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禍起
那人見他話語頗不善,連忙低頭哈腰:「當然看病,看病……」
阿錯對那人印象也十分不好,見明朗應付著,便轉身進了屋。
原來此人姓石,叫石貫,住在白虎峰山下,他家大哥前些日不慎被蛇咬傷,一直昏迷不醒,用了多少葯都不管用。聽說憐花堂神醫手段厲害,便特地來求葯。
明朗見他說話吞吞吐吐,言辭閃爍,便不想與之多糾纏,到屋后取了些常用的解毒草藥包了,打發他走了。
阿錯從屋子裡出來,皺著眉說:「我來這裡大半年了,並未聽說白虎峰那邊還住著人,這人想必在說謊。」
明朗點點頭:「我瞧他倒像是來踩點的。名氣大了,難免會引人起了壞心思——我不怕他們劫財,就怕劫色!」
阿錯卻不以為然:「未必人人都像包藏禍心,也許他只是不想透露來歷而已。」想了想,又說:「他說有人被蛇咬傷,此事不像有假,現在天氣熱,山中的毒蛇毒蟲多了,被咬中毒的事情便也多了起來。前些日福來鎮上就有兩人因此倒了霉。我這兩日正想著要去多采些解毒藥來,最好是仙鶴草。可惜左相峰上大約是沒有這種草了。」
明朗嘆息:「你就是忒心善!記著,這些日須得多加小心,採藥必須帶上我和小哇,否則……」他看著阿錯沒有說下去。
他竟然語帶威脅,阿錯又好笑又生氣:「否則怎樣?」
明朗摸摸下巴上不存在的鬍鬚,故作兇狠地說:「否則,打你屁屁!」
阿錯大叫一聲,掄起拳頭就往明朗身上擂,明朗得意地笑著,並不還手,只是轉過身送上自己的背,任她捶打。
屋外躺著曬太陽的小哇聽到動靜跑過來,見阿錯正在毆明朗,頓時激動萬分,「嗚哇」一聲人立而起,將兩隻前爪搭上明朗的前胸,歪著腦袋尋找下口處。終於有機會報仇了!
阿錯和明朗卻都嚇了一跳,知道它的屬性后,兩人心裡對它都有些忌憚,現在見他露出兇相,怕他沒輕沒重真的傷了人。於是停止了打鬧,阿錯將小哇喚到跟前,揉著它的頭說:「不許對我和明朗哥哥凶,否則不給肉吃!聽見沒?」
說完忽然覺得,這口氣怎麼這麼熟悉呢……剛才明朗威脅自己不就是這麼說的嗎?
小哇的萬丈熱情頓時如遇水澆。它鬱悶地趴在地上,心裡嘀咕著:「我不也是和你們鬧著玩嗎?至於這麼嚴肅嗎?人類真沒勁,一點兒不懂得我們高貴的狗的幽默!」它不滿地哼哼了幾聲,轉身又去享受陽光的安撫了。
第二天一早,兩人裝束停當,帶著小哇,出去採藥。
不料下了山,阿錯卻改變了方向,欲往將軍峰去。明朗大吃一驚,拉著她的手竭力勸阻。
阿錯知道,當初明朗就是被將軍峰上的山寇所傷,所以深為忌憚。但是要采仙鶴草,將軍峰是最好的選擇。長期以來,無論是山農還是採藥人,因為都知道將軍峰上有山寇,所以只往無相峰上去。如此一來,將軍峰上的植被定然非常茂盛,仙鶴草定也是不少。阿錯不肯浪費這個好資源。
明朗攔阻無果,他知道阿錯的性子,一旦認準了,九頭牛也拉不回,只得放手。他握緊手中採藥的小砍刀,牽著小哇走在阿錯前。
兩人一狗走了半天,終於來到將軍峰下,又隨著野獸走出的羊腸小道,慢慢爬上山腰。一路上峰高林深,果然是植被豐茂,阿錯和明朗採到不少稀罕葯,可惜還是見不到仙鶴草。
此時午時已過,兩人吃了點乾糧,明朗便催著下山回家。阿錯想來一趟也不容易,還欲再找找。
在他們休息處的對面上方有一截斷石,斷石上掛下兩三綹瀑布,石下綠葉森森。此時忽然幾聲鶴唳傳來,見兩隻仙鶴在斷石不遠處翻飛舞蹈,煞是好看。阿錯激動起來:聽神宮道人說過,有仙鶴的地方,一般都會有仙鶴草。於是喊了一聲明朗,疾步朝那斷石攀去。
仙鶴草葉片纖瘦,形似蘭草,只是主莖的頭部伸出個鶴嘴般的突起,遠看很像仙鶴,故此得名。在斷石下的草叢中,阿錯果然找到了仙鶴草,而且竟有數十株。阿錯大喜,伸出小刀小心翼翼地一顆一顆地挖掘,明朗在的身邊護著,防止她從斜坡上滑落。
正在高興時,小哇卻開始煩躁起來,不住地噴鼻子,刨地,對著旁邊的林子嗚嗚叫。明朗見狀,隱隱覺得不安,便連聲催促阿錯。阿錯加快了手中動作,連拉帶挖,終於將最後一棵仙鶴草也挖了出來。
就在她轉身跳下斜坡的時候,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傳來,旁邊的林子里呼啦啦閃出了十來個人,都騎著馬,帶著刀。走在前頭的兩人中,一人分明就是昨天來憐花堂求葯的石貫!
明朗暗叫一聲不好,拉著阿錯就要往後跑,但那些人比他更熟悉路,五六個人騎著馬,一下子把他們的退路也截斷了。
明朗只好將阿錯護在身後,一步一步地向斷石邊退。
那石貫一見兩人,立即咯咯笑起來,諂媚地對他旁邊的人說:「蔡爺鴻運當頭,連貨物都自動送上門了!那小丫頭可不就是我說的女醫生么!咯咯咯,那身條兒,那臉盤兒,我沒騙您吧?」
原來那石貫乃是白虎山山寇頭兒蔡旺來的的師爺,上個月因喝酒誤事,被蔡旺來鞭打責怪,要他將功補過。那蔡旺來平生好色,石貫便想投其所好,獻上個美人給他,什麼罪都抵消了。但是苦哈哈的山區周邊,人口並不多,容貌好的女子更難找。好容易聽說紅葉峰有個女醫生,便在昨天摸上了憐花堂。見到了阿錯,立刻驚為天人,回來后即滿口子誇讚,要蔡旺來趁早去擄回來做壓寨夫人。那蔡旺來果然被他說得動了心,點了人馬出山,哪知才出門就遇到了阿錯和明朗。
蔡旺來哈哈一笑,兩人下馬走近前來。小哇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對著兩人訇訇不已。
蔡旺來手中的長鞭一指,大聲道:「兩個娃娃,爺爺我正要去找你們,想不到今天你們竟然自己送上門了,可不就是天意么?都留下吧,哈哈……」
明朗「嗆」地一聲拔出砍刀,大喝道:「光天化日,強搶人口,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石貫發出一陣夜梟般的咯咯笑聲:「好叫你們得知,在將軍峰,我們蔡爺的話就是王法……」
阿錯也亮出採藥小刀,昂首道:「也好叫你們得知,要人不可能,要命有一條!」
蔡旺來捋著鬍子一陣淫笑:「女娃娃倒烈性,好,好,我喜歡……」一邊說一邊甩起鞭子,對著阿錯就抽來。
他本意是嚇嚇這個女娃,這麼細皮嫩肉的,抽壞了可不合算。哪知阿錯雖然不懂武藝,身手卻很靈活,輕輕一閃,便避過了。明朗見蔡旺來動手了,怒吼一聲衝過來,掄起刀就照蔡旺來的面門上砍去。
長隆國男子好武,明朗也並非軟腳蟹,擅長刀法。但他流浪了幾個月,又重傷剛愈,於武功上便有點鬆懈了。但此時憑著一股怒氣與血氣,哪裡顧得上害怕,只知道拼了命也不能讓阿錯有事。
蔡旺來沒料到兩個娃娃點子蠻硬,眼見明朗的刀帶著風聲劈過來,只能長鞭反轉,對著明朗的手抽過來。明朗一個靈猴轉身,避過鞭影,舉刀便砍向他的下盤。
兩人翻翻滾滾,轉眼交手數十招,竟然未分勝負。
那邊石貫卻朝身後一使眼色,**個人就朝阿錯掩來。阿錯橫刀當胸,對著越來越近的賊寇,心裡下了決定:就算死了,也絕不讓這些賊寇得逞。
只見石貫喝到:「給我拿下!」立刻有兩個小嘍羅拿著繩子上前,欲將阿錯捆起。不料眼一花,就見一條黃影閃過,兩人的胸前突遭重擊,都跌到在地。
渾身的毛都豎起來的小哇撞倒兩人後,繼續眥著牙,示威般地對著兩人嗚嗚著。
石貫罵道:「沒用的東西,你們的刀是吃素的嗎?」於是又有三個嘍羅拔刀上前,兩人對著狗,一人對著阿錯,叫喊著撲來。
小哇畢竟是獅獒,天生適合戰鬥,它雖然還小,但閃避功夫厲害,一個對付兩人還是遊刃有餘。這邊阿錯手握小刀,靠著身子輕便,竭力與那賊寇拚鬥著。可那石貫意不在傷人,而是活捉,見一個嘍羅拿不下阿錯,又招呼眾人一齊撲上。
那邊,明朗與蔡旺來仍在纏鬥,但時間一長,明朗漸現劣勢。他到底年輕,缺乏實戰經驗,時間越久,越落下風,身上已經有了數道傷口,鮮血染紅了衣衫,不過是苦苦支撐而已。那蔡爺是整日泡在酒肉女人中,力氣也無法持久,所以一時倒也不能順利拿下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