貴族氣質的卡戎，少女們暗自吃驚，畢竟這幾天同行，她們只看到對方不言苟笑的一面。

「血族六大氏族之一，康斯坦丁，普爾曼作為其中一員，只是兩百年前就外遷自立門戶。從先前交手的試探上看，這名血族身上積壓著不輕的傷勢，鼎盛時的實力應該與高階大騎士不分伯仲，現在則遜色一些.......」

卡戎一邊根據信息，整理分析普爾曼相關的事情，一邊應付著對方的言語試探。

這方面他並不擔心露餡，東柏戰爭中的黑暗騎士亞倫便是來自遠東之地，自己當時與其有過多天交流，此時不過是借用那位騎士講過的事情，輔以書籍上翻閱到的知識。

隨著交談的深入，普爾曼漸漸放下疑慮，雖然作為血族的壽命漫長，但是他從未深入聯盟的地盤，到後面都是卡戎在帶著節奏，而他只是偶爾發表一下意見。

「奧斯汀閣下，你出自極東之地，為何千里迢迢來到黑原，還帶著這幾個阿梵族的小傢伙？」

儘管普爾曼面容帶笑，但是當他猩紅的眼睛望過來時，祖琳達幾人還是背後寒氣直冒，有種遇到天敵的感覺。

「在聯盟統治的區域，被發現的黑暗騎士要麼加入這個勢力，奮戰在最危險的地方，否則就等著被全面監控。」

「很不巧我不喜歡這兩種選擇，所以殺了監察官，沿途奔逃還殺了十一名聯盟大騎士，現在只有黑原這種三不管地帶才適合我生存。」

儘管卡戎面色平靜，像是在說別人事迹一樣，還是有一股淡淡的危險感瀰漫整個大廳，讓人毛骨悚然。

普爾曼晃動酒杯的動作也慢慢停了下來，心中對卡戎的評價指數再次上升，原本某些想法也被他打消了，他不想和這樣的敵人對上。

「帶著這幾名阿梵族，也是因為我與她們有一筆交易，詳情就不便多說了。」

等到卡戎回答另外的問題，原本給眾人帶來的危險感才漸漸消散。

交易？

普爾曼若有所思，隨後一臉篤定地道：「神秘祭壇——艾米瑞達。」

卡戎淡然一笑，沒有作出其他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