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選擇
「報告首長,第二軍傳來消息,青山鎮……青山鎮的亡靈軍團突然消失了?」
「報告首長,攻擊直升機團部傳來消息,在空中發現了蘇夜的蹤跡。」
「報告首長,喪屍大部直接向我方陣地衝來,預計一小時后與我軍大部相遇,請求下達命令。」
「報告首長,前方二十裡外,有……有喪屍新品種出現,根據情報,就是這群喪屍擊潰的新一旅。」
「新品種?」田希文緊皺著眉,眼神凝重到了極致,原本挺直的脊背好似背了萬鈞重擔,一下子彎了下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不外如是。
「是,首長。」聯絡員的聲音有些驚恐。聽得出來,他對所謂的新喪屍很害怕。
「報告首長,發現了蘇夜的蹤跡。」
「他去哪了?」
「他在撤退。」那名聯絡員結結巴巴道,從武裝直升飛機傳過來的畫面,一個黑袍銀翼的青年正在飛離無邊無際的黑色烏雲,黑色渲染著整個天空,陰暗的令人難以想象。
喪屍,無窮無盡的喪屍,宛如咆哮著的大海,汪洋恣肆。
撲面而來的凝重、黑暗、戰慄、驚悚令人禁不住渾身打顫。
失去了蘇夜亡靈軍團的保護下,田希文所率領的人類武裝將要直面這令人恐懼的黑暗。
這一戰不是臨安收復戰所能相比的,它的恐怖遠遠超越此前田希文所經歷的一切戰爭。
他面對的不再是人類,而是無窮無盡且近乎不死不滅的怪物。這裡不是臨安,沒有高樓城牆的阻隔,他也沒有以前兇猛的炮火。
「什麼意思?青山鎮撤退了?」
「混賬,他們竟然撤退了。」
「這是犯罪,他們這是犯罪。」
「這是******的大罪,他們難道不怕上軍事法庭嗎?」
「首長,咱們也撤吧。」
「是呀,司令,敵眾我寡,不宜與之一戰。」
「蠢貨,現在要退的話,我們肯定會被喪屍給追上的,到時候全軍覆沒都有可能。」
「你聰明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守在這裡,另外現在就派人去臨安求援。」
「守?守得住嗎?就算能守得住,你說守幾天?還有向臨安救援,那就更是一個笑話,臨安的兵絕大多數都帶了出來,剩下的那點兵力你覺得能起什麼用?」
這一聲嗤笑宛如一把森寒的利劍插入了眾人的心口,血淋淋的真相被****的撕開,絕望的令人難以呼吸。
「呼!」
田希文深吸了一口氣,臉色愈發的凝重。
他轉過頭,看了看身後一張張年輕的臉,這些人都和他經歷過生死,都是他值得信賴的戰友,不少人在臨安有妻子,有孩子,如今一個個家庭卻要陷入支離破散中。
他可以選擇退去,只是一旦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連同大泉鄉、聖火教在內的十幾萬人至少會死一大多半,而且是毫無意義的死亡。不僅如此,臨安市在毫無反應的情況下,可能會直接崩潰。
他也可以選擇堅守,與這龐大到令人絕望的喪屍海決一死戰,只是這樣一來,十幾萬人恐怕沒有一人能活著逃回去。但只要派人去臨安市報信,憑藉臨安的高牆,興許能夠擋住這一場浩劫。
生與死,一線之間,盡在他的選擇中。
這選擇燙如鐵汁,重於泰山,令他陷入了困頓中。
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
田希文開口道:「同志們,我知道,這一場仗很艱難,難得令人絕望,但是……人生在世,總得要點追求。我是軍人,保家衛國是我的責任,是刻在我骨子裡,刻在我靈魂里的責任。如果我今天退卻了,我可能僥倖會活下去,但要是這樣活下去,連我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
「想一想吧,臨安市內,有你們的親人,有你們的朋友,有你們的同事,有一百萬無辜的人民,一旦我們在這裡退卻了,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麼?是喪屍的血盆大口?還是其他的什麼?」
「不違初心,本心如初,這是我當兵的第一天,老首長告訴我的。我是一個兵,你們也都是兵,兵的責任就是保家衛國,雖死無悔。」
「雖死無悔!!」
「雖死無悔!!」
田希文重複了三遍,每一遍的氣勢都在加強,到最後,他整個人彷彿一隻沉睡已久,又突然被喚醒的雄獅,雙眼如炬,瞳仁中有熊熊的火焰在燒灼,所有被他目光注視到的人都被這股威嚴所折服,不自覺的低下了頭。
原本嘈雜混亂的軍隊剎那間沉默了下來,無聲的靜寂感染著眾人。
先前大吼的幾名軍官身軀顫抖的厲害,面色發紅,臊得厲害,半晌之後,整副身軀猛地哆嗦一下,大吼道:「聽首長的話,雖死無悔」。
這幾聲大吼令不少人目光堅定了下來,但更多的人目光依然閃爍不定,還在動搖。
新二旅旅長趙雲翔沉默著,忽而抬起了頭,虎目望向天空。
天空一分為二,一半黑的令人絕望,一半藍的像是無瑕的水晶。
一個端莊素凈的少婦連帶笑意,手裡抱著一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梳著羊角辮,手指含在嘴裡,兩隻大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噙著淚水。
「爸爸,爸爸,妞妞會走路了,爸爸抱抱,爸爸抱抱妞妞。」
「爸爸不陪妞妞,爸爸是壞人,妞妞不喜歡爸爸。」
「妞妞想爸爸了……」
不知不覺間,兩行熱淚自趙雲翔的眼眶中奪目而出,這眼淚像是決了堤的洪水,怎麼擋都擋不住。
他慢慢地低下了頭,少婦與小女孩的圖像泡沫般漸漸地消散至無。
「妞妞,不是爸爸不想妞妞,只是爸爸要為妞妞奮鬥,爸爸決不允許妞妞活在這麼一個糟糕的世界。」
「素言,妞妞交給你了,我對不起你。」
趙雲翔哽咽著自言自語。
片刻后,他的目光堅定下來,注視著田希文道:「司令,趙雲翔能站著死,絕不接受坐著生。」
「雲翔……哎。」
田希文嘆了一口氣,右手剛抬到半空,忽而又停了下來。
「妞妞……」
「哎……」
「趙旅長,你不在意你老婆和女兒,我們可對老婆兒子稀罕的緊。」
陡然間,人群中傳出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誰?」
田希文怒道,憤怒的像是一頭雄獅,金色的鬃毛肆意高揚,目光若火,熾熱的能灼燒人。
趙雲翔擺了擺手,開口道:「我知道兄弟們心疼自己的親人,不少兄弟的親人就在臨安市裡,實話說,我老婆還有女兒也在臨安市裡,我女兒今年三歲了,她叫妞妞。」
講到這兒,趙雲翔的臉上浮現了追憶之色,有一種淡淡的幸福。
「我也很想她,我也想陪在她身邊,試問誰不想陪在自己的親人身邊?」
「可是,問問自己吧!這個世界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你想讓自己的老婆孩子生活在這種世界中嗎?」
「我們收復臨安的目的是什麼?我們拼死拼活,犧牲這麼多兄弟的意義是什麼?不就是想給我們的親人朋友留下一個安身之所嗎?」
「我們今天可以跑?可跑回去后又怎麼樣?臨安城不在了,我們的妻兒不又生活在地獄中嗎?臨安的生活或許不好,兄弟們都有顧慮,可仔細想一想,臨安要是不在了,她們的命可能都不在了。」
「所以我會留下來,戰鬥到最後一滴血,哪怕我被喪屍咬了,也要在喪屍的身上咬下一塊肉。」
「我這不是為了大義,只是為了妞妞還有素言能有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這個世界已經糟糕透了,那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它更爛下去,哪怕要了我的命都不行。」
趙雲翔雙目充血,似是在咆哮,又似是在吐露心聲。
先前還猶豫的不少士兵一個個也堅定了心。
「雖死無悔,死戰不退!」
「雖死無悔,死戰不退!」
「雖死無悔,死戰不退!」
……
「瘋子,全都是瘋子。」
龍天涯猙獰著說道,平素白皙俊逸的臉龐漲的通紅,他實在是搞不懂田希文究竟是怎麼想的。
守在這裡,用區區十幾萬人的血肉之軀就想要抵擋上百萬喪屍組成的死亡洪流。
簡直就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
「老不死的,你不走,老子可要走了。」
龍天涯恨恨的看了一眼田希文,他知道自己這一離去,代表著聖火山的徹底崩潰,畢竟是自己用小半年時間才拉扯大的勢力,完完全全獨屬於自己的勢力,要說不心疼也不可能。
「聖火山的,跟我走,抓緊離開戰場。」
「可是教主,這……是不是有點太……」
龍天涯身後,一位穿著白色聖袍的青年為難道。
臨安市可是為了聖火教才出兵的,禍到臨頭,主人自己逃跑,反倒將客人給留下來,這實在是太無恥了些。
不過無恥兩個字他沒敢說出來。
「怎麼?你想陪著臨安市的瘋子一起死?好呀,我准了。」龍天涯咧開嘴,森然一笑,右手猛然間升騰起白色的聖潔火焰,火焰熾熱蒸騰,將周圍的空氣烤的變了形,可詭異的是,龍天涯自己平平靜靜,好像根本感受不到火焰的溫度。
神火有靈,永遠不會傷及主人。
普通的凡火,哪怕是蘇夜使出的炎帝也依然在凡火的範疇中,這種火焰無法自動擇主,稍有不慎,施術者自己都有可能被火焰所傷。
「噗!」
不過須臾間,那穿著白色聖袍的青年就被龍天涯用右手所貫穿,猛吐了一大口鮮血,他的內臟已經全部被燒熟,臉上露出了絕望的表情還有濃濃的不解。
「砰!」
龍天涯收回了手,青年應聲而倒,短短的三四秒間,屍體被白色的火焰燃燒殆盡,連骨灰都未留下丁點,足見火焰溫度之高。
「蠢貨,這種時候還敢耽誤時間,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