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 我來而滅世

呆了許多天，聽著巨獸碎碎叨叨如同鄰家婦人閑扯著家長里短，將一些古時的秘聞如碎嘴老太婆一般用市井簡單通俗的方法說出來，有別有一番趣味。相聚，總有別離，似是心有靈覺，羅西拍了拍裙擺，聖力凝結而成的座椅剎那間崩散，他望著巨獸，從它的眼睛中看見了自己。

「我得走了。」，羅西如是說。

巨獸一愣，巨大的腦袋點了點頭，晃動著身體換了一個姿勢盤蜷在泥漿中，「好吧，希望下次醒來的時候還能看見你。如果有機會，去拜訪一下我的朋友，它可能也很久沒有和其他的什麼東西說話了，我了解這種寂寞和孤獨。」，巨獸眼中極為人性化的情感一閃而逝，最終閉上了雙眼。

羅西帶著亞雷斯離開了這片被所有生物遺忘的高原，筆直的朝著落日城飛去。他和父神雖然徹底分裂開，但是依然有著一定程度的感應，在他的感應中，落日城正在遭受有史以來最危險的局面，就連父神自己都不能確定，是否能庇護落日城的安危，所以他直接向羅西求救。父神從誕生之初，羅西就將他設計成一種沒有過多情感，單純理智的模板。

他也不需要感性的性格，他更需要像是一台機器，只需要能分辨對與錯，只需要能處理信徒們的問題並施以簡單的應答即可。所以對父神而言，向羅西求救並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沒有尷尬，只有最理性的要求。

萬里之外，亡者大軍再一次如潮水般襲來，紅髮的少女踩在骨龍的腦袋上，在她的身後，還有十數人。這些人披著黑色的披風，腦袋都被兜帽深深的掩藏，這些身上都散發著濃厚的死亡氣息。他們是亡者之君冥神拉莫特的使徒，他們是萬古以來無數亡者中的佼佼者，將瘟疫和災厄帶到人間，是災難的代名詞。

此刻他們聚集於此，為的就是徹底的消滅這個與自己仿若天生之敵的對手。

潔白的光罩如一個大碗倒扣在地上，將落日城牢牢的保護起來。散發著惡臭的喪屍，行動時啷噹亂響的骷髏，十數只乃至更多亡者融聚在一起的縫合怪物，飄蕩在空中掛起冷厲寒風的幽魂……，無數的亡者匯聚於此。他們不斷用自己的武器，去敲打，去撕咬那看似薄薄一層的光罩。無論撕咬帶來怎樣的後果，他們都不會後退一步。

紅髮少女手中的白骨鐮刀散發著拉莫特特有的神威，在這神威之下，沒有任何亡者敢反抗。

落日城的城牆上，米拉看著城外漫山遍野的亡者大軍，臉色已經變得格外蒼白，連呼吸都覺得沉重。這一次災難，比上一次更甚三分，天空中紅髮少女手中的鐮刀，讓他感覺到死亡的未來緊緊纏繞在自己的身體上。庫琉斯一邊安慰米拉，一邊積極想著應對的方法。失去了法則的支持，他的力量衰弱了不止一個等級，但從權能威力的角度來看，他已經掉到了曾經中位神的層次上。

可絞盡腦汁之後，他還是沒有找到任何有效的辦法去遏制這越來越壞的局面。

父神雖然回歸，但是他卻沒有顯聖，只是弄了一個光罩將大家保護起來。凡人們或許覺察不到，但身為主神多少萬年的庫琉斯卻明白父神的做法，因為他也察覺到在天空深處，有一尊強大的神明隱而不現，虎視眈眈的盯著這裡。如果沒有意外，那應該是拉莫特本尊到了吧？

對拉莫特這尊神明，庫琉斯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只知道拉莫特是天地誕生之後唯一一尊掌握著全部法則的神明。不像每個神系中都有火神、雷神什麼的，一種法則有許多神明掌握分享。掌控了「死」這種法則的，只有拉莫特一個，從他誕生到此刻，沒有聽說過還有人掌握這種能力。

完整的法則力量所帶來的宏偉權能，遠遠超過那些強大的法則君主和主神，面對拉莫特這樣的存在，庫琉斯和強大一點的凡人幾乎沒什麼區別。

有拉莫特盯著，父神自然不能亂動，他一旦顯聖並且出手，就會導致拉莫特親自動手。對於消滅這個與自己形同天敵一般的神明，拉莫特還是十分樂意的。

只是這一切，都讓落日城中的凡人們開始擔憂起來。

為什麼父神還不出手？

這一切什麼時候才是一個頭？

紅髮的少女嘴角一挑，揮動著手中的鐮刀，一道十幾米高的灰色勁氣離弦而出，咻的一聲撕裂了所有阻擋在它前方的一切，不管是喪屍，還是骷髏，都被撕成兩半。這道勁氣狠狠的撞在了光罩上，被啃食了半天都沒有動搖的光罩突然間猛烈的搖晃了兩下。在被攻擊的地方，光罩上出現了幾道裂痕，而且這裂痕隨著亡者們不斷的撞擊、撕咬還在朝著周圍緩慢的蔓延。

城牆上關注著這場戰鬥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一種恐慌開始悄然滋生。

「仁慈而偉大的父神啊，請您憐憫您的子民吧，將我們於恐懼和毀滅中拯救！我們會高唱讚歌讚美您的美德，會將您的事迹傳播到天地的盡頭，讓人們熱愛並敬畏您的榮光，讓天地都沐浴在您的福音之中。尊貴偉大如您！」，信徒大聲的禱告著，面露凄苦與哀求。

若是父神擁有感性的性格，他或許會出來解釋一下，但他更加的理性，冰冷如機器，在他的判定中，解釋與不解釋沒有太大的區別，因為最終決定這一切的不會是這些信徒，所以他選擇了沉默。這沉默，讓更多的人加入到祈禱的隊伍中，他們似乎是認為自己不夠虔誠，越來越多的人集中在一起，跪伏在廣場上。

拉莫特高坐雲端，蒼白不見血色的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笑容。

光明？

不過如此！

隨著他的意動，紅髮少女猛地從骨龍的頭骨上躍起，高高舉起手中的白骨鐮刀，那是死亡法則具現化的表現形式之一。她將鐮刀狠狠的斬擊在光罩上，光罩一陣陣顫抖，亡者們進攻的力度驟然間增強了數個等級不止。

光罩，在紅髮少女瘋狂的斬擊中，悄然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