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入伍
雷天剛「哼」了一聲,抓起放在身邊的一張資料:「2018年,林天逸14歲,讀初二,意圖強姦自己的班主任。最終結果,林天逸轉學了事,班主任被安上作風不正的帽子,遭到校方辭退,無顏見人,流落異鄉,在一個小山村任教至今。
「2019年,林天逸15歲,強姦同班女同學吳某,林天逸安然無事,吳某精神失常,父親氣得吐血,至今身體沒有完全恢復。
「2020年,林天逸16歲,在華夏大學校園內酒後飆車,撞死一人撞傷三人,林天逸賠償10萬了事,死者家屬至今投訴無門。
「2023年,林天逸19歲,平安大道飆車,與人衝突,當街開槍,造成對方下肢殘疾,林天逸平安無事。
「2024年,林天逸20歲,聚眾****一名16歲的女中學生,事後,漢京警方認定,林天逸第一個與被害人發生關係,不算****,而且女中學生衣著暴露,屬於引誘,林天逸成功脫罪。
「2025年……」
「夠了!」聽著雷天剛一條條讀下去,林江北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即使沒有學過心理學,但幾十年官場沉浮,讓他深深懂得,加入在談判中被對手氣勢所迫,對自己將極為不利,立刻阻止雷天剛再說下去:「就算小逸干過不少錯事,難道就該讓你兒子活生生踢到終身殘疾?法律何在?」
聽林江北說到「終身殘疾」,雷天剛內心輕笑一聲,他深知兒子出手是何等凌厲,林天逸現在的狀況可能比死了還不如,剛剛21歲,就再也做不成男人,換成誰也受不了。而林江北說到「法律何在」的時候,雷天剛鼻子里更是發出「嗤」地一聲輕哂:「法律,你也相信那個?」
林江北語塞:「你到底想說什麼?」
雷天剛靠在沙發里,語氣輕鬆伸出一根手指,彷彿林江北就在眼前:「第一,以你那個混蛋兒子這些年乾的好事,踢到終身殘疾算是便宜他,要是我兒子也變成這樣子,我早弄死他了!」雷霆剛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你居然想到讓你這樣的混蛋接近安靜,你真不怕他真搞出事來?你就不怕那位老爺子拆了你的骨頭?你腦子進水了?」
已經坐到床上,準備開始每天一次的例行行功的雷動,不禁「噗嗤」一聲樂出聲來:「老爸實在太NB了,這是國內政壇頂尖人物啊,也敢像罵三孫子似地罵?」
「你——」林江北被雷天剛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幾乎氣炸了肺。聽著電話中傳來粗重的喘氣聲,雷天剛想也想得到林江北在話筒那頭臉色鐵青的樣子,嘴裡卻一刻不停地噴過去,這一刻,他似乎已經不是那個掌管共和**情系統的威嚴將軍,而是一個街頭地痞:「你什麼你,你當老子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不就是想上位,想得到老劉家的支持么?要是你那倒霉兒子能跟安靜結婚,不就跟老劉家綁一起了?我說你好歹也50多的人了,還那麼幼稚?那位老爺子能看得上你?你秀逗了?」
「雷天剛!」林江北實在忍不住心頭的憤怒,斷喝一聲:「你,你知不知道,這次你兒子打傷的,還有侯家、夏家、賈家、李家的孩子……你就不怕報復?你就不怕魚死網破?」
「嗤!」雷天剛再次從鼻子里噴出一股不屑的氣流:「魚死網破,你們再死一萬次,老子這網也破不了!你忘了老子是幹什麼的了?我都懶得跟你說,那幾個傢伙這幾年乾的事情,如果老子一件一件給他們擺在桌面上,你猜他們會不會跟你一起為難我?」
林江北又說不出話來了,沉默半晌,才陰惻惻地說了一句:「你不怕,難道你兒子也不怕?他才18歲,難道他能一輩子不出門?」言辭中滿含威脅之意,氣勢卻明顯一挫。
「哈哈哈哈哈——」雷天剛發出一陣開心地大笑:「早猜到你會這麼說,果然是一點驚喜都沒有啊——明天,明天老子就送兒子去我老部隊當兵,有轍,你想去啊!」
林江北怒不可遏:「雷天剛——」
雷天剛輕蔑地笑了起來,聲音也變得淡然起來:「淡定啊,淡定,注意你的風度……要我說,你最好不要惹我,否則,你們那些破事,很有暴露的危險啊!」
這句話聽上去很有些調戲的味道,但林江北卻好像很緊張,緊張到偷偷聽著的雷動都能感覺到那種難言的壓抑,沉默半晌,電話那頭的林江北才陰惻惻道:「你什麼意思?」
但是很顯然,林江北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有些底氣不足,就連雷動都能聽得出來,那聲音,竟然微微有些發抖。
「嘿嘿嘿嘿……」雷天剛一陣冷笑,道:「忘記老子是幹什麼的了?真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的破事?通密縣,紫玉山莊!」
電話那頭的的呼吸忽然粗重起來,半晌之後,毫無徵兆的「砰!」地一聲,電話重重掛斷了。
雷天剛仰天吐出一口長氣,皺眉想了半晌,輕輕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劍魚行動,準備收網!」然後極快又把電話放下,罵了一句:「連打草驚蛇都不懂,媽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雷天剛話音雖然極輕,但已經進入行功狀態,神識不用特別運用也幾乎籠罩了整個大院的雷動,卻聽得清清楚楚,心中疑惑不已:「老爸究竟想幹什麼?」
但正如雷天剛說的那樣,有些事情雷動不知道,也不必知道,到了某種層級的的鬥爭,雖不見血,卻比充斥這血與火的戰場更加殘酷,也更加波詭雲譎。
但是雷動知道,自己的老爸從來不說大話,既然說替自己扛了,那就說明他已經有至少八成勝算!
「有這麼一個說話極品,辦事卻極為靠譜的老爸,還真是件挺舒心的事啊……」在一種幾分溫暖、幾分平靜、幾分安全的心態中,雷動的身心換換沉入自身經脈,片刻間已經進入無悲無喜,無嗔無怒的境界。
隨著周天搬運,雷動內視之下,體內一條條經脈幾乎纖毫畢現,而這寬闊無比、極其堅韌的經脈內,雄渾的、幾乎已經全部液化的真元,看似緩慢,實際卻極為迅速地奔涌著,激蕩著,在循環往複不停流轉的同時,也如同驚濤駭浪一般,衝擊著經脈的內壁,似乎在蕩滌經脈內的雜質,又似乎在錘鍊著經脈的韌性和強度。
經脈內傳來的一陣陣劇痛,讓精神力量已經無比強大的雷動,也不得不全神貫注於真氣的運轉,才能夠稍微緩解這種幾乎要把自己從體內粉碎的痛苦。
不過,雷動並不以此為苦,他知道,這就是他修習的混沌心訣的特異之處。
是的,混沌決,聽上去有些三俗,卻正是雷動修鍊了將近15年,迅速從一個普通人躥升到金丹期的修真功法。
這部功法最大的特點就在於「混沌」兩個字。她不選擇修行者的靈根,不拘囿於某種屬性的束縛,幾乎所有經脈通達、拘囿修真天賦的人都可以修習。而在修習過程中,與一般功法不同,混沌心訣體內的內力、真氣、真元,無時無刻不在全方位衝擊著修習者的經脈,讓這些經脈更加堅韌、更加強大,也越來越純凈,越來越寬闊,對日後修行的好處之大,簡直無法用語言描述,可以說,休息者修為越深厚,修行的速度和質量也會越快,單憑這一點,這部功法就遠遠凌駕於其他功法之上。
不僅如此,因為在修行中真元不斷衝擊經脈,帶來無以復加的痛苦,修行者對無論來自體內還是體外的痛苦的忍受能力極其變態,就如同那些科幻電影中被改造過的、切掉的痛感神經的超級戰士一樣,對於外界加諸於身的痛苦,幾乎已經視若無睹,卻又不像那些超級戰士一樣完全感受不到危險——在雷東看來,這部功法簡直天生就是為各種戰鬥者職業量身定做的!
真元在經脈中飛快地運行三個周天之後,雷動心念一動,開始有意識地引導這股源源不絕、循環往複的真元,向胸口聚集,衝擊,因為在那裡,有一個讓他仰天長嘆上天不公的所在——「天靈鎖」!
自從三歲開始修真,就被老神棍師傅看做千年難遇的天才。別人修行,天地靈氣會循著一定的經脈,進入自己身體,然後在循著這樣的經脈不斷運行,而雷動,卻是全身十萬八千毛孔,每一個毛孔似乎都能夠吸納天地靈氣,這讓他的修行速度簡直一日千里。
但在6歲突破練氣期屏障之後,雷動的修行卻變化陡生!
雖然修行速度絲毫沒有減緩,真氣也越來越雄厚,但體內真氣竟然完全無法運使!經過老神棍師父多次檢查他的經脈,才發現雷動在突破之後,渾身經脈竟然在胸口膻中穴形成一個奇異死結,並在皮膚表面形成一個鮮艷如血的紅痣,真氣在經脈中固然運行毫無滯澀,但一旦要外放到體外,這個奇異的死結就會立即將真氣攔阻下來。
就像是……就像是用經脈和皮膚編織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巨網,又像是一個絲線密集的蠶繭,將全部真氣封鎖在體內,天地靈氣,只能進不能出!
這讓雷動成為修鍊速度遠超常人的「天才」同時,也讓他變成一個只能修鍊、無法運用的「廢材」!
而打開巨網束縛、破繭重生的關鍵,就在胸口那個紅痣!
「天靈鎖!」早在百年前就已經達到大乘期境界的老神棍師父,當時只是長嘆一聲,對這種只在傳說中存在,卻從來沒有真正出現過的特異體質毫無辦法,只能告訴雷動,傳說中,只有在達到大乘期巔峰飛升仙界時,才會在天劫的強大作用下破解。唯一的好消息是,據古老相傳,「天靈鎖」本身蘊藏著極大的秘密,而具有這種體質的修真者,會在飛升之後,顯示出極其強大的戰鬥力。
但,雷動從來就不是一個甘心認輸的人。
就在老神棍師傅都束手無策的情況下,從知道自己體質的哪一天起,雷動就開始用盡一切辦法,調動所有力量,去衝擊這個阻礙自己發揮自己真正力量的屏障。
一年又一年過去了,從鍊氣期,築基期,一直到現在的金丹期,雷動的修為越來越深厚,真元越來越深厚,「天靈鎖」卻始終沒有任何變化。
即使如此,雷動也沒有一絲放棄的念頭,每一天的修行,他都會向著這個自己最大的敵人,發起義無反顧的衝鋒!
「憑什麼別人能用,本少爺就不能用?」
在比先前速度更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速度下,雷動體內真元瘋狂地向著胸口經脈的聚集糾結處,向著那顆無形的「天靈鎖」,發起強烈的衝鋒!
一次,兩次,三次……
真元猶如連綿不斷的海潮,衝擊著岸邊的長堤峭壁,前一次的衝擊還沒結束,后一波衝擊已經到達,一浪比一浪高,一浪比一浪強!
這是雷動總結了很多次經驗,根據部隊衝鋒進攻隊形,結合海洋潮起潮落的姿態,自行發明的一種修鍊方式——每一次的衝擊,都集中某一道經脈中最強大火力,達到能夠達到的最高速度,而下一道經脈中的真元,則在前面一波衝擊還未完全平息的時候,迅速跟進,而且,始終保持一條經脈中的真元,作為預備隊,隨時預防不測,處理突發情況……
在長達一個多小時、高達30多個波次的衝擊結束,自己對痛苦的忍耐力再一次超過極限后,雷動控制著真元,重新恢復了正常的運行。
內視細查,「天靈鎖」沒有絲毫變化,更沒有一絲動搖,讓然守護在雷動胸口,阻礙著真元的外放。
但是雷動也並沒有灰心失望,因為他已經發現,在這次衝擊過程結束后,他體內經脈的韌性和強度,他對真元的控制力,對痛苦的耐受力,比昨天,又有了那麼一點點進步。
儘管這種進步幾乎微不可查,但在已經到達金丹初期境界的雷動看來,已經是一種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極大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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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志剛很膩歪,非常膩歪。
作為薊遼戰區140集團軍218師452團一連一排一班班長,龔志剛不是沒有見過後門兵,也曾經把這些後門兵訓練得哭爹喊媽最終有個真正的兵樣子,可這樣的後門兵還是頭一回見——新兵都下連一個月了,這個兵才大搖大擺地進了軍營,他以為或者他老子以為名震天下的鐵拳團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沒經過新兵連的訓練,這個兵會是個什麼稀拉樣子?他趕得上訓練進度嗎?班裡被他拖了後腿怎麼辦?
龔志剛越想越膩歪,但是想起營長親自把他叫到營部,鄭重其事把這個兵交到他手裡,而且千叮萬囑要他把這個兵好好帶出來,不用說,這傢伙來頭不小,說不定還是軍內**,可是,軍內**直接去團部,去師部不行嗎,幹嘛非得到戰鬥班來?到戰鬥班來也算了,幹嘛不去別的連別的排別的班,非得到我的一班來?
作為一個農村來的老兵,龔志剛很多時候本能地不怎麼喜歡城市兵,更不喜歡高幹兵、後門兵,在他看來,這些人太嬌貴,太傲慢,太難伺候,遠不如農村兵那麼樸實好管。不但在新兵連就經常拉稀冒泡,下了連更是一不小心就來點花樣,弄得基層軍官尤其是班長排長們頭大無比。
但有時候他也承認,這些兵文化水平高,接受能力強,通常也很聰明,性格也比較大氣,他帶過的幾個這樣的兵後來不但也有了個兵樣子,還基本都考上軍校,成了他的上級,平常老班長老班長地叫的很親熱,相處也很愉快,可這一點也不妨礙他一見到後門兵心裡就一個勁兒地犯膩歪。
想起營長拍著自己的肩膀說「你帶這樣的兵有經驗」,龔志剛心裡就是一陣不痛快,誰知道為了把那些兵帶出來,自己費了多大勁?早知道當初乾脆讓他們混日子得了,省得一年一年地自找麻煩。
側頭看了身邊這個「後門兵」一眼,龔志剛就是一陣皺眉。要說這個兵,也並不是想象中那麼稀拉,頭髮是按內務條令剃的標準的「剛健型」平頭,淺綠色的夏季短袖常服穿在身上很合體,腰桿也挺得很直,和自己一起走也知道三人成行兩人成列,齊步走得也想那麼回事,可是怎麼就越看越彆扭呢?
對了,是神態!你看他看向軍營周圍正在休息的兵們時,那高高在上不屑一顧的神態,不用說,平常軍隊高級幹部見多了,所不定還叔叔伯伯地叫著,見了咱們班排長,看不到眼裡!你看他那你看他那副鬆鬆垮垮的樣子,哪裡有一點當兵的應該有的銳氣,心裡就想著在連隊混日子是吧?
龔志剛越琢磨越來氣,腳下步伐加快,嗖嗖嗖走得一陣風似的。
雷動不動聲色地加快腳步,緊跟在龔志剛身邊,眼睛不住地斜睨這位眉頭緊皺、未來兩年自己要天天打交道的班長,心裡明鏡似的:不就是看不上我們這些後門兵?看你那個樣子也知道你不想要咱?你以為本少爺願意來?雷動的粗話恨不能一句句噴出來,心裡那叫一個鬱悶。
說起來,作為一個經驗豐富、服役已經超過10年的老資格中級士官,作為全團最佳班長和最好戰士之一,帶出來的兵說都說不清有多少的老班長,龔志剛有一點真沒有看錯——雷動真是想在部隊混兩年拉倒。
雷動的小胳膊終究還是沒能擰過老爸那條大粗腿。
本來他以為只要老媽一出馬,老爸就會改變主意,就算心裡不痛快,也會答應自己去讀書的要求——威武的老媽,霸氣的老媽,把在外面說一不二號稱「雷老虎」的老爸調教得如同貓咪一般乖巧聽話的老媽,哪一回不是靜靜地往那裡一坐,老爸的氣勢就會徹底弱下來?
可是雷動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這次居然失算了。雖然老媽磨破了舌頭,搬出諸如「動動太小」「現在讀書要緊」「當兵能找找好工作嗎」之類的理由,老爸也連連點頭說是是是,可就是死不鬆口。就算老媽氣得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默默流淚,老爸連連賠笑,也沒有改變主意。最多答應自己保留漢京大學學籍,服完兩年兵役可以隨時回來讀書。
但是老爸啊,身為年齡只有18卻被你練了15年的兒子,我怎麼看不出你其實底氣十足,算準了我只要進了軍營就再也不回來?你就那麼有把握?
何況,那件事不是老爸你自己說要替我扛下來的,又不是我求你,而且看樣子把握沒有十成也有七八成?幹什麼還非要把我弄部隊去?為什麼非要讓我付出代價?
本來讀不讀書並不放在雷動眼裡,作為一名從小就生活在軍營之中的大院子弟,雷動對參軍其實並不排斥,甚至,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部隊的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其實已經深深融入到自己血脈之中。
可是現在不是有安靜么?沒日沒夜發奮苦讀三個月,成績從墊底一躍成為高考漢京全市第一,驚掉無數老師眼鏡,我為什麼啊?滿腦子燕子湖畔談談情泡泡妞花前月下你儂我儂日子的雷動欲哭無淚,最終忍耐不住:「你真讓我去,你就不怕我當逃兵?」
雷天剛的大臉瞬間就陰了下來,沉聲道:「你會嗎?」
雷動語結,他知道,作為一個從小在部隊大院長起來的孩子,「逃兵」絕對是最被人看不起的一種人,他更加知道,在他馬上就要去的那支部隊,老爸的老部隊,由於某種不可為外人道的原因,「逃兵」更是絕對的禁忌。不要說他真的當了逃兵,就算是流露出一點那個意思,自己今後的日子絕對好過不了,就算是自己,也絕對會鄙視自己。
但他仍然不想放棄最後的努力:「那我就公開混日子!」
雷天剛眼睛一橫,大手一擺:「混日子你也給我混完兩年!」
雷動直接淚奔。
這場父子夫妻混戰的結果,不過是將雷動入伍的日子推遲了一天而已。
更悲劇的是,就是在這一天的晚上,那個只教了自己混沌心訣、一套追風步和一路破玉拳、告訴他修真體系的境界和分別之後,就經常性消失,要找他的時候怎麼也找不到,不找他的時候動不動就「啾」一聲冒出來,號稱一百年前就達到大乘境界,卻說什麼也不飛升的老神棍,忽然急匆匆地趕來,二話不說,就在自己身上下了幾道禁制:「從今天開始,暫時封印你的真元,以後,你的修鍊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但在達到元嬰期之前,你不能動用任何真元,只能靠自身的**力量,使用普通的搏擊術,大概相當於一個突破先天鍊氣期境界的超級武林高手吧,嗯……可能比林江南強上那麼十倍八倍?」就在雷動感覺五雷轟頂的時候,師父得意地加了一句:「這是為師最近剛剛研究出來的,犀利吧?」
「犀利,犀利個頭啊!」看著這個自稱「為師」、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白鬍子老頭,雷動好容易才控制住一拳砸過去的衝動。
第二天,被師父押著上了火車,奔向遼東。當晚,躺在卧鋪上內視丹田,當發現自己以往金光閃閃、圍繞在一團氤氳真元內活潑潑的金丹,困在一圈不知名的紫氣中間有氣無力的時候,雷動欲哭無淚:「守著一個巨大的金庫,卻一分錢也不能花,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當晚,雷動下定決心:「你不是要我當兵?我就當一個整天混日子的稀拉兵,看看誰丟臉!你不是要我繼續修鍊,我就偏不練,我急死你!」
現在,太陽已經下山,經過一天火車,又在山路上顛簸了半天的雷動,終於來到這座大山中的軍營,攤上一個對自己充滿傲慢和偏見、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脾氣的班長,心裡那份膩歪,提也不用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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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如此渴望看到一個人。已經兩天了,雷動還沒有像他臨走前所說的那樣來看自己。
第一天上午,安靜想,大概他要休息吧。
下午的時候,安靜想,大概他在忙著安排事情?
晚上,安靜在那個小山村的小小屋子裡,坐卧不寧。
第二天,安靜一早就走到小院外,遙望著那條彎彎曲曲的山路出神。
為什麼我會這麼希望見到他?不,不,我不是希望見到他,我是希望他沒出事……不,我是希望這件事早點平息,我就可以回到學校……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還沒有來?
夕陽逐漸落下,雷動仍然沒有來。
一臉擔憂的雷動的朋友「王大哥」走出院門,輕輕說道:「回屋吧,小雷可能是有事……實在擔心的話,打個電話吧。」
安靜似乎沒有聽清楚王大哥的話,機械地點了點頭,卻猛然驚覺:有事?他出事了?
看著王大哥遞過來的那部破舊的手機,安靜的心幾乎跳出胸膛。
那一串不知道想了多少遍、已經深深刻在腦海里的號碼,再一次浮上心頭,安靜猛地咬了咬牙,不管有用沒用,不管能不能幫到雷動,至少要試一試!
就在安靜纖細白皙,幾乎如同透明一般的手指,輕輕按下第一個數字的時候,「叮鈴鈴——」手機刺耳而帶著一絲破音的鈴聲急促地響起來。
眼睛匆匆一掃,安靜的雙眼就是一凝,來電顯示中的號碼,正是她即將撥出的那一個!
怎麼回事?為什麼自己還沒有打出去,這個號碼卻已經打過來?而且是打到一部毫不相干的人的手機上?
難道……
驚疑不定,卻又帶著一絲僥倖和期望,安靜深深吸一口氣,輕輕按下接聽鍵。
「您好……」
「是安靜嗎?」電話那頭的人操著濃重荊楚一帶口音,聲音低沉,語速不快,有些蒼老,卻彷彿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從電話中透出來,語氣更是帶著一種不容人拒絕回答的強大自信,安靜不由一滯,幾乎有些慌亂:「是我……我是安靜……」說完這句話,安靜的心已經鎮定下來。
「哦,哈哈,真是小紅丫頭啊。」電話中的威嚴奇迹般地瞬間消失,變得極為慈祥親切。
「啊」了一聲,安靜心裡怪異極了,「小紅」是他的乳名,幾乎只有母親一個人這樣稱呼她,對面的老人竟然也知道,那顯然是非常親近的,可是自己為什麼完全沒有印象?「您,您是……」安靜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我是唐中原。」蒼老的聲音仍然淡淡的,傳到安靜的耳中,卻不啻一聲霹靂!
讓安靜幾乎大叫出來!
竟然是他!怎麼可能!
她當然知道唐中原是誰,那是一位在共和國大地上,幾十年間一直威名赫赫的超級大人物,甚至,在一些人心目中,已經是一種傳說,是輕輕咳嗽一聲都會天地變色的超級大人物!
可是這樣一位威名赫赫的人物,怎麼會給自己打電話?按下激動的心情,安靜再次開口:「唐老……」
「不要叫唐老,叫爺爺……叫太爺爺吧。」老人的聲音顯得很高興:「啥時候到家裡來玩,陪我老頭子說說話。」
「哦,太……太爺爺,」安靜第一次叫出這樣的稱呼,心裡很彆扭,卻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自豪,老爺子聲名赫赫,整個共和國又有幾個能這樣稱呼他老人家的?
但安靜並沒有忘掉自己的本意,期期艾艾地開口:「太爺爺,我想打聽一件事,我……我……」話到唇邊,卻又不知道如何措辭,一時語遲。電話那頭的老爺子顯然很理解安靜的心情,「呵呵呵」地輕笑了幾聲:「是雷家那個小子的事情吧?他老子在我這裡,讓他跟你說。」
「我是雷動的老……咳咳……老爸雷天剛。」很快,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伯父您好……」安靜心裡莫名其妙地有些心慌。
「好,好,第一句話就是打聽雷動的事,嗯,是個好姑娘!」雷天剛在那邊的聲音也變得慈和起來,安靜的臉上一紅,這話怎麼聽著那麼曖昧呢?
「雷動他……他沒事吧?」安靜紅著臉問道。
「沒事了,我昨天送他進部隊鍛煉兩年。那件事也解決了,我明天派人接你下山,啊,啊,劉老要跟你說話。」雷天剛話音剛落,唐老爺子的聲音已經響起來:「不用擔心,沒事了,小紅丫頭,明天到太爺爺家裡來……」
唐老爺子還在說著什麼,安靜機械地「嗯嗯」地答應著,心裡卻輕輕嘆了口氣,當兵去了?那不是要受很多苦?他受得了么?不會的,他那麼厲害……
各種念頭在心中忽起忽落,安靜手裡拿著電話,心裡卻忽然冒出一句詩:此去何時見也,楊柳岸,曉風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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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7月1日,下午。140集團軍218師452團一連宿舍前。
今年的天氣有些反常,薊遼戰區地處共和國北部高緯度地區,平常這個時候本還不該道最熱的時候,但雷動站在這裡時,卻感覺到毫無遮擋的太陽光,帶著利劍一般的熱力,從頭頂直戳戳地射下來,照在平整堅硬的水泥地面上,反射出一片耀人眼目的白光,令人頭暈目眩,更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放射著火辣辣的熱浪。尤其在雷動看來,這見鬼的天氣,和強逼自己參軍的老爸、封印自己真元的老神棍師傅,以及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班長龔志剛一樣,都是那麼令人討厭很憤恨。
藏身在周邊樹上的知了聲嘶力竭地叫著,叫得人心中一陣一陣煩躁。一陣風吹過,高高豎立在樓前的八一軍旗,以及那面鮮艷的尖刀連連旗呼啦啦作響。
100多位軍人筆直地站在那兩面旗幟下,紋絲不動,任陽光直勾勾地打下來,100多張年輕的面孔上,閃耀著令人不敢逼視的光芒。
連長張和站在軍旗下,縱聲喝道:「同志們!」
「嘩!」100多個兵整齊劃一地立正。
張和還禮:「請稍息。」頓了一下,大聲道:「今天,我們召開全連軍人大會,是為了歡迎剛剛加入我們連隊的新同志、新戰友,雷動!」
兵們熱烈鼓掌,目不斜視,卻以餘光尋找著什麼。因為即使是剛剛入伍的戰士也知道,這種在新兵已經全部下連之後才參軍的事情,絕對是不正常的,發生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一件事——要麼這個新參軍的傢伙本身很牛X,要麼,這個傢伙的老爸很牛X!本連隊來了牛X人,當然要瞻仰一下!
只有站在隊列里的雷動暗暗撇撇嘴:「怎麼哪的部隊都一個樣子?人都不知道長什麼樣就鼓掌?G點咋就這麼低呢?」
張和擺了擺手,掌聲停歇:「現在,雷動進行入伍宣誓,大家一起,和雷動同志一起,重溫軍人誓詞。我希望,每一位指戰員都要把誓詞的每一個字牢牢刻在心底,全力以赴,做一個好兵!做一個永遠忠誠於祖國的堅強戰士!做一個技戰術出類拔萃的戰士!雷動!」
「到!」自幼在軍隊大院長大,假期更是直接被老爸送到部隊「體驗生活」的雷動本能地一挺胸,大聲回答。但隨即自嘲:「真是犯賤!」臉上恢復了那副滿不在乎弔兒郎當的樣子。
張和看上去很滿意雷動那聲洪亮的答到聲,叫道:「出列!」
雷動轉身出列,走到隊列前,面向軍旗立正,他的步伐上和姿態找不出什麼毛病,但雷動臉上的的表情卻讓張和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龔志剛!」
「到!」
「你們班的兵,你領誓!」
「是!」
龔志剛跑步出列,站在軍旗下,面向兵們大聲喝道:「我是人民子弟兵軍人——」
「我是人民子弟兵軍人——」兵們高呼。雷動也張開嘴跟著喊。
龔志剛一眼就看見了雷動弔兒郎當的神情,兩條濃密的眉毛不由凝成了一股,心中怒氣難忍,可是莊重嚴肅的軍人誓詞儀式是不能夠被打斷的,龔志剛強按怒火,狠狠瞪了雷動一眼,心道:回頭再好好收拾你!
「我宣誓,」這句話,龔志剛不知為何念得怒火衝天,張和在一旁悄悄瞪了他一眼。
「我宣誓,」兵們齊聲高呼。
「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服從命令,嚴守紀律,英勇頑強,不怕犧牲!」
「服從命令,嚴守紀律,英勇頑強,不怕犧牲!」
「苦練殺敵本領,時刻準備戰鬥!」
「苦練殺敵本領,時刻準備戰鬥!」
「絕不叛離軍隊,誓死保衛祖國!」
「絕不叛離軍隊,誓死保衛祖國!」
龔志剛的聲音越來越高,兵們的聲音越來越大,隨著慷慨激昂的誓詞,百餘軍人肅然而立,從胸腔噴出的吼聲響徹天地,100多人的方隊,居然喊出了山呼海嘯的氣勢。遠處其他連隊零零散散的兵,也從一開始的驚疑奇怪指指點點,變得肅然而立,齊聲響應。
這一刻,整個軍營上空似乎忽然升騰起一股殺氣!
雷動的心激蕩起來,這一幕軍人宣誓的場面,他並不陌生,每當大院機關新兵入伍宣誓,老爸就會讓他遠遠觀摩。但是,不身臨其境,雷動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一儀式是這樣莊嚴,這樣慷慨,這樣氣勢逼人!
臉上弔兒郎當懶洋洋的神色不見了,雷動的身體越挺越直,十多年來的「業餘」訓練,十多年來老爸的耳提面命,十幾年來蟄伏在體內的軍人的血脈,在這一刻,猝然迸發。
雷動屹立在方隊前排,身體紋絲不動,用盡全力,和兵們一起,狂呼著軍人對祖國對人民的充滿熱血的至愛!
雷動的神情變化讓龔志剛微微一愣:這個弔兒郎當的稀拉兵也會出現這種表情?他的嘴角微微顫抖,他的身體挺得筆直,他的臉上放射著光芒,他的全身肌肉緊繃,彷彿在用盡全身的力量呼喊,
這個兵就還不算無藥可救!龔志剛微微鬆了一口氣,對雷動的厭惡感也稍稍減弱。
不過龔志剛的好心情沒持續幾秒鐘就再次惡劣起來,因為就在他一眨眼的工夫,雷動臉上的表情又變回那一副懶洋洋弔兒郎當的樣子!
龔志剛自然不知道,面前一副稀拉樣子的雷動,剛剛經歷了一場**和內心的痛苦纏鬥。
就在兵們的宣誓儀式到**的同時,雷動的氣勢也達到頂點,那一刻,他的身軀頂天立地,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他自己,猛然間,天地間一股浩然之氣,從他的頭頂直灌進去,剎那間突破他身上數重穴道,直透丹田。丹田處本來暗淡無光的金丹,滴溜溜一陣旋轉,將這股浩然之氣盡數收了進去,隨後反向旋轉,將這股奇異的真氣反哺回他的身體,霎時間,雷動的身體一陣鼓盪,身上每一條肌肉似乎都要被撕裂一般,雷動只能靠著強大意志力壓抑著這種突入骨髓、恨不得讓自己以頭撞牆的疼痛。雷動縱聲嘶吼,將體內亂竄的真氣一點一點理順。
一分多鐘的時間,竟讓雷動覺得似乎有十年百年那麼長!
就在軍人誓詞終於吼完的那一瞬間,雷動體內狂暴的真氣終於安靜下來,而剛才似乎恢復了一點生氣的金丹,再度變得黯淡,除了體積稍微變大了一點之外,再沒有別的變化。
「這是你的宿命……記住你的使命……」那個每次自己修為躍升就在夢中出現的聲音,再一次出現了,彷彿在天邊,又似在自己體內回蕩。
雷動知道,就在參軍入伍的第一天,自己的修為再一次大規模提升了,雖然沒有達到碎丹成嬰的地步,但已經無限靠近,體內的已經液化的真元,已經有了逐漸凝固的趨勢,變得如同泥漿一樣濃稠,卻又緩慢但平穩地流動不絕。而自己的肉身,更被進一步強化,幾乎達到了無堅不摧、無可抵擋的地步。
如果在三天之前,這樣的變化會讓自己欣喜若狂,非原地翻上幾百個跟頭不足以表達,但是現在?修為再高有什麼用?還不是一點都用不出來?肉身再強悍又有什麼用?跟誰打?難道要把對面的連長教導員還有那個自己怎麼都看不順眼的班長抓過來揍一頓?難道還能讓自己一步跨到漢京,去見那個自己魂牽夢繞的姑娘一面?
想到安靜那秀美的面容,雷動心中就是沒由來的一痛。
媽的,老子是來混日子的,什麼責任,什麼宿命,跟老子有一毛錢關係!雷動惡狠狠地想,臉上的凶厲一閃而逝,又變成那副弔兒郎當的樣子。只是自己的心底,為什麼會有一點隱隱的痛苦?
就在這時,雷動那愈發強大的神識感覺到,有兩道彷彿帶著刺的目光,狠狠盯著自己的臉,不用問,一定是站在自己對面的那位班長。
「解散!各班排帶回!」宣誓結束,張和乾脆地下了解散的命令。
「殺!」兵們跳起來猛喊一聲,隨即在各班長帶領下便步返回宿舍。
回到班裡的龔志剛看了一眼雷動,又在班裡每個人的臉上掃了一遍,終於下了決心:「烏雲!」
一個身高1米85左右,滿身彪悍之氣的黑臉大漢「啪」地一個立正:「到!」
「你各方面素質比較好,要多照顧新戰士,你和雷東結個對子,互相幫助,互相提高!」
「是!」烏雲響亮地答了一聲。
「是。」雷動聲音不大,顯得有些沉悶。
龔志剛強忍住心頭的不快,儘力放緩自己的聲音:「烏雲,現在你幫著雷動整理內務,下午學習你跟他講一講注意事項,尤其要加強我部光榮歷史教育。」
「碰!」龔志剛轉身就走,狠狠關上門,撇下張口欲答的烏雲,走向連長宿舍。他要跟連長好好說道說道,為什麼有好兵不忘自己班裡送,偏要給自己一個這麼讓人頭疼的?
雷動知道,要想安安穩穩地混兩年,首先就不能得罪這位兵頭將尾的班長,可是照現在的情形看起來好像不是那麼樂觀。神識跟蹤著龔志剛遠去的背影,雷動苦笑了一下:走一步看一步吧,混日子?看來沒那麼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