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 Ⅲ

三、風起風息

天空陰沉沉的，似雨非雨，一如他此刻的心情。如今這副模樣，家是回不得的。學校？算了吧！去當別人的笑柄？一想到還要準備三百塊錢給那個該死的老闆，頓時更是心煩不已。到哪兒找錢去？父親一向不會給他多拿半分錢，問他要，無疑是自找死路。可是，對於他這樣一個無產階級的人來說，三百塊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他踱到一家報亭，買了一包煙。這錢還是父親留下的飯錢，可是，他現在實在是沒什麼胃口了。寧願拿著錢來買煙抽，至少，吃飯是不能消愁的。他嘆一口氣，抽出一支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幸好，這錢揣在褲兜里，沒被那該死的老闆摸出來，他暗自慶幸著。

這時，一個貌似很有錢的中年婦女扭著腰走到報亭，買了一份報紙。他無意間瞥到那半開的皮包，頓時來了主意：錢，就是這樣來的！他趁著中年婦女沒注意，拿了包就跑。可是，那女人很快便發覺了，她大聲嚷嚷著抓賊。旁邊幾個好心人見狀連忙攔下了他，他拚命地掙扎，可是最終還是徒勞。

他被女人送去了派出所，警察問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便把他爸爸和網吧老闆一併叫了來。父親來了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沉默的聽女人的抱怨和網吧老闆的控訴。他的心很慌，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敢去看父親，害怕看到他露出絕望的表情。以前就算再調皮，也沒有這樣嚴重過。可是，父親就那樣沉默著，直到所有的人都說完了話。他從衣服的內側小心翼翼地掏了三百塊雙手遞給了網吧老闆，網吧老闆頓時喜笑顏開。

可是，下一刻，在場所有的人都笑不出來了。父親突然重重地跪在地上，沉悶的一聲響，像是一把大鎚狠狠地敲在每個人的頭上。父親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他顫抖著聲音，乞求警察的原諒，乞求中年婦女的原諒，乞求網吧老闆的原諒……他斷斷續續說著話，有時候被眼淚噎得實在說不出來，就得停留好久。沒有人插話，都呆愣著聽著，他像是要把這十多年來的辛酸道盡似的。兒子呆立在一旁，腦筋像是被什麼卡住了，無法思考。這……這是他的爸爸嗎？是那個一向沒什麼表情，一向對他那麼嚴格，又一想那麼重自尊的父親？

旁人兀的反應過來，七手八腳的拉父親起來。父親順著里艱難地站起身。旁邊的人又是一番七嘴八舌。父親沉默著，兒子也沉默著。

出了派出所，父子兩一前一後走在街上。冬天的大街是冷清的，只有零星的三兩個行人，兩三輛汽車匆匆而過。偶爾一陣寒風捲起地上的枯葉，枯葉無助地找尋著方向。終於，他鼓足了比幹壞事還要多上十二分的勇氣趕上父親。他知道，他得解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