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心眼

葉時還記得，當時倒在她懷裡的人身著的正是水雲洞天的水雲紋白衫，手上的力度不由又加了幾分，像是怕面前的人會突然消失一樣。

其他少年卻都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蕭煜看著葉時頂著一張木頭臉，一副要找他麻煩的樣子，不耐煩的又重複了一遍：「放手！」

葉時不放，其他少年回過神來，心裡詫異蕭煜是怎麼惹到這個小怪物了，想上前又不太敢的樣子。

蕭煜手腕被她捏的生疼，頓時耐心全無，一道殘影劃過，懸挂在腰間的木劍被他抽出，甩手劈了過去！

「啪嗒！」

木劍毫無阻礙的擊在葉時的小臂上，讓她不由自主的鬆了手，掛在手中的腰牌也順勢飛了出去，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我的腰牌……」

嚴子明頂著一身濕透，狼狽不堪中還不忘弱弱的叫一聲。

只不過其他人都沒功夫關注他，眾人已經被蕭煜如此乾脆利落的動作嚇傻了，他居然敢對小怪物出手，而且居然還打中了？打中了！

少年們覺得很不可思議。

蕭煜眼裡也閃過一抹驚疑，但也只是一閃而過，他雖然不知道自己怎麼招惹到了葉時，不過他一點也不打算跟她糾纏，當即轉身就走，見著其他人沒跟上來，沒好氣的道：「還不走！」

少年們這才回過神來，呼啦啦的跟上去，嚴子明還不忘了小心的偷瞟葉時一眼，快速的把自己的腰牌撿回來火燒屁股的跟了上去。

白衣少年們生怕葉時追上來似的，快步走遠，只留下葉時還站在拂柳樹下，一直注視著蕭煜的背影，有些茫然的摸了摸自己悶痛的心口，下意識的要提步跟上去，就被人叫住。

「小時。」

何顏看了眼葉時手裡的紅緹，又看了看走遠的少年們，隨口道：「是泯垣院的，他們又來摘果了？還真是不長記性。」語氣並不如何在意。

「你回去吧，接下來的巡檢我來就行了。」不等葉時有什麼反應，何顏又接道，隨手拿過葉時手上的果子，剝了皮放在嘴裡咬了一口，清香甜滑的汁液入口，讓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看來已經熟了，待會兒可以摘回去一些。」

葉時看著面前少女稚嫩鮮活的模樣，眼波為漾，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得來對方莫名其妙的一瞥。

沉暮，葉時站在屋頂看向泯垣院的方向，已經黑沉的夜色讓視野變得並不廣闊，她並看不到什麼，但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有些焦躁的心緒平靜一些。

一個下午的時間已足夠她明白自己此時的情形。

御魂訣縱有破開虛空之能，又怎麼可能真的逃得過崩塌的界面，蕭煜耗費了自己最後的靈力也沒能救的了她，可她卻回到了十二年歲。

而蕭煜也在這裡。

「小時你到屋頂上做什麼？」

何顏巡檢完回來見到房頂上一抹白色，仰著頭驚詫的道。

葉時沒有回答，倒是何顏一個縱身跳了上去，落在瓦礫上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響，在她身前還用衣擺兜了好些個紅緹。

「吶。」

何顏順手塞給葉時一個，然後自己坐在一旁塞嘴裡一個，含糊道：「明天是門內小試，泯垣尊者主持，師尊不在，大概也不需要你去守台，還要不要去？」

何顏其實也就是隨口一說，她並不覺得葉時對這樣熱鬧的場合感興趣，吃紅緹吃的正歡，卻聽到對方極簡的回了一句，讓她差點沒被口中的汁液嗆到，面容古怪的看過去：「……啊？」

葉時握著手中的紅緹，好久才又重複了一遍：「要去。」

如果能夠再見到那個人……

所謂的門內小試只是水雲洞天檢驗門生修鍊進度的一種形式，一月一次，會聚集水雲所有的門生，也算是個頗大頗熱鬧的場合。

對於門生們來說，這也是個難得可以清閑湊趣的時光。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這次的主持者是泯垣尊者，水雲洞天內最讓門生們避之不及的尊者，沒有之一。

因為泯垣尊者臉冷人更冷，足可以嚇的小兒止啼，猛獸奔逃。

所以一大早，穿著雲紋白衫的門生們興高采烈的來到八寶殿外，看到正襟危坐在高台上的泯垣尊者后，就瞬間變了臉，原來的嬉笑打鬧全都不見，一個比一個正經，連說話聲音都壓到了耳語程度。

「還是咱們師尊有派頭。」

泯垣院的門生規規矩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腰板都挺的比往常直，聲動嘴不動的閑聊。

「我就喜歡看其他院的人在咱們師尊面前大氣都不敢出的模樣。」

「說的你好像不是似的。」

「這怎麼能一樣，我對師尊那是敬重！」

「既然你這麼敬重師尊，那這次守台你上啊。」

「……別這樣，我怎麼能跟兄弟們搶這個機會。」

「這次師尊主持小試，咱們泯垣院絕對不能丟臉，到時候可都積極點。」

「照我說誰守台都沒問題，只要不是那個小怪物就成，我保准第一個衝上去。」

「如果師兄們在的話你還敢說這話嗎？」

「你這麼說就不……哎要命，她怎麼來了？！」

眾人被他一驚一乍的嚇了一跳，轉頭就見著讓他們都感到驚悚的人。

「這小怪物怎麼也來了！」

「她不是除了清軒尊者主持小試外從來不參加這樣的場合嗎？！」

葉時跟在何顏身後進入場內，對於周圍瞟過來的詭異目光視若無睹，落入清軒院的位置，同院的門生頓時全部息聲，表情僵硬的坐著，也不敢抬頭看她。

而在葉時周圍也出現一片空地，只有何顏仿若未覺的坐在她身邊，似乎自她出現后，連場內的氣氛都跟著變了。

葉時坐的一板一眼，掀起眼睫，深色的眸子看向泯垣院，即使眾人都穿的一樣的水雲紋白衫，但她還是一眼就找出了蕭煜，甚至連對方臉上百無聊賴的表情都看的清楚。

嚴子明轉頭看過來就見到了葉時的目光，當即驚的一縮脖子，緊張道：「葉……葉長傾好像在看我們這邊。」

他旁邊的少年丟給他一個「你開玩笑」的眼神，也往那邊看了一眼，下一瞬間就猛地轉回頭，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丟臉了，氣惱的道：「至於這麼小氣么，幾個紅緹也要記仇？」

聽了他這話，昨日偷進清軒院的少年們都覺得頭皮一緊，嚴子明更是被嚇的臉都白了，再不敢看過去。

瞧著他們這麼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蕭煜掀了掀眼皮連頭都懶得回。

有泯垣尊者主持小試，門生們都不敢遲到，片刻功夫人就已經集齊，六院分別佔據高台的一個方位，門生們也都坐的整齊，統一的白色長衫，衣擺印著青色水雲紋，縹縹緲緲，仙氣怡然，長發束頂，自帶三分飄逸。

這本是很賞心悅目的場景，卻被清軒院空出的一塊地方破壞了美感。

秉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除了清軒院的門生們覺得如坐針氈外，其他院的少年少女們都樂得看熱鬧。

但是這種看著別人吃癟的美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

泯垣院的門生們還在私底下激烈討論該誰去守台，可怎麼也沒想到轉眼就被他們尊敬的師尊給坑了，當「葉時」的名字恍惚入耳的時候，所有人都頓時傻了眼，傻了片刻后如同被兜頭被人潑了一桶冰水，連天都灰暗了。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