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nd 6：出名的痛苦滋味
「凌……凌鋒？」
高二四班教室內瞬間鴉雀無聲，包括蔣京京在內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兩人身上，心中猜度著這天差地別的兩人究竟是怎樣扯上關係。
楚凌雲欲哭無淚，他剛剛否定蔣京京的猜測，鼎鼎大名的凌大公子就找上門來，這不分明告訴蔣京京他剛才在欺騙她嗎？可是……可是事實上他確實和凌鋒不熟悉，嗚嗚……他真是比竇娥還冤啊！
木然回頭，楚凌雲果然在蔣京京臉上找到生氣的表情，他想解釋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能站在原地，呆望著一臉寒霜的蔣京京。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絲毫沒有惹禍的自覺，依舊笑得無比燦爛，燦爛得讓向來沒什麼脾氣的楚凌雲都覺得他很欠扁。
見楚凌雲呆立原地沒有反應，凌鋒索性走了進來，當著眾人的面，親熱的攬住楚凌雲的肩膀，帶著他向外走去。
完了，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楚凌雲垮下雙肩，任凌鋒把他帶出教室。前腳剛踏出門口，就聽見背後一片嘩然，教室里亂成一團。
身在門外的楚凌雲這個後悔啊！他怎麼能不問個清楚就跟著凌鋒走出來了呢？
看著金正日略帶得意的眼神，楚凌雲一言不發，轉身就走，不想卻被金正日從背後勾住脖子拉了回來。
那張據說長年不見笑容的俊臉，此刻正帶著邪惡的微笑貼在楚凌雲耳邊，一字一字的把話送進楚凌雲耳中：「小子，我就那麼可怕嗎？」
高二四班兩個好奇心極其旺盛的女生摸到門邊，本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出來，順便觀察一下火爆王子來找那個好欺負的楚凌雲做些什麼。
沒想到她們這一眼恰好看到金正日臉上的笑容，頓時尖叫一聲：「冰王子笑了！」之後暈倒在地。
事實證明，女生個個都有女高音的天賦，這兩個女生的尖叫聲不光傳遍整個高二四班，就連隔壁班都聽得清清楚楚。
不只是女生希望看到金正日微笑的迷人樣子，就連男生也想親眼目睹這一年半載也難得一見的奇景。只聽轟隆一聲，數不清的腦袋把門口和窗戶塞得滿滿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正和楚凌雲勾肩搭背的金正日臉上。
金正日早在聽到女生尖叫的時候就收起臉上的笑容，不過他顯然沒想到這些同學在好奇心驅動下居然會行動得這麼快，還沒來得及收回勾在楚凌雲脖子上的手臂，就被眾目睽睽逮了個正著，一時啞口無言。
這一下造成的轟動，遠非剛才凌鋒的出現可比，凌鋒這種天生熱情的性格，和誰都有可能結交，認識楚凌雲也不算什麼新鮮事。
可是一直保持冷酷形象的金正日可不一樣，平日里多少人挖空心思，想要和這位大禹集團的太子爺拉上關係，可是到目前為止，能和他真正親近的也只有臉皮特厚的凌鋒，不！現在看來又要加上一個楚凌雲。
楚凌雲這個人見人欺的受氣包，什麼時候和這樣的風雲人物扯上了關係？這是所有目睹此景的同學心中的唯一想法，不過這個問題就算他們絞盡腦汁，只怕也想不清楚。
一些比較敏感的同學想起自己過去欺負楚凌雲的情景，背後的冷汗立刻流了下來，心中祈禱楚凌雲已經把這一切都忘得一乾二凈。
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之下，金正日本來想說的話自然也無法說出口，一個眼神丟給站在一旁看笑話的凌鋒，凌鋒立刻會意的走了過來，和金正日一人一邊，架著心不甘情不願的楚凌雲向教學樓外走去。
當然，在觀眾的眼中，這種類似綁架的行為，被自動美化成為「親密無間」。
三人就保持著這樣奇怪的、曖昧的姿勢，來到楓神學院風景區假山上的涼亭里。這裡地處偏僻，人跡罕至，實在是洽談機密、殺人越貨的最佳選擇。
這樣隱蔽的所在，平時總是被某一對情侶佔領，不過早自習不管怎麼說也算是上課時間，所以很幸運的，涼亭中空無一人，於是就順理成章的被金正日和凌鋒霸佔下來，作為談話之地。
楚凌雲半強迫的坐在金、凌兩人中間，金、凌兩人因為長期修習武道，發育得比較好，看起來比楚凌雲高大結實不少。再加上楚凌雲一臉委屈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被兩隻惡犬夾在中間的可憐小貓，惹得凌鋒和金正日一陣狂笑。
「楚凌雲……」凌鋒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用手扶著楚凌雲的肩膀，說道：「好歹我們兩個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幹嘛見到我們就這種表情？」
「救命恩人？」正在心中盤算從哪個方向逃走比較有可能的楚凌雲，聽了凌鋒的話不由一愣，旋即恍然指著兩人，大叫出聲：「難道把我送去醫院的就是你們兩個？」
金正日淡淡的笑著，凌鋒卻表情誇張的瞪著楚凌雲叫道：「你不會不知道吧？」
楚凌雲確實不知道，把他送去醫院的就是眼前這兩個楓神最有名的風雲人物，醒來之後他曾問過父母，可是楚朗和胡鈺也只知道金、凌兩人也是楓神的學生，當時只顧著擔心楚凌雲的傷情，就連一向冷靜的楚朗都忘記問他們的姓名。
想到剛才對金、凌兩人的態度，楚凌雲有些不好意思，囁嚅了半天，才開口問道：「那……那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凌鋒沒有回答楚凌雲的問題，反而瞇起眼睛，用邪惡的目光把楚凌雲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的掃視個遍，直到楚凌雲被盯得心底發毛，暗自猜測這位凌大公子是不是性向與平常人不同的時候，他才笑瞇瞇的拍拍楚凌雲的頭說道：「不錯不錯，才兩周的時間就恢復得這麼健康，看到你被打得那麼凄慘，我還以為你至少要在醫院裡待上一個月呢！」
「哎呀」一聲，說錯話的凌某人立刻被天外飛來的一腳踢到亭柱上，貼成奇怪的造型。
金正日若無其事的收回標準的側踢，臉上依舊是標準的微笑，只不過其中也摻雜了一些邪邪的味道。「不要理會那個烏鴉嘴，我們找你另有重要的事情。」
楚凌雲的嘴張成一個標準的Ｏ字型，雖然他早就知道金正日的真實面目一定不是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冷酷，可是眼前這個掛著邪惡微笑，滿不在乎的一腳將朋友踢飛的人，真是號稱「冰王子」的金正日嗎？楚凌雲的腦子當機中。
「不用懷疑，你眼前的這個人，絕對就是金正日本人。」亭柱上的造型活動了一下，緩緩轉回身來。凌鋒一邊咬牙切齒的揉著在亭柱上撞得生疼的臉，一邊向楚凌雲解釋道：「什麼冷酷、寡言少語，完全是這傢伙製造的假象，他的真實性格就是這麼……」收到金正日微笑的殺人目光，凌鋒非常自覺的把「惡劣」二字咽回了肚裡。
「其實是這樣的。」見凌鋒把手捂在嘴上做噤聲狀，金正日滿意的回頭繼續說道：「我們把你送去醫院的那天見到了你的家人，凌鋒這小子才知道，原來打敗他的那個高手是你的哥哥。從被你哥哥打敗的那天起，他就不忘想再向你哥哥討教，卻一直沒能找到你哥哥；好不容易巧遇，偏偏又是你受傷之際，時機不對，無法開口。」
一旁的凌鋒頭疼的按著額角，一臉忍耐的表情，對金正日低吼道：「說重點！」
「好吧！」金正日臉色一整，換上慣用的冰山一號表情，話語立刻變得簡潔有力：「我們準備今天晚上登門拜訪，在此之前，需要先認識你一下。」
楚凌雲被金、凌兩人逗得忍俊不禁，笑了出來，笑容背後，卻有著一絲淡淡的失落。
是了，像金正日和凌鋒這樣的風雲人物，自然不可能毫無原因的來與他這種無人注意的小人物結識，他也只是託了哥哥的福，才有機會和他們扯上關係。
不過他還奢求什麼呢？過去的十七年裡，沒有任何一天能讓他在眾人面前如此風光，即使只有一刻，他也應該感到滿足了。
先注意到楚凌雲的失落的，卻是一向看起來比較粗心的凌鋒。他收起臉上誇張的表情，伸手攬住楚凌雲的肩膀，正色道：「也許你會覺得我們只是為了你哥哥的事而來，但是你要知道，小金子這惡劣的性格……」說到這裡，凌鋒閃過金正日的一腳。「在這所學校里只有我知道，他也只展示給自己親近的人看……」後面的話，凌鋒沒有說出來，留給楚凌雲自己去品味。
楚凌雲的眼神閃亮起來，轉頭望向金正日，只見一臉嚴肅表情的金正日臉上有一抹可疑的紅色。
還來不及確認到底是不是臉紅，就見金正日帥氣的再次飛起一腳，只聽「哎呀」一聲，胡亂揭露別人內心世界的凌鋒，又回到亭柱上原來的位置，繼續擺他的造型。
金正日乾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轉移話題道：「聽說今天早上鄭揚向你下跪道歉了，是嗎？」
「是啊是啊……」依舊咬牙切齒的揉著俊臉的凌鋒聽到感興趣的話題，立刻湊了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透漏點秘密給我們知道。」
楚凌雲苦笑起來，剛剛暫時逃離蔣京京的好奇，卻又遇到兩個明顯比蔣京京更好奇的人，看來從實招來才是最明智的選擇。他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最後把蔣京京的猜測和疑問也告訴金、凌二人，兩個好奇寶寶立刻認真的思索起來。
也許是旁觀者清的緣故，金、凌兩人的思考很快就有了答案，兩人交換個眼神，確定對方和自己的猜測一樣。
性急的凌鋒本想把結論告訴楚凌雲，卻被金正日用眼色制止，凌鋒旋即明白金正日的用意。既然楚凌雲的哥哥不把這些事告訴楚凌雲，自然有他的用意，他們這些外人就不要插手其中了。
想通此節的凌鋒和金正日一唱一和，儼然一副毫無頭緒的苦惱樣子。兩人一個生長於商賈世家，一個是官宦子弟，平日里自然少不得交際應酬，演技早練至爐火純青的地步，如今用在單純的楚凌雲身上，哪還不是手到擒來？
被這兩人精湛演技騙倒的楚凌雲反倒連聲安慰起他們，弄得金、凌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對了！」就算是臉皮甚厚的凌鋒也有些臉紅，不得不暫時岔開話題：「剛才聽你提到那個名叫蔣京京的女孩好多次，嘿嘿……不會是你的女朋友吧？」
被凌鋒摟住肩膀的楚凌雲不爭氣的紅了臉，自然忘了繼續安慰「為他的事絞盡腦汁」的兩人。
金正日剛鬆了口氣，正覺得凌鋒這小子還算有些急智，就聽凌鋒一聲大叫：「我想起來了！蔣京京不就是馬冠傑的女朋友嗎？」
看著楚凌雲的臉色一下子黯然，金正日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凌鋒這個說話不經過大腦的傢伙掐死。
「是啊！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楚凌雲試圖微笑著說出這句話，可是笑容看起來比哭還要難看。
「怎麼辦？」這才發現自己又無意間說錯話的凌鋒，用眼神向金正日詢問。
「我怎麼知道？」金正日聳聳肩，同樣用眼神回答一臉懊惱的凌鋒。
凌鋒只好無奈的拍拍楚凌雲的肩膀以示安慰，要是別的事情，他和小金子一定會鼎力相助，可是搶別人的女朋友……雖說馬冠傑在這方面一向名聲不好，可是棒打鴛鴦實在不是凌鋒擅長的事情，所以他也只能在精神上支持明顯為情所困的楚凌雲。
高二四班沸沸揚揚的猜測，終結於楚凌雲踏入教室的那一刻，在此之前，學生間的推理遊戲已經升級到「金、凌、楚三人是失散多年的兄弟」的故事版本，要是楚凌雲仍未回來，肯定還會出現更誇張的劇情。
看到楚凌雲垂頭喪氣的樣子，所有人都把心中的故事統一成唯一的版本││兩大風雲人物連手欺負楓神學院最標準的受氣包。
他們甚至連原因都替金、凌兩人想好了，自然是因為早上的下跪事件。據某個不想透漏姓名的學生稱，金、凌兩人也是遲到事件的受害者。此言一出，立刻有無數學生站出來證明看到了他們。
於是在當事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冰王子和火王子變成欺凌弱小的壞人。當然，對於他們遍布全校的擁護者來說，楚凌雲的「被欺負」完全是自討苦吃，誰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出風頭來著？
話雖如此，大部分學生還是忍不住幻想起來。如果鄭揚跪在自己面前，那該是多麼風光的一件事？就算事後要被金、凌兩人欺負，他們也認了。
可惜這份「好運」卻落在弱小的楚凌雲身上，這就讓這些學生開始嫉妒起楚凌雲。他們卻沒有想過，所謂楚凌雲的幸運，是被打進醫院換來的……
楚凌雲在同學幸災樂禍的眼神中坐回座位，呆望著前方出神，看起來像是受了極大打擊的樣子。
全班沒有幸災樂禍的大概只有蔣京京一個人，儘管心裡對楚凌雲剛才的「欺騙」仍有些生氣，可是看到楚凌雲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還是忍不住輕輕捅了捅他的手臂，關切的問道：「怎麼了？」
恍惚中的楚凌雲猶自沉浸在自怨自艾里，並沒有聽到蔣京京的聲音，這大概是第一次蔣京京同楚凌雲說話卻沒有得到響應，氣得她鼓起臉頰，忿忿的瞪著發獃中的某人。偏偏一向敏感的楚凌雲忽然間變得遲鈍，居然對此毫無察覺。
這對於生氣中的蔣小美人來說，無疑是火上澆油，顧不得考慮自己的動作是否過於親昵，右手纖秀的食指和拇指隔著楚凌雲腋下最柔軟的肉肉，做了一次近乎零距離的接觸，可憐的楚凌雲哪裡享受過這樣的「溫柔」？當即慘叫一聲，跳了起來。
古語有云：「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向運氣極差的楚凌雲自然也不例外，這聲慘叫中氣十足，聲震全班。
更悲慘的是，在他慘叫出口的同時，高二四班的班導師杜仲海恰好踏入班級，年屆中年的杜老師哪堪這般驚嚇，雙手一抖，捧在手上的作業、點名冊散落一地。
目睹這一幕的學生立刻鬨笑起來，杜仲海從事教師事業二十餘年來，從未像此刻這麼當眾出醜，笑聲中老臉逐漸漲紅，最後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楚凌雲！去外面罰站。」
體罰大概是每所學校都存在的現象，也是大多數老師習慣的懲罰學生的辦法，不過體罰在楓神學院中很少出現，即使出現，也只是意思一下。
這並非因為學校的硬性規定，而是老師不得不這麼做。楓神的大部分學生家中都有普通老師絕對招惹不起的勢力，老師也不敢體罰；少數家中沒有勢力的學生，卻又一定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老師捨不得體罰。
所以在楓神學院中，罰站漸漸成為老師喜歡的懲罰方式，既不會傷害學生的身體，又能達到處罰的目的。最重要的是，還可以通過罰站時間長短，來決定懲罰力度。
驚嚇老師、害老師出醜不知是多重的罪過，反正楚凌雲已經在教室門外站了兩節課的時間，換成過去，身體虛弱的他只怕早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可是現在他除了有些疲憊之外，並沒有不好的感覺。
杜仲海大概還記恨著楚凌雲害他出醜的事，比往常更頻繁的來班級巡視，卻不去查看班級紀律，目光只是恨恨的流連在楚凌雲身上，目的明顯是監視他有沒有逃避懲罰。
可憐楚凌雲連個放鬆休息的機會都沒有，時刻提心弔膽的擔心杜老師幽靈一般突然冒出來。
其實比起身體上的疲累來說，更讓楚凌雲難受的是他精神上受到的懲罰。每當下課時分，走廊上人來人往，經過他身邊的每個人都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他。
好在早上下跪事件的影響還在，沒有人敢做出過分的舉動，不過只是那些充滿嘲笑的眼神，就足以讓楚凌雲抬不起頭來。
蔣京京在下課的時候來到楚凌雲身邊陪他站著，一雙美眸充滿歉意的望著楚凌雲，顯然在為自己害得楚凌雲被罰感到內疚。雖然楚凌雲一直低聲勸她離開，可是有喜歡的女孩子陪他罰站，他心裡總是充滿喜悅的滋味。
可惜不知是誰多嘴通知了馬冠傑，馬大會長臉色陰沉的趕到高二四班門前，不由分說的拖著蔣京京離開，臨走前投在楚凌雲身上那陰狠的一眼，更是讓楚凌雲出了一身冷汗。
第三節課的鈴聲響起，總算讓楚凌雲又一次從被圍觀的窘迫中解脫出來。
獨自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楚凌雲的心還在為剛才蔣京京的離開而隱隱作痛，那一刻，他完全沒有立場阻止馬冠傑將人帶走，畢竟她是別人的女朋友。更可悲的是，這個別人優秀得讓他連公平競爭的自信都無法擁有。
「楚凌雲同學。」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楚凌雲面前響起，再次陷入自怨自艾的楚凌雲又一次充耳不聞。
「咳咳……楚凌雲同學。」這次男人的聲音提高了少許，可惜效果與上次相同。
男人終於無法忍受楚凌雲的漠視，湊到他耳邊，一字一字的大聲叫道：「楚、凌、雲！」
這下楚凌雲想不聽到也難，他被耳邊忽然傳來的大喊嚇了一跳，本能的跳離男人一步。不想這一跳背部剛好撞在牆上，人向前一個踉蹌，右腳又不知怎地絆在左腿上，身體轉了幾圈，向前倒去。
慌亂中的楚凌雲伸手按向面前似乎可以支撐一下的「牆」，不想「牆」一下子移開，楚凌雲手舞足蹈的做著最後的掙扎。手上似乎抓住些什麼，卻沒能阻止他五體投地的命運，砰的一聲和地面做了最親密的接觸，眼冒金星之際，就聽見班級內響起一片鬨笑聲。
杜仲海用力瞪著趴在地上的楚凌雲，恨得差點把牙齒咬碎，他發誓過去從來沒有一個學生讓他如此丟臉，更過分的是，短短時間內連丟了兩次。
這節課是他任教的英文，在教室里上課上得好好的杜仲海，不知怎地就想起來還站在走廊的楚凌雲，莫名其妙的動了惻隱之心。本想趁學生齊讀課文的時候把楚凌雲放進來，沒想到一拉開教室門，就看見這小子一臉驚慌的撲將過來。
說來也是杜仲海運氣不好，如果他系了腰帶，就不會發生如此尷尬的事情。可是因為中年發福，杜老師擁有一個很富態的肚子，即使不系腰帶，褲子也不會滑落。再加上腰圍這麼粗的情況下，系腰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所以他不系腰帶已經有兩三年的歷史了。
然而殘酷的事實證明，再富態的肚子，也無法承受別人抓住褲腿向下用力拉扯的力道。
跌倒的過程中，楚凌雲雙手亂揮，無巧不成書的抓住杜老師的褲子，好不容易抓住了救命稻草的他，當然用力拉扯，希望借力穩住身形。
卻沒想到未系腰帶的褲子根本無法承受這般力道，先是一聲脆響，褲腰的紐扣不知彈飛到哪裡去，接著褲子以「飛流直下三千尺」的氣勢和速度向下滑落。
跌落地面的楚凌雲固然摔得頭昏眼花，站著的杜仲海遭遇也沒有好到哪裡去。雖然危急之下，他爆發驚人的反應力，可還是在褲子掉到腿彎之際才將它抓住。
即使褲內風光很幸運的沒有被學生看到，但身為一名教師，當眾做出手提褲腰的不雅行為，也足以讓杜仲海無地自容。
笑聲中，杜老師的臉迅速漲成豬肝色，就在他要再次爆發的時候，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呃……杜老師，我能不能借這位同學用一下？」
杜仲海兇狠的瞪向這個敢打斷他怒氣的男人，卻在看清男人的時候大吃一驚，臉上的憤怒奇迹般瞬間消失，換上一副愕然的表情：「蘇……蘇校長！」
在蘇楊的微笑攻勢和加薪許諾之下，杜仲海笑容滿面的忘記了剛才的不快，並且爽快的將楚凌雲借給蘇大校長，於是楚凌雲不得不再一次在眾人目光的夾道歡送下，跟在蘇楊背後向校長室走去。這一次的目光遠比上次還要熱烈，因為眾多正在上課的老師的視線也參與其中。
直到坐在校長室柔軟得不可思議的沙發上，楚凌雲仍然不清楚，在楓神算是傳說人物的蘇校長把他叫到這裡到底為了什麼？
想到一路上蘇校長始終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纏綿悱惻的望著他，眾多關於校長室的恐怖傳說一下子湧上心頭，楚凌雲不禁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向沙發靠背用力靠了靠。
蘇楊倒沒有注意楚凌雲的小動作，他只顧著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楚凌雲成為楓神學院的學生有一年之久，他怎麼會沒有注意到這小子是楚凌波的弟弟呢？
其實這也怪不得蘇楊的眼力有問題，楚凌波和楚凌雲的名字雖然只相差一字，可是長相幾乎沒有相同之處。
楚凌波更像母親胡鈺一些，娃娃臉帶著些稚嫩的可愛，天知道他的性格和可愛這兩個字根本毫無關係。
楚凌雲則更像父親楚朗一些，雖然因為體質因素，發育慢了一些，線條分明的臉上還是能看出未來帥哥的影子。
再加上兩人實力根本就是天淵之別，蘇楊沒有把他們兩個放在一起聯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蘇楊在上課時間把楚凌雲借到校長室來，顯然不是為了對著他發獃，所以在對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之後，就痛快的放棄思考，起身倒了杯香茶遞給楚凌雲。
見楚凌雲受寵若驚的雙手接過，蘇楊又給自己倒了杯紅酒，這才慢條斯理的開口問道：「你一定對早上發生的事感到很奇怪吧？」
早上？楚凌雲猛地瞪大雙眼，顧不得剛才關於蘇校長的某些不良猜測，激動的問道：「難道……難道是你？」
是了！如果是蘇校長出面，早上發生的下跪事件就不難解釋了。
雖然楚凌雲是後來轉入楓神的學生，但是鄭揚的老爸在楓神前倨後恭，他也有所耳聞。有這麼一的讓黑虎幫老大尚且顧忌幾分的傳說人物插手此事，鄭揚會被迫下跪道歉，自然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蘇楊微笑著舉起酒杯，品了一口杯中紅酒，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等吊足了楚凌雲的胃口，這才搖頭否定楚凌雲的猜測。「不是我。」
見楚凌雲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蘇楊終於忍不住提醒這個當局者迷的少年：「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這件事可能是你哥哥的傑作？」
「啊？」也許是因為越是近在身邊的真相越不容易看清，也許是因為這些天楚凌波若無其事的態度，讓楚凌雲無法把他同這件事聯繫起來，楚凌雲在思考可能人選的時候，真的沒有考慮過他的哥哥。
現在蘇楊的話提醒他注意到這種可能，再聯繫到蘇大校長和哥哥可能非常親密的關係，他心裡已經有了七、八分確定。
不過在回家拷問老哥之前，楚凌雲也有問題要問蘇楊：「蘇校長，您和我哥哥很熟悉嗎？」
蘇楊端著酒杯，莫測高深的微笑著。「算是吧！當年我們是成天玩在一起的兄弟，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惜分開了這麼多年，他的許多事，我都不太清楚了。」
楚凌雲當然沒聽出蘇楊話語中埋下的伏筆，知道蘇校長與他的哥哥頗有交情，讓他總算可以放鬆少許。思索了一下，他繼續追問道：「那麼我哥哥在蘇校長眼中，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蘇楊沒有立刻回答楚凌雲的問題，淡淡的開口道：「蘇二哥……」
「什麼？」楚凌雲被蘇楊的答非所問弄得一愣，不是很明白蘇楊的意思。
「聽你口口聲聲叫我『蘇校長』，實在太彆扭了。」蘇楊搖搖頭，解釋道：「當年我在這些兄弟中排行第二，所以你叫我『蘇二哥』就好了。」
「蘇二哥……」楚凌雲雖然有些不習慣對一向距離遙遠的蘇校長如此稱呼，但還是嘗試著開口問道：「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這個……」蘇楊一口飲盡杯中的余酒，低頭沉吟起來：「我對他這十七年來的經歷知道得太少，所以真的說不準。」
「蘇二哥到底想知道些什麼呢？也許我會知道呢！」這一點楚凌雲倒沒有吹牛，這些天來，他最大的興趣就是聽老哥講述過去的故事，雖然楚凌波肯定不會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但是也許蘇楊想要知道的，恰好是楚凌雲聽過的也說不定。
蘇楊低頭做沉思狀，掩飾嘴角詭計得逞的笑容。「嗯，這個……就從你哥哥身邊那個女生說起吧！」
蘇楊到底對楚凌雲說了些什麼，除了兩位當事人之外沒有人知道，可是從那天起，楚凌雲望向老哥的眼神中就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楚凌雲又對蘇楊說了些什麼，還是沒有人知道，不過那天楚凌雲剛從校長室里離開，蘇楊就立刻撥了幾通電話，對著話筒笑得無比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