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第 153 章
正如燕文灝所料的那樣,德貴妃確實是被他讓謝景鈺傳出去的消息給逼急了,讓燕文遠提前行動。
自從知道燕文灝從護國寺歸來,便一些老臣又起了心思,覺得燕文灝才應該是名正言順的監國之人,在背後,總是聚在一起商榷著。
這讓燕文遠不滿,亦感到了威脅。
燕文灝是皇后所生,是嫡皇子,就因為如此,所以無論他的能力如何,都不會被那些固守舊禮的老臣看在眼裡。
因而,當德貴妃提到燕文灝時,便真真地戳中了燕文遠最在乎的,讓他生出了擔憂的心思,同意了提前行動。
說是提前,其實也不過提了幾日罷了。
燕文遠自然是不會等到姜溪歸來,又讓慕紀彥平安出獄,最後落個勞而無功,白白廢了機會的情形出現,他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只是其中一些細節,還需要在琢磨一二。
但如今預計行動的日子往前提了幾日,於是有些地方,自是無法再去一一檢驗了,只能挑出幾個重要的,再細細規劃一番。
部署的同時,燕文遠想起了德貴妃的話,思索了下,便又同李宣取得了聯繫。
觥籌交錯之下,李宣微笑著,主動提出了可以幫助燕文遠,燕文遠思慮再三,最終答應了他。
封言把燕文遠的這些行為看在眼裡,眼底閃過一絲擔憂,他幾次勸說燕文遠離李宣遠點,又勸他再等一段時日,但每次都是剛剛說了一句話,便被燕文遠打斷。
幾次之後,燕文遠乾脆對他板起了臉,又冷眼看著他,讓他不要再提。
到了最後,燕文遠終於是十分煩了,甚至都不願見他了。
無法進入皇子府,封言只能在外頭打聽著,他看著燕文遠聚集了所有將領在府里議事,知道了偌大的皇宮,竟也被德貴妃和燕文遠全部掌握,又絲毫未被任何人察覺有何不妥的模樣,心裡越發擔憂起來,這一切都進行地太順利了,就像是有人故意為之的。
還有李宣,這個人的身份,實在太過可疑了。
但封言的這些想法,到底是無法傳達給燕文遠了,因為燕文遠已經不見他了。
另一邊。
就在燕文遠召集人馬,準備三日後的行動時,燕文灝又進了一趟宮。
順利見了燕帝后,燕文灝便面色平靜地把自己所做之事,還有十二年前雲瑤、雲景之死的真相,全部告訴了燕帝。
聽到當年之事的真相,燕帝本來一直淡然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憤怒的神色來,他是真的病了,只是沒有那麼嚴重,然而此時聽完了話,在勃然大怒之下,竟硬生生氣的咳了血,整個人就像忽然蒼老了十歲。
看著燕帝的模樣,燕文灝的眼裡閃現了幾分波動,但很快又歸於了平靜,他從旁邊拿過了一塊錦帕遞給燕帝,讓他擦了嘴角的血,安靜了會,淡聲道:「兒臣猜想,他們很快便會行動了。」
擦乾了血跡,燕帝面色仍有些蒼白,但他已經恢復了帝王的冷硬,冷冷道:「朕知道了。」頓了頓,他又道:「對了,這幾日,你替朕看著瑾兒一些,他性子急躁,恐會誤事。」
燕文灝聞言,深深地看了燕帝一眼,隔了一會,才應道:「兒臣知道了。」
撇開頭,燕帝又咳了幾聲,他皺著眉,疲憊的眨了下眼,想了想,便擺了擺手,對燕文灝道:「行了,你回去吧。」
躬了躬身,燕文灝朝燕帝行了禮,便依言退了下去,走了幾步,他又忽然回了頭,卻見燕帝已然重新躺在床上,閉著眼,臉色毫無血色,呼吸也淺淺的,一如德貴妃在時的模樣,真像是個病入膏肓的病人。
收回視線,燕文灝諷刺地笑了笑,然後重新邁開步子,出了乾行宮。
今日福喜也在,他見燕文灝出來,便主動送了他一段路,走到轉角處時,福喜出聲叫住了燕文灝,又從懷裡拿了一封書信和令牌交給了他,低聲道:「殿下,這是陛下手諭。」
接過令牌和信件后,燕文灝便低頭看了一眼,但在看清令牌的模樣和字跡后,他的瞳孔猛地一縮,終於忍不住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福喜交給他的,竟然是一塊虎符。
當年,先帝封了雲琛為大將軍,將虎符一分為二,半塊交給雲琛,而那半塊虎符,便能召集大燕五十萬的兵馬。
後來燕帝登基,對雲家逐漸離了心,又因為雲景和雲瑤,雲琛終於心灰意冷,將半塊虎符交還燕帝,兩塊虎符終於合成了一塊,兵權也盡在燕帝掌握之中,如今燕帝將這合二為一的虎符交給了燕文灝,這其中之意,已經溢於言表。
他告訴了燕文灝,他在信任他。
福喜看了一眼面露驚訝的燕文灝,又低聲說道:「陛下還讓老奴轉告殿下,請殿下拿著虎符,儘快召集兵馬,而其他詳細之事,都寫在了這信中。」
聞聲,燕文灝回了神,他把信件和虎符收進了懷中,微微頷首,道:「我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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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過得很快,轉眼便已然過去。
這一日,天有些灰濛濛的,但由於昨夜下了一夜的雪,一眼望去,倒是滿目的白。
燕文灝身穿鎧甲,坐在高大駿馬之上,他的目光淡淡地注視著眼前已經緊閉的宮門,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他的身後,整整齊齊地列了一隊隊的將士,他們或持刀,或持盾,個個都肅然著臉,站的筆直。
約莫一炷香后,隊列的後方,隱約有了騷動,燕文灝轉過身,便看見不遠處,謝景鈺手裡提這個人,朝他們走了過來。
這些士兵,大多數都是認識謝景鈺的,此時見他提了個被五花大綁的男人過來,便紛紛讓了一條路出來,但又忍不住往他們身上看去,眼裡皆是好奇。
謝景鈺也任由他們看著,然後抓著李宣,直接來到了燕文灝跟前,抬起頭咧嘴笑道:「幸不辱命。」
燕文灝對他點了下頭,而後低頭去看跌落在地狼狽不已的男人,冷聲道:「你便是李宣?或者,我該稱你為赫連宣?」
赫連宣聞聲,仰起頭來,看到燕文灝后,冷笑了一聲,道:「既然技不如人,落到了你們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居高臨下地看了赫連宣一眼,燕文灝忽然翻身下了馬,蹲下-身,說道:「殺了你?不,我不會殺你,反而還會好好供著你,讓你平安無事地回到匈奴。」
輕笑了一聲,隔了一會,燕文灝又道:「你想要合眾人之力進犯我大燕,如今我便要讓他們看看,他們到底都受了怎樣的矇騙,而之後,你要面對的,則是集合了所有國家的報復,就是不知,你能否承受得住。」說罷,他便擺了擺手,示意來人將赫連宣帶下去。
謝景鈺看了一眼被帶走的赫連宣,隨後便轉回了頭,問道:「可知道裡頭如何了?」
一個時辰前,燕文遠領著一隊兵馬,入了宮,一炷香后,他又下令,封鎖了所有宮門。
燕文灝搖了下頭,道:「還不知。」
皺了皺眉,謝景鈺上前一步,跟他站在一起,提醒道:「三殿下他們已經進去一個時辰了。」
燕文灝凝視著眼前的宮門,半晌后,他點了頭,淡聲道:「我知道,但還不是時候。」父皇給他的手諭上寫了,等到過了酉時,若是宮門還未開,才能領著兵馬衝進去。
燕文灝明白,這是燕帝給燕文遠最後的機會。
謝景鈺聞言,偏頭看了燕文灝一眼,而後淺淺地嘆了一聲,到底是沒有說什麼。
他也明白燕帝是存了什麼心思,只是卻也覺得諷刺。
兩人並肩站立,之後,便誰都不再言語。
一時之間,變得安靜無比。